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小竹左拐右拐去了账房,小竹便将馆主的嘱托告知了账房。
账房先生将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倒是毫不掩饰那厌烦怀疑的神色。
姚素素被看得有些局促不安。
账房先生问道,“可读过书?“
“读过一点,倒也认得字。“
其实她也不需要认得,反正系统是个自动翻译机。
“会算数吗?“
“基本的还行。“
“我们这馆里都是些男人干的活,其实也不缺人,只是,既然馆主把你介绍来了,我也不能就这么让你走了,你会洗衣服吗?“
“不会……“
在全自动的时代,谁还用手洗衣服啊。
账房先生额角青筋跳动。
“会洗碗吗?“
“不会……“
家里有自动洗碗机,不过基本用不到,因为她很少在家做饭。
“会扫地吗?“
“不会……“
有扫地机器人。
账房先生终于爆发了。
“你什么都不会,那你来干嘛?好好地一个女人,安安心心嫁人不就完事了,还跑到楚馆来做事,你脑子被门夹了吗?“
姚素素默默地蹲在墙角画圈圈。
她本来就是来杀人的。
账房先生忍了忍。
“算了,既然你什么都不会,小竹,你带她去后厨,让她每样都学着做。真不知道馆主是吃错什么药了,这哪里是来干活的,这根本是来当米虫的。“
于是,在账房先生的骂骂咧咧声,和小竹的闷笑声中,姚素素又默默地去了后厨。
见她神色微黯,小竹忙安慰她。
“小姐不用在意,周叔只是说话直白了些。“
“……“
这真的是安慰吗?
“我没有在意,你放心。“
“其实以后相处下来,你就会发现周叔人挺好的。“
“嗯。对了,你也不用叫我小姐了,现在我不是你们的客人,况且我也比你们大不了多少岁,直接叫我素素好了。“
“那我叫你素素姐好了。“
后厨的主事叫李云峰,大家都称呼他李叔。
最开始安排的洗衣服。
每天天不亮,姚素素就要从院子里的井里打水上来,把水缸装满,然后是打水到木盆里把衣服泡着。
幸亏现在是春日暖阳,手浸在井水里倒也不觉得有多寒冷。
只是洗衣服也是个体力活,各个院子从床单被套道私人衣物,全部是她的活计。
虽然原本就有负责浣衣的男子,但是李叔为了训练他,基本上日常衣物的二分之一都在她的木盆里。
这个时代,女人地位崇高。
嫁不到好女子的人比比皆是。
楚馆里都是男人。
众人平日里见过的,都是些眠花宿柳的混账女子。
如今倒有个看得顺眼的年轻女子,日日呆在院子中,又尚未婚配。
每天多的是借故来院子里,偷看她洗衣裳的小奴小爷。
男人们恨不得把女子捧在手心里才好,哪里舍得让她洗衣服。
那几个浣衣的男子更是个个都抢着要帮她做。
姚素素自己也是无奈得很。
现在她倒是有点明白,馆主为什么不想让她呆在这里了。
虽然帮一次两次是可以,但是帮的次数多了,难免就会有人乱嚼口舌了。
姚素素便只好婉拒了。
每天院子里吵吵闹闹,喧嚣不已。
直至后来,那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穿深蓝衣衫的男人带人来,把众人都驱散,并勒令各人各司其职,这事才算作罢。
姚素素听人说,那位是专司刑罚的主事张宏。
但凡这里的小爷小奴,哪个没有经过他的调教。
自然是威慑力十足。
日日从早洗到晚,姚素素甚至连去找凝冬的功夫都没有。
晚上直接累瘫在床上,倒头就能睡着。
她都觉得腰酸背痛起来。
明明自己只是一组数据,要不要这么拟人化啊。
两周后,李叔又开始让她去厨房洗碗。
相比于一天到晚洗个不停的衣服,洗碗自然是个轻松的差事。
杯盏碗碟数量众多的情况,多半是在晚上。
那些客人搂着身边的男子,径自去房里颠鸾倒凤,留下的烂摊子,自然只能由众人拾掇。
原本可以直接在厨房里等着众人搬运回碗碟就好,但是姚素素为了接近凝冬,却还是也去了前厅和大家一起搬。
只是,很难见到凝冬的身影。
后来向人打听,才知道,凝冬一般是不常出来见客的。
大约是一周一次舞蹈。
然后多半是在包厢里接待。
不过这次似乎受了点伤,便不能出来跳舞了。
一来二去,问的次数多了,大家都以为她喜欢上了凝冬。
姚素素只好微笑不解释。
反正越解释越错,明明是来杀人的,但又不能向众人明说。
晚上的空气有点凉凉的。
凝冬的二楼灯也是灭的。
只是不知道,里面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姚素素坐在屋顶上,心里忽然有点寂寞。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不曾有过。
从前她总是安慰自己。
习惯就好,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就没什么了。
可是,在这最热闹的楚馆,她却依旧寂寞如雪。
远处传来几声闷哼。
姚素素望向那个方向,仔细辨别。
这才看清,黑暗中一人正扛着一个不断蠕动的麻袋。
姚素素悄悄地跟在后面,发现这人竟是去了包厢。
真是奇怪。
这里是花街,花街还需要绑人去陪客吗?
看来是有问题。
那人转身进了一个包厢。
里面一个声音道,“人带来了?“
“是。“
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响声。
大概是解麻袋的声音。
之前听到的闷哼声又急促了几分。
刚刚那个浑浊的男声呵呵笑道,“过来,不要怕,我会让你舒服的。“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墙上。
另一个声音道,“那我先退下了。“
“恩,动作小心点,不要让人看见,这是你的赏钱,接着。“
“多谢大爷,小的告退。“
刚刚进去的那人又掩门出来,左右看了看似乎没人便急色匆匆离开了。
屋里又响起另一娇嫩的声音。
“爷,您得了他,便不要我了吗?“
“好凝春,你先下去。待我收拾了这小贱人,再去陪你。“
凝春?
那不是四大名花之一吗?
虽说排行最后,却有得一身好肌肤。
娇嫩如少女,声音能做女子娇吟喘息,几乎以假乱真。
那声音又娇嗔道,“哼,要不是我给他房中的人点了迷香,爷如今怎能成好事呢?“
“好凝春,我知道你功劳大,待爷将他就地正法,明儿个就将你赎出去。“
“爷可别骗我。我会当真的。“
“恩,不骗你,不骗你,一定赎你出来。“
“那我先走一步,爷今夜好好享用吧。“
包厢再次传来开门掩门声。
一男子出门来,走了几步,低声恨道,“凝冬啊凝冬,枉你防范的那么严密,如今我从你眼皮子底下把他弄出来,我看你还救不救得了他。“
他回头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房门,恨恨地跺跺脚,很快离开了。
姚素素心里一惊。
跟凝冬有关,会是什么人?
想了想,她还是推开了门。
才一脚踏进门,屏风后那浑浊男声便问道,“怎么回来了?”
姚素素小声道,“是,爷,我马上离开。”
嘴里虽这样说着,人却关了门,轻手轻脚地绕过了屏风。
屋里虽然黑漆漆的。
但是,窗外有月光洒进来,倒也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一个肥硕的身体伏在床上,嘴里不时哼哼唧唧地喘息着。
脑袋左右晃动,不知在做什么。
待到姚素素看到那庞大身躯下,不断挣扎的半截小腿,便明白了。
她捂着嘴,几乎要叫出来。
这人简直禽兽不如,那分明只是个小孩子啊,这也能下得了手?
左右瞅了瞅,大约也只有床边的矮凳可堪一用。
姚素素抡起板凳,狠狠砸了下去。
大约是耳闻破空之声,那人警觉地回过头。
于是,原本该落在脑后的板凳,顿时狠狠砸在额头上。
鲜血顿时从额上流下。
沿着眉间,沿着鼻梁,蜿蜒而下。
划过嘴角,没至脖颈。
那人瞪大眼睛,终是不甘心地倒下了身躯。
用脚重重踢了踢那人几下,没什么反应。
姚素素才放下心来,这才看向床上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