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营地中,不让学员四处走动的规定仍在实行,9号小队轻车熟路,放下假人,从帐篷后出发,绕开警卫前往约定的小树林。

“诶?我们有假人代替,邹烨要怎么过来?”穆星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日十沉默了,显然他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他遮遮掩掩,移开视线,“他应该有办法的吧?”

应该有……的吧?

十一默默移开视线,月光下,日十白皙的耳朵红的几近透明,格外明显。老大还是被影响了,之前他不会泛任何带有不确定性的错误。

唉,一个叶坏一锅好汤。

“这点儿办法都没有,他当什么老大?”叶梓冲着日十抬下巴,“是吧老大?”

“……”日十目光坚定,“确实,我相信邹烨他一定会有办法解决困难的。”

穆星:“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解决困难?”

日十:“……”

这个时候他身为星际人的弊端就体现出来了,他说不过这群地星人。

“来了。”十一感应到邹烨的气息正在不远处。

“邹烨?”穆星向远处张望,并没有看到人影,他尝试用异能感应,果然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能量气息。

隐身吗?

陌生的能量气息在抵达五人四米远时,邹烨突然出现在了原地,他长相温润,笑起来像个教书先生,嘴角还有浅浅的梨涡。

“你们好,我是邹烨,我们直接说事儿吧,我队员的异能坚持不了多久。”他开门见山,倒是个豪爽的人。

见他这样,日十也不墨迹。

“今天找你来共有三件事,第一个,虽然冒昧,但我想知道你的异能是什么?”

“我的异能?这件事情在营地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准确来说就是预测,就像天气预报,提前几天预测出当日的天气,而我可以在一件事发生之前知道它的大概走向。比如在拔旗那天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找我谈话。”

“我靠!这么神奇?”穆星像是看到什么稀奇物件儿似的,“那你知道我们会说什么吗?”

“可以知道,但那会消耗我的异能。”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邹烨并不藏私,将自己目前所知的关于自己异能的一切都说了出来。“越是和命运有关的事情,消耗的异能越多,甚至还有一些需以生命为代价。”

穆星刚想问与‘命运’有关的事情是什么,还未说出口,邹烨直接说出了答案。

“命运啊,每个人的性格、出身、经历等多种因素会决定他的结局,每个人的命运都像是一滴水珠,当所有水珠汇聚在一起,会形成一条漫漫的历史长河,这条河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最终汇入哪片海,都是命运。”

穆星懂了。“就像我们常说的因果。”

“没错。”邹烨赞赏的看了穆星一眼。“因果循环,生生不息,因果越大,牵扯的越深,越难预测,相对应的,预测花费的成本越高。”邹烨扯了扯嘴角,眸子不着痕迹的瞥了眼靠着树的叶梓。“拥有这样异能的人,大概率都是短命鬼。”

“不测不就好了?”叶梓语气淡淡,“置身事外,图一生顺遂平安。”

邹烨并未直接回答叶梓的问题,而是问了日十,“如果是你,在知道自己有能力避免地星人沦落到如此境地,你的选择是什么?”

日十一愣。

邹烨的眼神宛若一支穿云箭,穿透他的伪装,他的内心宛若一张摊开的羊皮卷任其浏览。

日十确定,邹烨绝对知道些什么,关于他的来历,关于试炼的起因,甚至包括前往星际后人类的遭遇。

他的心脏不可避免的颤了颤。

“我会出手。”日十诚实道。

身为少将,他没有资格参加到决定地星命运的那场会议中,如果有再次选择的机会,他会更努力一点,早些拥有资格,拉拢势力,在那场会议中投一张反对票。

纵使这个决定会让他丧失认识叶梓、穆星的机会,纵使这个决定会让他以及星际绝大部分人仍然蒙在鼓里,纵使星际的污染永远没有净化的可能,他依然会这么做。

邹烨挑眉,似乎很意外,但笑容中却多了一分释然。

他道:“我亦如此。”

“我直接回答你后面两个问题。雨林试炼场,溪流中被人扔了类似基因液的东西,但效果远不如基因液温和,所有喝过溪流水的人中,只有的队员活了下来,我猜是体质问题,他叫钟合,你们以后会见面的。以及……”他顿了顿,突然抬头看向星空,问道:“星际的星空有地星美吗?”

日十不禁抬头看,给出答案,“没有。”

十一和郁蓝也不禁抬头。

星光闪烁,宛如一幅美丽的钻石画,他们是星中人,头一次站在星外。

“我想也是。”

邹烨低头,向日十说了一句,“到星际我会联系你。”说完他转身离去,走了大约三四米后身躯逐渐透明。

待确定邹烨不在小树林后,穆星这才敢说话。

“我靠老大!他说的对不对!你后面想问的就是他回答的吗?!”

日十缓缓点头。

“卧槽!他这异能真是逆了天了啊!”穆星拍了拍胸脯,“还好我们是队友,要把这么个玩意放到敌对势力,我做梦都是用什么方式自杀才能让痛苦结束的更快些。”

“类似基因液的东西……会不会是异兽血?”郁蓝突然出声,“能量暴涨,远不如基因液温和,这两点异兽血都符合。”如果是这样,这个叫钟合的恐怕和穆星、叶梓是一样的人。

能够承受异兽血暴虐能量的天选之子。

“八九不离十。”十一深吸一口气,“而且这件事和小柔肯定有关。”

“为什么这么说?”穆星问。

十一举起右手比了个‘耶’。

穆星:“直觉?”

十一默认了。

“我猜也是,除了她没人会这么无聊。”穆星站累了,走到叶梓身边蹲下,从手环里拿出两块肉干分给叶梓一块。

“回去吃夜宵?”叶梓嚼着肉干。

穆星:“行。”

不管发生了啥事儿,夜宵还是要吃的。

回到帐篷,穆星随便做了点儿吃的,几人躺在各自床上开始闲聊。

“欸?你们觉得邹烨今天的命运说靠谱不?”穆星率先发问。

郁蓝:“咋地?你不信?”

穆星:“信不信的……你咋说话也带口音了?”

“还不是你带的。”郁蓝翻了个身,“我持保留态度,他说的话模棱两可,就像一本书的简介,简介写的好坏,跟书的好坏根本没关系,得看具体内容才知道。”

穆星:“嗯……叶梓你觉得呢?”

“我?我不信。”叶梓还在吃肉干,“哪有什么既定的命运,我只相信人定胜天。”

“靠谱,不愧是你。”穆星又问十一,“姐,你呢?”

“我啊……”她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答案。

如果说是命运让我妹妹遭受如此劫难,我信,但又不愿信。芸芸众生为何苦命的只有我的亲人?为什么不是别人?如果一切都是既定事实,那么她这些年吃过的苦,做过的努力又算什么呢?我努力寻找的真相,难道仅仅是‘命运’二字?

十一迷茫了,她不断的向自己提问,不断的回答。

见十一不愿回答,穆星也不追问,而是问日十:“老大呢?老大,你怎么看。”

日十似乎是睡着了,半天都没有回应,直到穆星试探的问第二遍时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相信。”

“……啊?”穆星很是诧异,“为什么?”

十一也好奇,为什么?

日十沉声道:“我之前和你们一样,我不信命,我不相信自己的一生都要成为任他人摆布的玩偶,于是我逃离,参军,有了今天。可如果,我的出身并非如此,我更早参军,身后还有家族势力帮扶,我便有了参加决策纯净星球计划的资格,甚至能够左右投票的结果,如果是这样,地星便不会迎来那场雨,你们仍然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日十在责怪自己,大家都听得出来。

他不是相信命运,他只是认为地星遭遇这一切都是他的责任,他被困住了,困在一座名为愧疚的囚牢中。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老大,没有如果,也没有所谓既定的命运。”叶梓久违的正经,“即使给你换了个出身,你的势力能大过小柔背后的势力?”

日十一怔。

“如果你真是贵族少爷,你的实力加上你的出生,我们这群来自未开化星球的人类在你眼里就是最最低贱的蝼蚁,你看都不会看一眼,哪来的同情?哪来的正义?”

“……”

“我”日十想为自己争辩,证明自己不像叶梓所说是个冷漠无情的人,可如果一切都重来,他还是日十吗?

“别多想啦,你只是被邹烨带了节奏,再加上太爱我和穆星,关心则乱罢了。”

“……”

日十不说话了,叶梓的话一针见血,他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

“老大!我好感动!你居然这么爱我!哦!!!!”穆星激动的跳到日十的床上,一把将日十抱住。

从未和男性有过如此亲密接触的日十瞬间红了脸,仿佛炸了毛的猫,瞬间将穆星推开弹了起来。

“睡觉!”

“好嘞!嘿嘿!”穆星见好就收,躺在床上和叶梓使了个眼色。

呼……总算哄好了。

翌日,五人久违的睡了个懒觉,叶梓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起来,迷迷糊糊顶着个鸡窝头在营地帐篷里把自己的帐篷放了出来。

穆星一进门,迎面撞在了帐篷上。

“我靠!敌袭!”他睁眼,发现面前的‘敌人’有些熟悉,向旁边走了几步再次掀开帐篷帘。

“你干啥着呢?为啥把帐篷放出来?”叶梓正在餐桌上敲敲打打,穆星从没见过叶梓正儿八经动手,也不管红肿的额头,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叶梓动手的速度很快,穆星刚看清她做出个零件,下一秒零件便以一种穆星想象不到的方式组合在了一起,严丝合缝,仿佛它们本就是一体的。

叶梓干活的时候一脸严肃,穆星连气也不敢出,捂着嘴巴生怕自己发出一丁点儿声音吵到她。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五个精细的吊坠出现在了桌子上,吊坠不过一根指节长,有一个是红色的,剩下四个是绿色的。叶梓直接将绿色的那个抛起来,稳稳挂在穆星脖子上。

“这是什么?”见叶梓神色恢复正常,穆星才敢说话。

“保你命的东西。”

到了星际后,郁蓝、十一、日十三人肯定会回到原本的地方,但她和穆星不知会被分配到哪里,为了以防万一,叶梓做出这个吊坠,在里面各放了自己3块骨头碎片,以及自己的一滴血。

上场试炼王强的怪异举动让叶梓留了个心眼,她的鲜血或许真有什么特殊的功效,于是她在每一个吊坠里面都留了一滴血。

万一自己以后重伤需要输血星际没有匹配血型,这四滴血还能救个急。

“行,谢啦!”穆星毫不客气的收了下来。“对了,老大让我问你想不想去看看之前被救的人现在过的怎么样了?”

“不去。”叶梓拒绝的干脆利落。

“嗯?为什么?”

“天下本就没有不散的宴席,让他们活在还有人保护的希望中吧。”

“你不是留下来骨头碎片了吗?”

“早换了,难道你想我人在星际,骨头还留在地星?”叶梓突然笑了起来,“以后我死了,考古人员发现我的尸体少了两块骨头,还以为我是新人类呢哈哈哈哈哈。”

“……他们只会认为你是基因突变的怪胎。”穆星起身,看着桌子上剩下的吊坠,“剩下的是给他们的?”

“嗯。”

“我拿过去?”

“好。”

“叶梓。”

“嗯?”

“虽然不知道我们到星际还能不能再见,不管你是真人还是npc,不管你遇上了多大的麻烦,你都是我妹子,我穆星认定的妹子。”他难得认真,“常联系,答应我。”

叶梓看着他,忽的笑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