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天色暗沉,晚霞撒满天际之时,一阵阵嘹亮的此起彼伏的婴儿哭啼声响彻了公主府的半空。
那一瞬间,他们才明白,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一名稳婆奔了出来,喜得手舞足蹈。
“生了,生了,公主她……她生了,生了一对龙凤胎……”
那两名北漠内侍反应最是神速,对视一眼,身形一晃,人就不见了。不得不令人感叹他们对责任的尽职尽责。
慕容齐三人也奔上前。
“公……公主呢?咋样?”赛罕颤声问道。
稳婆喜滋滋道“驸马爷请放心,公主母子三人皆平安……”
赛罕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几个时辰的煎熬与折磨,在此时得到完全的松懈,精神却再也支撑不住了。
慕容齐攥着朱衍之的手,此时此刻,才察觉到表哥的手和他一样,冰凉冰凉,如同虚脱一般。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里满是欣慰与喜悦。
这时,两名内侍揭开帘子笑吟吟的走了出来,每人手里抱着一个孩子。
“宋郎中说,孩子爹爹和舅舅在外面等急了,让将孩子抱出来见上一面。”
两名内侍在公主府住了三个月,平时都是板着脸不苟言笑,这还是第一次露出笑容。
他们终于可以去大汗那里领赏了。
赛罕抹了一把泪,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接过内侍手里的孩子,低头看着,看一会儿笑一会儿,然后想到什么伤心事,又呜呜的哭起来。
慕容齐与朱衍之也围上去,凝视着赛罕怀里小小的婴儿,感叹着新生命的神奇,忽然之间觉得鼻子酸酸的。
这两个孩子来得真是太不容易了。
过了好一会儿,情绪稍定后,慕容齐劝道“姐夫,大姐母子三人平安,你应该高兴才是。”
“小齐说得对。”赛罕狠狠抹了一下泪,将孩子交到身后早就做好准备的奶娘手里,上前询问内侍,“公主如何?可以进去看看吗?”
“现在还不行,”一名内侍摇摇头,“宋郎中说了,公主身体虚弱,精神几乎被耗空,要好好的歇一歇,再加上她麻药还没过,人还没醒过来,所以现在不宜打扰。不过,宋郎中还说了,公主身体已无大碍,让各位无需担心。”
内侍左一口宋郎中,右一口宋郎中,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钦佩。
三人的心这才算落了地。
眼见悲剧变成喜事,院子里的丫鬟奴婢随从们都喜气盈盈的上前贺喜。
“恭喜驸马贺喜驸马!”
赛罕哈哈大笑,大手一挥。“全府上下所有的人,全都重重有赏。”
……
且说花厅里,湘王慕容晋与宋家大小姐宋如馨还留在花厅里等消息。
慕容晋倒还罢了,脸色如常的坐在椅上,闭目养神。
宋如馨却有些心神不宁,在屋子中间走来走去。
“馨儿,你不要走来走去,行不行?头”慕容晋无奈道。
宋如馨顿住脚步,白了他一眼。
“公主可是你姐姐呢,现在她有了危险,你却半点不着急,真是冷血!”
慕容晋抬眸扫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急有什么用?她这是生孩子,除了稳婆,其他人有什么办法?你看你在这里急得满头是汗,对公主有帮助吗?”
“可是……”宋如馨哑口无言,虽觉他的话有道理,但是看他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心里也有气,“就算帮不了什么忙,你就不能去安慰安慰驸马?”
慕容晋冷冷的道“驸马身边不是有人在安慰吗?用得着本王多嘴?”
宋如馨盯着他,忽然恍然,“我明白了,你早就看齐哥不顺眼,你嫉恨他,所以你心里巴不得公主出事,巴不得齐哥悲痛欲绝,那样你就可以在旁边搞小动作了,对不对?”
“你——”慕容晋气极反笑,一时也不知用什么话辩驳,过了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在你心里,本王就是那起心理阴暗的肮脏小人?”
“我……”
宋如馨自觉话说重了一些,赌气似的道“我……我出去走走,这屋子太闷了。”说完就转身出了花厅。
慕容晋仰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宋如馨的话虽然难听,但是至少有一句她说对了。
他嫉恨他!
是的,他嫉恨他的皇兄。从小就嫉恨。
那人不过比他大两岁,就因为是嫡皇后所生,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占尽了天地的精华,得到了父皇所有的宠爱,宫里人也都围着那人转,连他最喜欢的馨儿爱的也是那人……就算朱皇后被废,他的母亲宋贵妃被封为皇后,父皇依旧舍不得废掉那人的太子位,甚至于父皇在病入膏肓的时候,生怕那人不能顺利继位,干脆提前禅让也要让那人坐上皇位……
他还记得,那人继位的第二日晚上,母后抱着他,咬牙切齿道“冬儿,你放心,该你的,母后一定会为你夺回来……”
其实,他对于皇位并没有那么执念,他就是不甘心,他哪里比不上那人了?想他慕容晋也是自幼聪明绝顶,三岁会吟诗,五岁会作诗,是闻名京城的才子,不仅如此,他还文武双全,弓马娴熟,精通剑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他哪一点比那人差?
想到这里,他端起酒杯,恨狠的灌了一口酒,眼睛血红,像荒野里的一头饿狼。
这时,侍从突然奔了进来。
“王爷,公主生了。”
慕容晋倏地坐直身子。
“怎样?”
侍卫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慕容晋脸色讶异至极。“有这事?”
“是的。王爷!”
慕容晋没有说话,只是手心里的酒杯越攥越紧,眸子里的光如同火花一般炸裂。
且说宋如馨一个人出了花厅来到走廊的葡萄架下坐下。看着那一颗颗干瘪枯萎的葡萄仔,忽然想,如果公主这次真出了事,齐哥不知道该多么伤心。只是,厢房那边这么久还没有消息了,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刚想起身过去看看,却发现那边有人走了过来,看她们的衣着,应该是府里的仆妇。
隐隐听得一人道“……今儿的事可真是太凶险了,要不是那位宋郎中,公主母子可就难说得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