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小妖宁愿被捅也不开口,哪怕谢离当场把他们斩杀也没有用,只会徒增鲜血。
看着巡城队的士兵将小妖带走,他才敢让宋未绵转过身来。
宋未绵抬眼看他,一双小鹿眼瞪得大大的,里面满是不可置信。
谢离方才捅妖的时候,叫她背过身去不许看,是怕她见了鲜血害怕吗?
“不是说害怕死人吗?害怕便不要看了。”
心里正这么想着,谢离就回答了她。
宋未绵心跳一滞,随即就猛地躁动了起来。脑子里像落下了一块巨石,砸得她思绪混荡。
她的确是怕死人,但当时说那话更多的是为了装可怜。却没想到谢离听完,竟然记到了现在,并且还为了她做出了改变。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有人愿意为了你而做出改变更令人心动的事情呢?
尤其是谢离这样戒备心极重,性格极冷的人。
宋未绵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只觉得胸腔酥酥麻麻的,有一股莫名的冲动顺势滋生。
但她没有说话,只是仍由那股冲动横冲直撞。
“大人,老板带来了。”
这时,有几个士兵押送着一个中年男子疾步靠近。
宋未绵暂时收回思绪,转身向那男子看去。
男子衣着不俗,身材偏胖,被几个士兵押着也丝毫不显颓败,只是明显的不耐烦。
“大人,他就是入梦楼的老板。”士兵把人推到谢离面前,激动地道。顿了顿,见男子木头一样的杵着没有动作,又吼:“大胆!见了国师大人还不行礼?”
男子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的抬起手来,想要敷衍一下。但是谢离却制止了他:“不必。”
男子也不客气,立马将手放下,站得吊儿郎当。
他本就长得不高,在这样的姿势下,简直就像是个圆润的矮冬瓜。
谢离垂眸睨着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在他的圆脸上打量半晌,突然问:“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男子一愣,没来由的忽然心虚:“有、有吗?”
他不敢去看谢离的眼睛。
谢离凝神想了想,准确说出了男子的身份:“你之前,是不是在绥远王的手下办事?”
“……”男子眉心一跳,三角眼里滑过一抹慌张。
“没、没有啊。”他否认:“国师大人怕是记错吧?”
谢离轻轻抬起下巴,声音低沉又透出一股寒意:“我从来不会记错人,如果你不说实话,我也可以自己查。但是我不敢确定,我查出来之后还会不会让你这么轻松的站着同我说话。”
“我……”男子不是傻子,他能听出来谢离话里的威胁。但由于他看不起谢离,所以就不想配合。
“国师大人这是何意?是在威胁我吗?是不是我不顺着你的意说,你就对我施加私刑啊?”
“私刑”两个字他特意咬得极重,叫周围百姓听了,颇有一种意有所指的感觉。
谢离并不在意,甚至还有点想笑:“私刑?我的手上从没有私刑,只有对待特殊人群才有的特殊手段,就看你想不想成为这个特殊了。”
男子佯装无畏的高昂头颅,妄想利用周围百姓对谢离施压:“国师大人,你这可就是赤裸裸的……”
“你只有一次机会。”谢离直接打断他。
“……”男子哑巴了。
谢离是什么人,整个望京城都知道。谢离的手段有多狠,整个望京城也知道。谢离既然敢这么说,那就绝对敢这么做。
他只是想耍浑,还没有蠢到真的要用自己的脑袋去碰谢离的刀。
“我之前,确实是在绥远王的手下当差。”他识趣的变了口风:“就是绥远王一个侍卫的表弟的侄子,靠着这层关系,我混了一段时间的队长当。”
谢离眉梢轻挑,将话题带回正轨:“既如此,那你现在又为何成为了入梦楼的老板?”
男子低着头,理不直气也壮的说:“我当队长的时候,犯了一些错误,被辞了位置。后面为了生计,就学人家做生意,开了入梦楼。”
谢离认真的听他说完,点了点头,抬手指向入梦楼的大门口,却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你为什么不挂护灵牌?”
“……什么?”男子有些没反应过来。
谢离的脸色阴沉下来,语调冷肃:“护灵牌可保家宅平安,只要挂上,妖怪就轻易进入不了。你做生意,开了入梦楼,可门口为什么不挂护灵牌?”
这个问题一开始谢离都没有意识到,是宋未绵发现妖怪以后,他从入梦楼里出来将整栋楼检查了一遍,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的。
“我、我忘了。”男子带刺的气势一下子萎靡下去,再没了刚刚的桀骜不驯。
“忘了?”谢离猛地提高音量,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刀:“望京城的每一户人家、每一座房屋,哪怕是没人住的空屋,我都要求必须挂上护灵牌,你现在跟我说你忘了?你觉得我会信吗?”
“巡城队一天十二个时辰巡逻全城,巡查内容就包括了护灵牌。你的入梦楼开了半个月,就算忘记,我的巡城队也能帮你发现。可目前为止,我没有收到任何人向我汇报入梦楼有忘记挂上护灵牌的情况,难道我巡城队那么多士兵,人人都是瞎子吗?”
说着,谢离抬脚上前两步,逼近男子:“究竟是你忘了,还是你故意躲着巡城队不在的时候把护灵牌悄悄摘了下来。”
这句话,谢离没有询问,而是肯定的陈述。
答案已经很清楚。
“我、我……”男子眼神闪躲着,已经说不出话来。
谢离有些压不住怒气,眼里似有火苗跃动:“今日在你入梦楼抓到的,都是一些妖力低下的小妖。如果你挂了护灵牌,他们压根连门都进不去。”
“可眼下,他们不仅进去了,还借着掩护,伤害了如此多的无辜人,虽然没有酿成大祸,但他们都实实在在的受到了伤害。你在做这种事的时候,心里可有一丝丝的愧疚与不安?”
“我……”男子慢慢把头垂下,一句完整的话都结巴不出来。
但却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害怕。
谢离没有耐心看他发抖,黑剑出手,剑刃横在男子的脖颈之上,寒声质问:“说,谁让你这么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