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藏身于黑暗之中,看着凝冬亲自送一人出门来。
而那个人,正是她那位便宜姐姐薛纹。
两人站在门口柔情蜜意了好一阵,薛纹才披上披风,匆匆离去。
凝冬转过身正欲回房。
姚素素从黑暗中走出来。
凝冬脸上来不及收去的笑容,便毫不设防地展露在她面前。
凝冬微微诧异,“姚小姐,你还没回去?”
姚素素静静地注视了他片刻,沉吟半晌,终是拿出那个香囊。
“正要回去了,上次,谢谢你的香囊,不过现在蚊虫不是很多,我已经不需要了。”
顾不得那人愕然的神色,姚素素大步离开。
所有的这一切,不过是她咎由自取。
打从一开始,她便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因而事到如今才会让自己陷入这么尴尬的境地。
说什么“成为他身边最重要的人,然后在想方设法杀了他”。
大约是自己一开始便有了私心,所以才迟迟下不了手。
只是自己没有察觉或者故作愚钝罢了。
如今,她才发现,自己当真是痴心妄想。
那个人根本就没喜欢过她,不过是她自作多情而已。
事情弄到这般田地,她更加无法下手杀了自己喜欢的人。
这段有缘无分的感情,恐怕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黯然离去的她,却没有发现,楼上一双明亮的眼睛,也正默默注视着她的离开。
中秋节过后,京城里传来消息,说是左相大人的侄儿失踪了。
全城哗然。
说起左相大人的侄儿,恐怕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姓詹名志刚,年已三十有余。
虽然家底殷实,却至今无人问津。
为什么呢?
因为他不仅人长得五大三粗,而且还喜欢男色。
最重要的是,他喜欢虐童。
虽然对外的说法是詹志刚失踪了,但事实上,很多人却认为他已经死了。
有人声称曾在风中城见过他。
于是左相大人的人顺藤摸瓜的找到了风中城。
又有人说曾在楚馆见过他。
但是,线索却在楚馆断掉了。
詹志刚确实曾包下了楚馆一位小倌半年。
不过,据那位小倌所言,詹志刚在出现了几个星期后,便不知所踪,再没出现过。
听到了这些消息后,凝春顿时不安起来。
因为曾有人见过他和詹志刚呆在一起。
没错,詹志刚就是那位死在顾潇手中的男人。
秦楼其实是不做男人生意的。
但是他需要钱,所以在詹志刚说要包下他的时候,他动心了。
只有钱,才能让他脱离这个地方。
只有钱,才能让他过得更好。
所以明知道詹志刚恶名在外,他还是禁不住诱惑。
尽管詹志刚喜欢在他的肌肤上,留下印记。
不过,为了钱,这些被施加在他身上的刑罚,他也不是不能忍受。
暗地里背着众人和詹志刚偷偷来往,这种仿佛偷情一般的感觉,让他的心情感到极为愉悦。
而当詹志刚表示,他对凝冬的弟弟有兴趣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帮忙了。
反正他和凝冬向来不和,若不是凝冬压在他的头上,他又怎么会沦落到这般境地?
既然凝冬那么保护他的那个来路不明的弟弟,那他更要让他尝尝失去的痛苦。
然而事到如今,凝春很担心会被人告发。
因为他无法解释詹志刚的失踪。
更何况,最后一刻仍和詹志刚呆在一起的,其实应该是凝冬的弟弟,好像叫什么潇儿的。
当时他已经离开了。
但是,他该怎么解释,为什么潇儿会和詹志刚在一起呢。
谁都知道詹志刚喜欢虐童。
在潇儿发烧时,他曾派人暗地里查看过,潇儿身上还留有痕迹。
应该是詹志刚做的。
可问题是,詹志刚人呢?
为什么潇儿最后安然无事,詹志刚却踪迹全无?
凝春心里一阵恐慌。
他总觉得有些事情,已经脱离控制了。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
某一天清晨,当几个官差闯入他的房间时,凝春瞬间就惊醒了。
在一盆盆盐水的浇灌下,他那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肌肤更是疼痛无比。
“招,还是不招?”眼前的人问道。
他恍惚地笑了笑,说与不说还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他已经到这步田地了。
他想起他被官差抓出门的时候,那些人冷漠的眼神。
一夜之间,大家都对他避如蛇蝎。
既然他已经不好过了,那么大家就别想置身事外了。
听闻凝春下狱的消息,姚素素顿时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如果凝春禁不住打,把所有事情都说了该怎么办呢?
她是不是应该通知凝冬赶紧带着顾潇跑路呢?
这种时候那两兄弟竟然还有闲心踢毽子。
姚素素连忙催促二人去收拾包袱。
凝冬淡淡道,“急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
姚素素简直呕得不行,感情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正当她心急火燎地帮二人收拾包袱时,门外忽然吵吵嚷嚷,人声鼎沸。
一列列官差迅速包围了整个秦楼。
楼内楼外被守得严严实实地,大约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姚素素顿时眼前一黑。
怎么这么倒霉啊,这次死定了!
果不其然,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官差把秦楼的人都抓起来了。
这次一个都没少。
女人一般很少有坐牢的。
于是临到姚素素这儿,小兵顿时就为难了,连忙小跑去问了他们的老大。
“头儿,这里有个女人怎么办?”
老大斜着眼看他。
“我知道你没成亲,不过你就别指望了,现在这人是戴罪之身,直接抓起来吧。”
身为戴罪之身的姚素素:“……”
“那,老大,把她关哪里呢?单独关起来吗?“
老大皱起眉头,似乎也有点纠结。
“算了,还是关一起吧,反正都是犯人,还分什么男女。“
姚素素:“……“
牢房里倒不如姚素素想的那么差。
至少还有干草,晚上可以睡在干草上。
大部分人都关在了一起。
有些人被人保释了出去,比如说四大花魁之二的凝夏,似乎是直接被人赎出去当侍君了。
倘若是之前春风得意的秦楼,馆主定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把凝夏给让出去的。
不过,如今形势比人强。
听说秦楼已经被查封了。
馆主不知所踪,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一下子,这些小倌便都算是没了主心骨。
像凝夏这种习惯了高床软枕的人,自然是恨不得早些与秦楼撇清了关系才好。
一时之间众人分崩离析。
而此时姚素素他们并不知道,这些人之所以能这么顺顺当当地出了门,纯粹是因为真正要抓的人也只有他们几人。
所以对于那些被牵涉在内的无辜人士,自然是能放就放,外带还能赚点保释费什么的,打酒喝。
等到那些有门路的,该走的走,该散的散,剩下的也没几人了。
其实也就剩下凝冬,那个专管刑罚的主事张宏,顾潇,还有姚素素自己。
他们这几天一直在牢房里呆着。
听说是要押送回京了。
风中城离京城其实不远,大约也就三四天的时间。
薛纹倒是有来过,她是来赎凝冬的。
她终于还是违背了她对她夫君许下的诺言。
姚素素默默地想。
凝冬不肯走。
姚素素觉得,他可能要替顾潇顶罪。
薛纹终于想起了自己新认的妹妹。
但是姚素素也不肯走。
至少这种时候,她无法做出背弃凝冬和顾潇,自己私自逃走这种事情。
于是薛纹黯然地离开了。
不过,姚素素想,就算是凝冬答应了,恐怕他也走不了。
毕竟死的人可是左相大人的侄子。
薛纹的势力再大,也不过局限于风中城一隅之地。
人家那可是左相大人啊,以卵击石实在是不明智。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自己写的语言太空洞,泪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