“她有什么好忙的。”
顾青洲淡淡的看了薛菀一眼,遮住了自己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色。
他的声音一贯都是低沉冷淡的,像极了不小心被碰到的钢管一样,连回音都那么的冷。
“你要是心思不在工作上就早点回去,免得影响人家陈总的心情。”
薛菀抓了抓自己的袖子,苦涩一笑。
“好的,顾总。抱歉,陈总,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下次有机会你来帝都,我一定请你吃饭。”
这种场面话,薛菀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一贯很游刃有余。
陈总也不是一个咄咄逼人的人,而且薛菀确实看起来脸色很差。
三人又聊了几句之后,薛菀就离开了。
她从饭店一离开之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回酒店,只是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其实这些年来她来润城的时间很少,当年从帝都第一次来润城的时候,她是那么的紧张怀揣着对于一个家的期待。
再后来不知道哪一天开始,润城不再是她心中红牵梦绕的地方,相反像是她的束缚,她的噩梦。
薛菀走经过了一家拼图店,看着挂在门口那个一家三口的拼图盯了很久。
她默默地伸出手,隔着橱窗抚摸着那一幅拼图。
真好啊。
如果她要有能有一个自己的家,一个至死不渝的爱人就好了。
可是她的这一生这么短暂,犹如昙花一现,等不到自己的爱人回来,也等不到有一个家的时候了。
明明已经接受了,为什么还会遗憾。
“小姐,你想要这幅画吗?”
一道陌生的声音打破了薛菀的思绪,薛菀回过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说话的时候嘴角总是带着三分笑意,手臂上搭着一件风衣。
从穿衣风格来看,是一个成熟的男人。
薛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抱歉,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我只是想看看。”
“没有,我也是过来看看。你很喜欢这幅拼图吗?”
薛菀想了想,点了点头。
“这是最后一副了,送给你吧。”
那男人笑着说道,然后跟店员说了句什么,没过多久就拿着那幅拼图出来了。他把拼图提到了薛菀面前,薛菀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先生,这样不好吧。”
“没有什么不好的,就当是有缘了,其实这幅拼图放在这里很多次了,都没有人对他感兴趣,我以为不会有人对它感兴趣了。”
男人笑了笑,大大方方地介绍着自己。
“莫青岚,我的名字。”
“莫先生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这个礼物并不贵重,只是你心思有点重而已。我看你刚刚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很落寞,怎么和家里人吵架了吗?”
莫青岚身上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让人不自觉能够放下自己的心理防线。
薛菀没有跟陌生人透露自己心思的习惯,她摇了摇头。
“莫先生,这幅拼图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从我把这幅拼图带回来开始,它已经被无人问津了很久了,好不容易有人钟情它,我怎么能把它烂在我手里。”
莫青岚亦真亦假的说道。
薛菀笑了笑,默默地抓着自己手里的拼图。
“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早点回去吧。”
莫青岚视线落在了薛菀的身上,她穿着简单的白色针织衫,下身是浅色长裤,脖颈上搭着一条丝巾,看起来简单,但一点都不是自己的韵味。
她像是山间生长的花,乍然一看,可能会淹没在花丛里面,没有什么出众的,再去看第二眼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她像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样,无法融入这个迷乱的世界。
莫青岚很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不过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他也不好意思更冒犯人家。
“谢谢。”
薛菀谢过了他之后抱着手里的拼图缓缓的转身。
像她这样的将死之人还能遇到这样一份善意,也算是老天爷待她不薄了。
……
薛菀回到酒店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折腾了一天,它几乎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这两天它能感觉到自己的病情又严重了不少。
一到傍晚的时候,她就像是陷入冬眠的动物准时开始犯困,经常晚上睡到不省人事,甚至他都有一种错觉,自己某天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
薛菀刚到了酒店大堂,也结束了饭局,都已经遇到了薛菀,何况现在还是她的下属,如果直接无视他,会叫她心里不舒服。
“顾总。”
“嗯。”
顾青洲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打算跟他说太多的话,两人并肩向里走。
快要到电梯的时候就像是有什么魔咒一样,薛菀不小心被静电刺到了,他说回自己的手,只觉得心中有些慌。
“薛菀……”
那个像是魔咒一样的声音果然出现了,薛菀觉得自己的指尖还在麻木的疼痛,全身的神经都没有知觉了,他回过头看到了李月如匆匆跑了过来。
李月如直接跪到了她的面前。
“菀菀,你怎么能真的把他送到监狱里,你父亲进去了,我和明明怎么办?你想让我们死吗?”
“你已经到了年纪了,该嫁人了,而且何云飞看得上你是多大的荣幸……”
“菀菀,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为什么要把我逼到绝境?如果你觉得当初我抛弃了你,你心里不爽,你现在拿刀子把我一刀捅死算了。”
李月如因为哭泣说话说得含含糊糊,但是责怪薛菀的这几个字却清楚地落入了她的耳朵里。
有那么一瞬间薛菀全身都麻木了。
所有的神经都在被凌迟着。
“是他自己先找我麻烦的,他惹怒了顾总,我也没有办法。”
薛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一句话的。
她甚至不敢去看周围人的目光。
也许在所有人的眼中,她都是那个恶毒的配角。
恶毒到连自己的父亲都要送进监狱里,逼着自己的母亲在这么多人面前下跪。
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这么做。
命运善待过很多人,好像唯独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