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画兰很会招呼客人,使唤她妹妹:“给你小月姐倒冰水。”
钱家一个妹子,就抱着洋铁暖瓶过来,给江小月倒了一碗。
“铺子里买回来的冰,加了白糖!”
江小月端起来喝了一口,笑着夸了一句:“好喝!”
周围几双眼睛盯着,见她夸奖,都忍不住笑了。
江小月理解她们的细腻心思,就是可怜自己是个土包子,家里没有买暖壶,让自己尝尝这冰水,开开洋荤。
洋铁暖壶就是好,冬天可以随时倒出来热水泡茶,夏天又随时有冷水消暑解渴。
喝完了水,还有好玩的。
赵秀才家的闺女赵蕊芳开口说:“小月真是来得巧了,我们正要看画兰的照片那,正好可以一起看。”
钱画兰扭捏了一下,笑着说道:“哎呀,别看了,照得也不好看。”
“快拿出来!”赵家姐妹一左一右地抱着钱画兰的胳膊开始 摇晃。
钱画兰很快投降,把照片拿了出来。
江小月也凑过去看,是黑白全身照片,钱画兰打了一把花伞,略微有些僵硬得站在那里。
只有她一个人是独立的照片,还加印了两张,钱家其他孩子,都是一张合照的。
既然照片已经拿出来了,钱画兰马上就不害羞了,长篇大套地讲述当时的情景。
“这一张要一块大洋钱那,加印也要五毛,真实太贵了!”
钱蕊芳眼珠子一转,就知道着照片的用途了,这个是用来相亲的,从外国传回来照相的风俗之后,国内就很快挖掘出来了这个重大用途。
她立刻打趣说:“贵怕什么,很该多印几张来,舍不得这几个小钱,怎么能找到满意的乘龙快婿!”
钱画兰立刻羞了,伸出手来,就要打她。赵蕊芳灵活机警地绕着圈子躲藏。
钱画兰一边追一边笑闹着说:“最该多加几张的是你,你不是从三岁就立志要嫁个乘龙快婿的?”
钱蕊芳:“还真让你说着了,我们家里真的照了,我妹妹也有,改天给你看,咱们几个,也就小月没有照片了,他家怕照相吸了人的魂儿。”
照片刚传进来,民间就有照片吸了人的魂儿的说法。
江小月家里确实是没有照片,最后不得不背着这个土包子的锅。
只不过她毫不在意。一百年后手机支付,短视频的盛况,这群晚清时代的少女,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的。
江小月:“我家倒是没有怕吸魂儿的事儿,子曰不以怪力乱神,读书人家是不忌讳鬼神的。”
读书人供奉的是孔圣人,他们相信自家是和佛家道家这些有并列地位的。
这句话就是夸了所有人,大家都是秀才家的小姐。
众人都很是高兴地,又嬉闹了一会儿。
稍稍安静下来,钱画兰才出口抱怨:“看看我这新衣服,也看不出来新。”
黑白照片,就只有黑白两种颜色,顶多黑色还分深黑和浅黑。
江小月灵机一动,出了个主意说:“我听人家懂的人说,这个照片,还可以涂色那,只是要细心些,什么油彩颜色都能涂。”
钱蕊芳睁大眼睛:“小月你昏头了吧!油漆涂上去,这个照片还能看?”
她印象里的油漆,就是用在桌椅板凳上的那种。
江小月:“我说的不是油漆,是油彩,是外国油画用的颜料,你去照相馆里问一下,他们大概是知道的。”
赵蕊芳和赵玉芳姐妹两个,依旧是不信江小月这个土包子能比她们姐妹有见识。
钱画兰很是心动地说:“那我们现在就去照相馆问。”
仙女镇几万的人口,又辐射了周边乡村几十万的人口,今年才新开了一间照相馆。
赵蕊芳和赵玉芳立刻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去问,要是不能涂颜料,小月你输给我们什么?”
晕头,这就打起赌来了。
江小月略微一想,就笑着说道:“这样好了,我们四人也合照一张,要是谁输了,谁就出照片的钱。”
四个人合照,出四张照片,那就得两个半大洋,这可是一笔大钱。
赵蕊芳非常兴奋,立刻答应了。
几人正要出去,就听院子里也热闹了起来。
钱秀才高声说笑:“我说叶俊,你这排场也太大了。”
然后就是叶俊的声音:“弟子服侍老师是应该的。”
原来叶俊今天给三个老师送礼,也是使用了外卖送上门的形式,推了一个独轮小车,直接把热油锅推过来,炸鸡肉串猪肉串,这样大家可以现场吃。
整个官学里五六百个学生,能放下面子这么干的,还真就是只有他这一个。
江小月听到是叶俊,后退了几步,藏在众少女身后。
闺蜜们都很稀奇叶俊,挨挨挤挤地偷看他,没有一个留心江小月的。
叶俊就在院子里,很是秀了一把操作。
炸肉串传进房间来,给大家一起吃。
江小月躲在不起眼的屋子角落里,也跟着吃了一串。
猪肉串一分肥两分瘦,撒了花椒盐,味道还真是不错。
那个叶俊好像十分专心的样子,一直都没有进房间。
热闹了一阵子,等叶俊走了,天色也不算早了,钱家一堆姐妹,把江小月送回了家。
到晚上,江师母回来,点起洋油灯,又查点一边今天的礼物,她很满意。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饭。
晚餐依旧是叶俊送来的炸肉串,这个东西是最放不住的。
虽然已经冷了,热一热还是很好吃。
江小月顺便汇报了一下今天的侦查任务结果。
“叶俊也去她们家里送肉串了,和咱们家一样。就是钱秀才还收了别的学生好东西,西洋葡萄酒好几瓶,墨水儿钢笔,写钢笔字的纸。画兰她们还照了照片,还有,赵蕊芳家里打算把端午节礼都卖了,给赵秀才买个西洋金怀表。”
这些东西,在江小月眼睛里,都是些老古董,但是在其他人眼里,都是值得细说上半天的新鲜东西。
江秀才和两个儿子,都瞪大眼睛看着江小月,等她细说。
江二哥:“那个金怀表,多少钱?”
现在学堂里戴个金怀表,就相当于120年后,大学里开法拉利。
“三十块吧!”江小月觉得已经说完了,低头吃了几口稀粥,紧接着又开始啃肉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