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父闻言蹙眉道:“国丧期间,你一个闺阁女子,岂能到处乱跑?
何况,贺兰家本就对你长姐不满,这三番五次的上门,岂不是更教你长姐为难?”
宴楚歌深吸一口气,努力说服自己不要跟一个古人做观念之争。
“怡姐儿病了,我这个能救百官性命的小姨去给她看病,有问题吗?”
贺兰家若是不相信她的医术,那就把之前的药还回来。
若是信,小姨上门给侄女儿看病,完全没毛病。
这下宴父也没了阻止宴楚歌的理由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转身离开。
跟着跑了一趟的朱颜静静的陪宴楚歌回到楚园,拿了药箱,乘车出门,才敢出声。
“二小姐为何不将东方家有望翻身的消息告诉宴夫人和宴大人?”
宴楚歌回头望了一眼圣文公府的匾额,“我虽希望长姐能家庭和睦,但也要做好让她与贺兰钧一拍两散的准备。
那个贺兰钧敢让长姐去庙里当姑子,未必没动别的念头。
不过是怕惹皇帝不悦而已,此等自私之人,若是让他知道东方家有望翻身,估计是打死也不会与长姐和离的。
心里嫌弃着长姐的苦难,还想借公府和东方家的势给他抬轿子。
你觉得,他就算不和离,会善待我长姐吗?”
宴氏三姐妹被荣亲王绑架,宁愿受辱也不肯与叛军威武,无疑是英勇的。
这件事是附和皇帝的利益的,贺兰钧若是以此为由休妻,那无疑是在跟皇帝唱反调。
可他狭隘自私的思想也容不下宴轻歌这么个闺誉有损的正妻。
所以,保留表面上的夫妻关系,利用宴轻歌带来的资源,却不把宴轻歌当妻子对待,是贺兰钧最好的选择。
只可惜,这种便宜他全占,亏全让宴轻歌吃的好算盘让宴楚歌发现了。
这要是不把他的算盘珠子全拆了,还是宴楚歌吗?
不过是念着宴轻歌毕竟是传统的古代女子,又已经和贺兰钧育有一女,宴楚歌才选择了迂回,并尊重宴轻歌的想法而已。
然而,等宴楚歌真正看到宴轻歌时,去他的尊重,去他的迂回!
上前直接握住了宴轻歌的手腕,紧接着,宴楚歌就疯魔了!
因为她发现,贺兰钧的小妾和宴轻歌竟然双双怀孕了!
……
“二小姐,不是我说啊!
圣文公府千年的清名可不能毁在几个不贞不洁的女人身上啊!
昨日事发突然,还可以说是迫不得已。
今日竟然还让你一个闺阁女子贸然上别人家的门,这要是在我娘家,可是要被罚跪祠堂,抄女德女戒的……”
一身烟粉色襦裙的女人斜斜靠在穿着素色直裰的男人身上,拐着弯儿的骂她没教养,可给宴楚歌长见识了。
宴楚歌歪头看着眼眶微红,面容微怒的宴轻歌,“长姐,我想带你和怡姐儿回家,你回吗?”
怕宴轻歌误会,她坦言道:“我说的是写和离书,正式脱离贺兰家,带着怡姐儿改回宴姓的那种回。
爷爷进宫前特地交代过的,你不会害我完不成爷爷交代的任务吧?”
她为了打消宴轻歌的顾虑,小小的撒了个谎。
宴轻歌怔住,匆匆赶来还一句话都没插上的贺兰钧也一脸愤怒道:“二小姐,我敬你是我的妻妹,不欲与你计较,可你不要太过分了!”
“啧,贺兰公子这会儿长耳朵了?”
宴楚歌凉凉瞅着那小妾,“那怎么方才这个女人满嘴喷粪的时候你听不见呢?
拐着弯儿的说我没教养,当我听不懂呢?
听说她还劝我长姐自我了断以全贞洁?
你倒是还算善良,让我长姐去庙里当姑子是吧?
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啊?”
贺兰钧到底是心虚,他也没想到他和如烟跟宴轻歌说话的时候被宴轻尘听了个正着。
遂底气不足道:“那是个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轻尘兄误会了!”
宴楚歌挑眉,“如此说来,你没有嫌弃我长姐被逆贼抓过,也没有想让她去庙里当姑子?”
那小妾一听就慌了,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将宴轻歌赶出去,这要是赶不走可怎么行?
闻言嚣张道:“便是钧郎真的想了又怎么样?
她一个闺阁妇人,逞的什么能?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若不是她非要掺和娘家的事情,逞能要去救你和圣文公,又岂会清白不保?
……”
一直低着头没吭声的宴轻歌听到这话,坚决道:“我都说了我没有!
我是他们用来威胁楚楚和祖父的人质,他们没得逞之前怎么可能对我做什么?
公公昨日亲眼看到了的,还是他和诸位大人救了我……”
宴轻歌是实打实的美人儿,哭起来更惹人垂怜,贺兰钧听着已经有些动摇了。
那小妾见状,赶紧拉回他的思绪,“可你始终被那些粗鄙的禁军碰过。
而且你嫁入贺兰家七年了,还没能给钧郎生个儿子,如今又失贞,你有什么脸继续拖累钧郎?
我已经怀了钧郎的孩子了,你难道要让他唯一的儿子成为庶子吗?
你也太自私了吧?”
宴轻歌浑身一颤,眼神颤抖着看向那小妾的肚子。
对方正一脸得意的冲她挺了挺那根本看不出来的肚子。
宴轻歌一直挺立的肩膀倏然塌了下去,没有儿子,这是她最大的软肋。
她握紧了宴楚歌的手,遂坚定的与贺兰钧对视,“她说的,便是你想的,是不是?”
贺兰钧心虚的低下头,面上竟然还带了些许愧意,“对不起,我需要一个儿子。
而我贺兰家未来的当家主母,也不能是个清白存疑之人。”
宴轻歌倏地流下两行清泪来。
“我要带怡姐儿走。”
贺兰家猛地抬头,“那不行。
我贺兰家的血脉,怎能流落在外?”
宴轻歌难得的强势,“我只要怡姐儿,否则,我便耗死在这里。
我敢说,只要我不主动走,你甩不掉我。”
贺兰钧面色一黯,他知道父亲的固执,更知道圣文公府的地位。
休妻是绝不可能的,和离得双方同意,犹豫半晌,他还是点了头,“我同意了。”
“那就写和离书吧,现在就写。”
贺兰家见她答应的如此爽快,心下有些不舒服。
像是赌气似的,他立刻进屋,笔走龙蛇写了一封和离书,签上自己的名字,交给宴轻歌。
后者看着和离书上充斥着冷漠和套路的行文,“感情不和,呵呵!”
“快签,你该不会是想反悔吧?
圣文公府教出来的女儿……”
啪的一声,宴楚歌一巴掌抽在了那小妾的脸上。
她看着宴轻歌签好字的和离书,小心收起来,遂不耐烦道:“我忍你很久了!
一个大字不识一箩筐,靠着卖弄风骚爬男人床的女人也敢指摘我圣文公府的教养。
我今日便让你知道知道,何为圣文公府女儿的教养!”
那小妾不以为然,“你以为我是吓大的呀,你姐姐自己看不住男人,关我什么事?
听说你和你妹妹也被叛军抓了,你和你妹妹指定和你姐姐一样,都是个没人要的哈哈……”
女人拿帕子掩唇笑的嚣张。
贺兰钧看着陡然冷了脸的宴楚歌,却觉察到了不妙。
忙捅了一下小妾的胳膊,紧张道:“二小姐,她有口无心的,你别往心里去……”
“放心,我不往心里去。”
她回头亮出了朱颜之前给她的神机营的令牌,“之前你说有此令牌,神机营所有人都尊我号令,还算数吗?”
朱颜颔首,“当然,殿下说了,您的命令,就是殿下的命令,卑职莫敢不从。”
一句卑职,彻底表明了朱颜的立场。
贺兰钧知道朱颜的身份,听到这话也害怕了。
“二小姐,如烟只是有口无心的,何况她肚子里已经怀了我的骨肉……”
“她怀的又不是我的种,你跟我说什么?”
宴楚歌漫不经心道:“来啊,把这个女人带到城外红帐去。
我也不用她伺候那些将士们,就让她在红帐里待着就行。
长姐被叛军绑走多久,她就在红帐里待多久。
时间到了直接给贺兰公子送回来就行,不用与我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