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忽于床上睁开双眼。
外面漆黑一片,尚未至他往日起床的时间。
但,胸口有些闷闷地,怀里似抱着块软玉。
赵云低头,看见怀里的人,瞬间愣住,“主公!”
他忙要起身,却被齐芸搂着脖子不让动。
赵云声音微哑:“主公这是作甚?”
“别动,让我抱会。”
齐芸把头靠在他怀里,神情似有些疲惫。
赵云端详她神态,问道:“主公一夜未睡?”
“嗯,批了一夜奏折。”
齐芸将头埋在他颈间,一副娇弱小白花的样子。
赵云怒道:“岂有此理!王公公何在?怎可不规劝主公爱惜身体……”
言毕坐起身,要去找王秀,被齐芸拦腰抱住了。
“不怨他,是我自己睡不着。”
齐芸埋首在他怀里,深吸了一口气:“你今日便要离开了。”
赵云一顿。
片刻,终是将手臂环在她腰上,“只是离开一段时间,大周那边事了,臣即刻便归。”
齐芸柔软的发丝擦着他颈项,有些痒痒的。
她有些生气:“为什么一定要你如此?我们的实力,明明可以直接推平大周。”
赵云闻她任性言语,回过神失笑:“师出无名,天下人必会指责主公是妄动干戈的残暴之君,若能令主公免于世人诟病,便是身死他乡,云亦无撼。”
齐芸以手指封住他双唇。
“赵子龙,你的命是我的,不论什么时候,都不准铤而走险,这是圣旨。”
赵子龙眼中俱是笑意:“是,臣遵旨。”
“乖,给你点奖励。”
齐芸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赵云不言,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却忽然收紧了。
两人身体相贴,鼻尖蹭在了一起。
齐芸撅嘴在他近在咫尺的唇上又亲了一口。
赵云喉结一阵律动,片刻后,他开口说话,声音沙哑,“主公……主公之前应诺臣的话还算数吗?”
齐芸道:“当然,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赵云搂着她,声音低沉而又温柔,“臣想要主公……快些长大。”
“啊?”
齐芸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嘴角刚开始上扬,赵云却已松开她,起身下床了。
外面天色才微微泛起鱼肚白。
赵云去了寝殿屏风后面,穿好了衣裳铠甲,英姿勃发地走了出来。
齐芸还赖在他床上,见他出来,忽然笑了。
“赵子龙,到我十八岁生辰那天,不论你在哪里,都要来参加。”
赵云这次没有再逃避她的视线,“好。”
“以后每天都要给我发一条,不,五条消息,汇报一下工作。”
“好。”
“到了大周,不许看美女,也不许看美男。”
“……好。”
窗外,天已经亮了。
侍卫来唤赵云起身。
齐芸坐在床上,朝他伸出手。
赵云笑了。
走上前来,躬身将手臂送到她手边。
齐芸搭着他的胳膊下了床,赵云待她站好,出去端水来伺候她洗漱。
赵云虽居皇后宫,但身边并未要下人伺候,一应生活琐事依旧亲力亲为。
看赵云端来洗漱用具,齐芸起身准备刷牙漱口,子龙一旁捧盂等着接她漱口水。
齐芸让他把漱盂拿走,说不要他伺候。
赵云道:“臣以皇夫之名入宫,却从未尽皇夫之责,今日,便让臣服侍陛下一回罢!”
齐芸便不说话了。
端坐着,用赵云递过来的牙刷刷牙,漱口,赵云捧漱盂接了她漱口的水,将漱盂放下,又捧水盆来与她净面。
待齐芸洗好了脸,赵云放下水盆,将擦脸用的软绸奉上。
齐芸擦干净了脸,便立刻起身,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又被赵云反手握住了。
两人拉着手,一起走到外间。
负责给赵云送早膳的侍卫见齐芸和赵云一起出现,吃了一惊,敬礼都忘了,直接向齐芸下跪。
“起来吧,今天朕和皇夫一起用膳。”
“是!”
侍卫恭敬起身,将食盒里的早膳一一摆上桌。
一盘馒头,一碟咸菜,一盆白粥,唯一的荤腥,是一碟几片酱牛肉。
齐芸见了桌上早饭,忽然心里一酸,斥问那侍卫:“朕的皇夫,早上就吃这个?!”
侍卫吓得跪地,赵云忙解释道:“不怪他,是臣让他们别费功夫的。”
“先皇在世时,便提倡勤俭治家,如今日子虽好过了,却也不宜铺张,能吃这些,已经很好了。”
“你!你可真是朕的好皇夫!”
齐芸觉得赵子龙就是专门来气她的!
自己怎么就好他这口!
听赵云吩咐侍卫再去御膳房拿齐芸的御膳来,齐芸拍桌打断他。
“不用了,朕今早就吃这个!”
说完,她坐在桌边,拿起一个馒头就啃了起来。
大冷天的,馒头都放冷了。
赵云忙走过来劝她,“陛下金尊玉贵,怎可和臣相提并论?臣已让人送来御膳……”
“哼!”齐芸转头用后脑勺对着他,“送来我也不吃,今天我偏要吃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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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吃有点噎人,齐芸舀了一碗白粥喝了一口。
这白粥还有点热气。
赵云立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
一如当初在平山村时,齐芸自己煮饭,不肯让他帮忙做事时的模样。
齐芸见了,又气又笑,“坐吧,别管那些礼数了,陪我一起吃一顿。”
“是。”赵云依言坐在她旁边。
赵云坐下,齐芸才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和人坐在一起吃一顿饭了。
齐芸拿了一个馒头递给他。
赵云接过,小口吃了起来。
齐芸想起当初和赵云吃的第二顿饭,也是馒头,他也是这么小口小口吃的。
当时齐芸还在心里赞他吃相真斯文,谁知等她和齐易吃饱,赵云一个人干完了一整盘馒头。
看赵云小心翼翼地将那碟牛肉推到了自己面前。
齐芸忽然有点想落泪。
赵子龙对她的好,总是隐藏在细节里,他从来不表功,不邀宠,你若不小心发现了,想要奖励他,他还会找理由遮掩推拒。
天下怎会有这么可爱的人啊!
“主公,可是膳食太过难吃之故?还是令人传御膳罢!”
赵云见她吃的都快要哭出来了,连忙起身道。
“嗯,难吃,难吃死了……脾气又倔,又爱说教,我跟找了个爹似的,除了长得好看,本领高强,忠心耿耿,勤俭持家之外,简直一无是处!”
赵云原地愣住。
齐芸又咬了一口冷硬的馒头,嚼巴几下囫囵咽下道:“但我又能怎么办呢?这是我的饭啊,人不吃饭,是会饿死的,所以就算再难吃,我也得吃。”
“主公……”
赵云声音微哽。
“赵子龙,到了大周,照顾好自己,你看,你舍不得我吃冷馒头,想过我知道你每天吃这些东西的时候,有多难受吗?”
齐芸站起身,和他面对面。
“主……”
齐芸直接打断他,“从今天起,把你一日三餐吃什么喝什么也都一并汇报给我!你要是敢欺君……”
赵云忙道:“臣不敢。”
“哼!谅你也不敢。”
外面侍卫已送了齐芸的御膳来,见里面帝夫二人似在吵架,不敢进门。
赵云见了,弱弱地问一句齐芸,是不是让人传膳。
齐芸气笑道:“还传什么?朕气也气饱了!拿去给其他人分了吧!今日,朕只吃冷馒头。”
说完,复又坐下,拿起自己啃了一半的馒头,就着咸菜白粥,继续吃了起来。
见赵云还在一旁站着,齐芸没好气地凶他:“还不快坐下,再折腾粥都要凉了。”
“是。”
帝夫二人寂然用膳毕,同出坤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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