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日薄西山到月升沧海,正如陈羽所希望的,关于谋反这件事持续发酵,一早就被散出去的几十名暗探尾随着各个重要目标,或在城中的大街小巷穿梭,或在茶楼酒肆偷听。
而隐藏于各个家族中的暗探,也被派发的紧急任务,想方设法的打探着消息,再将情报通过各种方式送回了巡狩司,这一切都在秘密的发生着。
与此同时,从阳山乡带回来的账本,也在进行着细致的鉴别与核算工作,特别是陆家与黑松商会有关的那一部分。
当太阳再度升起,饱饱睡了一觉的陈羽已经恢复到精神满满的状态,在惯用的那间幽静小屋中,他静静的坐在堆满情报的书案前,细细的翻看着。
先一步将全部情报全部看完的岳介坐在一旁,淡淡的问道:“所有证据都整理完毕了,是全部抓了,还是分时分批抓?”
陈羽头也没抬,依旧看着手中的情报,随口回道:“黑松商会的全抓回来审一审吧,既然他们自己已经预料到了结果,我们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了。”
岳介点点头,冷笑着说道:“这群家伙,倒是果断,告示发出去几个时辰,就把商会解散了,还分了现银准备转移财产,真是找死。”
陈羽撇撇嘴,并没有回话,落后的时代,落后的司法体制,这年头朝廷采取的是宁错杀不放过的政策。
也就是说不管是谁,是有心还是无意,但凡与谋反擦个边,只要有证据证实与谋反之人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有关,最后的结果轻则抄家,重则灭族。
那九个家族的反应很真实,真实到陈羽可以通过这种反应清晰的判断出黑松商会与陆家的合作,从明面上来说肯定都是规规矩矩的商业合作,从证据上可能查不出任何猫腻。
所以这些人才会分家分钱,还抱着逃过一劫的侥幸心理,若是真的有问题,他们的第一选择多半是集体出逃,或者采取某些过激举动。
沉默了片刻,岳介再次开口问道:“其它几个家族的人,什么时候抓?”
听到这个问题,陈羽陷入了思索,情报中显示,铁家在得知了陆远山谋反之后,许多铁家人都表现的十分兴奋,显然他们都知道陆家与黑松商会有关,猜到了这个在柴家帮助下迅速崛起,已经威胁到自家生意的商会,这次玩完了。
而那些嘴快的铁家人,在与朋友喝酒喝茶的过程中,毫不掩饰的用不屑的言语表达了出来,完全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态度。
至于苏家和徐家,对这件事的反应倒是很平淡,虽然也有议论,但是表现的都很克制。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陈羽抬起头,淡淡回道:“既然是钓大鱼,先打个窝吧,过个一两日,把铁家和徐家的人抓了,然后等到林仲新和苏青衣赴任之后,再动苏家和柴家,这期间,我们好好看看郡城里这些大大小小的人物们都有什么反应。”说完,他把手中的情报拿在手中晃了晃,又道:“不过话说回来,这次的事李如贤又派人去找林仲舒了,这位郡守大人,还真是信任林家人啊。”
岳介愣了一下,之前在陈羽交代要派人盯着林家的时候,他就有些疑惑,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会想起来林家,他略带疑惑的说道:“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林仲舒不简单,若是他想当官,就凭与当朝宰相的关系,至少也能当个五品以上的大员,甚至可以直接入宰相府当个司直或者长史之类的近臣,主要这人确实见识不凡,李如贤遇事请教,实属正常,这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行千里路,破万卷书,林家历任家主不仅饱读诗书,而且都要外出游历增长见识,能力不凡是肯定的。
陈羽并不是怀疑林家人的能力,只是对这些嘴里说着不问政,却藏在暗处出谋划策的家伙有着天然的反感,或者说,他觉得表里不一的人都不是什么好货。
他笑了笑,摇着头用一种比较客气的方式说道:“谈不上怀疑,只是感到不解罢了,之前我用冬耳的身份曾在林家书院里与林青阳聊过几句,那位大房长子,显然并不知道家里有人会违背祖训入朝为官,这才没过多久,朝廷的任命就下来了,所以我有些好奇。”
岳介嗯了一声:“好多人跟你想法一样,毕竟这么多年,林家都用祖训当理由拒绝入朝为官,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违背了祖训,我也很不理解。”
“是啊,何况这林仲新去的还是固县,接替的还是李万里的职位,想必李如贤这个时候派人去林家,就是担心他们被告示吓到而拒绝去当那个县令吧
岳介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不过他对陈羽精力过剩还有工夫操心林家这种行为并不认可,所以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站起身在一堆情报中翻了翻,找出一本比较厚实的文书递给了对方,开口说道:“看看这个吧,陆家那些被烧的账本恢复程度有限,根据现存的那些所得出的结论,他们与黑松商会往来的银钱数额似乎是固定的,浮动并不大,不像是盈利获得,更像是抽成,而且我们在整理的时候,发现了一份保存完好的契书,也证明了这一点。”
说着话,他又在情报堆中翻了翻,找出一个信封,从里面抽出两张纸。
陈羽放下手中的文书,从对方手中拿过那两张纸仔细看了看,上面清楚的写着陆家与黑松商会的合作模式,也写着每次跑商,提取一成利益分成。
“这有什么问题?”他感到有些不解,这不过是一份很正常的契书。
岳介点点头,说道:“内容没问题,但是这份契书应该是假的,印章和手印有些问题。”
陈羽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契书是假的,账本是真的?”
“账本的真伪现在无法确定,只能证明没有改动的痕迹,不过具体情况,还需要跟黑松商会的对一对才能知道。”
陈羽看了看手中的契书,又拿起有关账本的那份情报看了看,感到一阵疑惑,他站起身说道:“走吧,我们现在就动身,去弄明白这契书和账本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天有个会,大家都懂,民企的会议时间,总是令人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