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蓉点点头：“谢谢。”
“走吧。”黑无常偏了偏头：“我先送你回小冥主那里。”
因为张江国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张蓉去受审判，为了不让爷爷操心，她只能答应暂时先留在人间。
反正留在人间也是留在乔念念身边，黑白无常也就没有强行将她羁押在冥界。
不过这种事他们拖着也没用，冥界没有追诉期这种东西。
哪怕死了千年，该受的刑罚也不会少。
除非他们做好事，善恶相抵。
黑白无常总觉得乔念念不会不管。
自从到了人界，他们那嚣张骄傲的小冥主似乎越来越喜欢管这些鬼的闲事了。
张蓉点点头。
三人身影闪了闪，在清晨第一缕阳光落下的时候离开了。
沈七七用毛巾捂着脸从浴室里走出来。
她脑海里还在想着张蓉的事情。
是因为她心中有愧，所以才会做那样一个梦吗？
沈七七拨弄着桌上的娃娃摆件，将娃娃的头拨弄得来回不停摇晃，要不有空的时候买点纸钱去湖边烧吧。
人会有下一世吗？
然后沈七七突然僵住了，自己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她只记得自己在湖边被云灵他们拦住，非要拉着她去张蓉尸体被打捞上来的湖边看看。她不知道那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他们不觉得心虚吗？
她当时坚定地拒绝了。
然后呐？
一直到走进教室，她都没想起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她发现，今天的教室氛围有些不对，似乎过于安静了。
同学们都埋头苦读，就连云灵也一脸狂躁地坐在座位上，没有吵闹，没有说笑。
似乎一夜之间，他们这个班级就变成了模范三好学生班级。
这很不对劲儿。
沈七七坐在自己座位上，觉得眼前情景很是诡异，却又说不出诡异的地方在哪儿。
而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这种诡异的感觉都伴随着她，早上醒来让她几乎要崩溃的噩梦残留，压抑而不安的感觉，异常懂事安静的同学。
直到高考结束的第二天，她睁开眼，以为是梦的那些画面并没有消失，就连她缺失的那些记忆也一并回来了。
沈七七却宁愿自己没有想起。
那些长相怪异的鬼物，她被扒光了衣服按伏在地上，被一遍遍的扒开嘴巴拔下舌头，反反复复的疼痛折磨的她大脑都有些发木了。
舌头也似乎不再是自己的，张嘴成了一个让她恐惧的动作，每一个字的吐出她都要思虑再三。
她以为自己会疯魔，但头脑却又无比清醒。
手机响起，是班里与她关系很好的一个同学打过来的，她拿起手机放在耳边，里面却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双方长久地沉默着。
直到她手臂发麻，才听到对面轻轻说了一句：“七七，我好害怕。人死后，真的有另一个世界。”
沈七七依然没有说话。
他们班级并没有举办毕业聚会，高考完之后，所有人都像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一样，班级群里除了高考结束那天有人发了庆祝高考结束的消息，剩下的时候安静的仿佛没有活人。
但每天夜里，他们又会在幽暗的冥界重逢，包括他们的老师，在满是血污和哀嚎的地狱中煎熬。
……
乔念念看到被黑白无常送回来的张蓉并不觉得意外。
“小黑小白，辛苦你们了。”乔念念朝黑白无常挥了挥手。
白无常淡声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就是她有些太磨叽了。”黑无常不满地向乔念念抱怨：“还让我们屏蔽那些人的记忆，说是不忍心。”
乔念念了然，笑道：“她长在一个和平的国家，没有发愁过温饱，接受了教育，养出了身为一个人该有的善良，这不是很正常吗？这是一件好事。”
因为他们这个国家发展得越来越好，他们冥界的工作都轻松了许多。
听说有些战乱的国家，当地冥界繁重复杂的工作已经快把鬼逼疯了。
黑无常撇了撇嘴，吊儿郎当地挥了挥手：“走了。”
白无常朝乔念念行了一礼，转身跟着黑无常离开。
乔念念倒了杯水，贴了张符放在张蓉面前：“给你的。”
“谢谢乔姐。”张蓉坐在沙发上，有些局促不安：“我是不是给乔姐添麻烦了？”
“不算什么麻烦。”乔念念从厨房里端出自己的早餐放在桌上，安抚张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张蓉想了想：“一身轻松。”
心中的不甘和怨恨随着那些人的凄惨消散了，她生前确实没有得到应有的公道，但死后，冥界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
“两位大人说，不知道为什么冥界的刑期那么长。”张蓉道：“我想，可能就是因为只能死后才能给受害者一个交代吧。”
乔念念颔首：“确实有这样一个原因。冥界第一代冥主认为，伤害已经造成，那对加害者的任何惩罚都是没意义的。
就像刀砍在石头上，就算是把刀熔了，也无法让石头上的伤痕消失，所以，为了让刑罚对受害者来说有一点意义，他决定让刀上的伤痕比石头更多！”
“我倒觉得，刑罚存在的本身就是其意义所在，警告其他的刀，安抚其他的石头。不过主要是因为投胎前要喝孟婆汤，在地狱里受刑的经历会被遗忘，所以要加重加长刑期，希望能将这份恐惧刻入人类的魂魄，让人类就算遗忘，也会本能地对‘恶’产生抗拒。”
“但是。”她无奈道：“这么多年下来，似乎效果并不是很明显。投胎之后的性格和行为，还是受到家庭和环境的影响更大。”
张蓉好奇：“如果不喝孟婆汤呐？”
“会疯的。”乔念念道：“虽然冥界对魂魄有着保护作用，地狱里的刑罚并不会伤到他们，但疼痛和屈辱却是真实的。还有前世的爱恨纠葛。若是不喝孟婆汤，人界估计是满世界的疯子。遗忘对凡人来说是一件好事。”
张蓉想了想如果自己不忘记，下一辈子自己会有的反应，会忍不住想要回来找爷爷吧？
那自己下一辈子的亲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