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的动作很快,不多时,凤玄冥已经收拾妥当。
戴着外骨骼椅坐在轮椅上,凤玄冥严肃的吩咐宴楚歌,“楼太后薨逝,群臣定会死死地盯着你我二人。
我们毕竟尚未成婚,距离太近容易让人抓了把柄抨击你。
孤让人送你回公府,有消息会让朱颜告诉你。”
宴楚歌坐在车辕上磨磨唧唧,“你跟我爷爷他们说,我是从无崖子天师,他们会信么?”
宴楚歌素来从容淡定,少有如此不安的时候。
凤玄冥好笑的让人将一个箱子递给她,“把这里面的东西拿去给宴公,他便是不信,应该也不会再质疑你什么了。”
宴楚歌愕然,“这是什么?”
凤玄冥却是不说话,不太熟练的操控着轮椅走向另一辆马车。
身后马车嘎吱嘎吱的声音传来,他微微仰起头,“天,是不是快亮了?”
徐林跟着抬头,东方的天际已然泛起了鱼肚白,暗红的朝霞正努力的穿破云层而来。
徐林悦然应声,“是的殿下,天快亮了。”
……
再说宴楚歌这边,惴惴不安的抱着凤玄冥给的箱子回家。
只是还没到门口,胭脂就撒丫子冲了上来,细声细气道:“小姐小姐,公爷让奴婢带您从后门回府。”
宴楚歌愕然掀开帘子,“出什么事了,爷爷为何要让我从后门回府?”
虽然宴楚歌也不在意从哪个门回府,但圣文公特地让胭脂在此等候她,却是一定有问题的。
胭脂缩肩弯腰的跟在马车旁,细声细气道:“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昨日大家回府后没多久,就不停的有人递拜帖。
还有直接上门的朝中大臣,入夜后都不曾消停。
宫里铜钦响过后公爷就命奴婢们在各个路口上候着,若是看见小姐回来,就让小姐从后门回府。”
宴楚歌听闻此言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狐疑的问同车的朱颜,“昨日我们离宫后陛下没有派御医给大臣们解毒吗?
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跑到公府求医?”
朱颜汗颜,“陛下当然会让御医解毒,但这不是您说的,皇后乃是长期中毒吗?
那些御医连陛下和皇后的毒都不用心解,谁敢把自己的命交给他们啊?!”
宴楚歌好整以暇的笑了笑,“楼太后可真厉害,给大臣们吓的讳疾忌医了都。”
说笑完,她却吩咐朱颜,“昨晚乱局之中,幸灾乐祸者不少,但是替我和公府说话的也不少。
你替我统计一下,有多少人明里暗里帮过公府和太子殿下。”
朱颜应声,跳下车辕对随行人员吩咐几句,复又折返回来,宴楚歌也到后门了。
不出意外的,一进院子,一大家子都迎了上来。
小妹宴轻暖直接扑到她身上嚎了起来,“二姐姐,你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你又被坏人抓走了呢?!”
小姑娘才十二岁,被迫卷入朝堂之争中受了不小的惊吓。
看到宴楚歌却还是下意识的担心她,一点都不怪宴楚歌连累了她。
宴楚歌下意识的拍拍小姑娘的背,越过对方的肩膀与宴父宴母打了个照面。
“爹爹,娘亲。”
宴楚歌乖巧的与二人问安,而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宴母红着眼眶轻抚她的脸颊,“难为你了。
怪只怪我们这些当长辈的识人不清,竟然害得你惹上了那么一家子中山狼,吓坏了吧?”
她小心地牵起宴楚歌的两只手,“你这双手,本是焚香弹琴的,何曾提过刀剑啊?
为了我们这些不争气的累赘杀人,怕吗?”
宴母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昨日那个提着刀杀红了眼的会是自己娇滴滴的二女儿。
明明是个刺绣的时候被扎破了手都要冲自己撒娇,要吃蜜饯才能哄好的小丫头,却被逼的手上沾了人命。
若非逼到绝境,她又怎敢杀人?
宴母说话的时候,身后的宴父和晏家三兄弟都红了眼眶,宴轻暖早就哭的不能自已了。
宴楚歌无奈的左手揽着宴轻暖,右手揽着宴母耐着性子安抚。
“娘亲,您就不用心疼我了。
昨日种种,您也看见了,就我那些个手法,也不像是没杀过人的吧?
我还觉得高兴呢,终于不用费心隐瞒我会武的事情了。
太子殿下已经着人与你们解释过了吧?
你们之前看到的那个柔柔弱弱的我才是假的,如今这个以行医习武为乐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宴楚歌也算是因祸得福了,顺理成章的将自己性情大变的原因归咎于不得已的伪装。
而后半真半假道:“要说心疼,我还心疼阿暖和长姐呢!
荣亲王那个老匹夫竟然拿长姐和阿暖来威胁我和爷爷。
阿暖还好,有我们护着,总归不会叫人欺负了去,就是不知道贺兰家的人会不会为难长姐。
对了娘亲,我给贺兰大人和百里将军准备了一些药,您稍后着人给他们送去吧。
贺兰大人在朝堂上为长姐仗义执言,我们本就应该聊表心意。
而且,也能让贺兰家知道我们圣文公府对长姐的珍视,娘亲您说呢?”
圣文公府上下宁肯受辱也不肯交出护国宝藏,在明理人的眼中,自是坚贞不屈的英雄之举。
可在一些迂腐、甚至是别有用心的人眼里,任你的初衷再怎么崇高,你立了多大的功劳,都掩饰不去宴氏三姐妹被荣亲王抓过的事实。
虽然她们并没有受到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在那些人心里,她们落在匪徒的手里,就已经脏了。
若宴氏三姐妹甚至是宴母真的坚贞不屈的话,就应该三尺白绫结果了自己。
宴楚歌深深的相信,有这种念头的人不在少数,别人她不在乎,但贺兰家的人她不能不在乎。
宴轻歌被荣亲王绑架虽然不是她害的,但那是她的长姐。
就凭东方静瑶为了阻止荣亲王侮辱她而带着宴轻歌姐妹俩进宫这一点,她也得护圣文公府众人周全。
此番送药既是感谢,也是试探,她就是不想让宴轻歌受丝毫委屈。
宴母当然也心疼自己的大女儿,闻言连连点头,“如此甚好!
你且备好东西,让你二哥亲自去贺兰家。”
也不知道凤玄冥是怎么跟圣文公府众人解释的,宴母对宴楚歌能解百官之毒这件事深信不疑。
转而对宴轻尘道:“你带着药去贺兰家,务必要见见你长姐。
尤其是看清楚贺兰家对你长姐的态度。
不行我们就将你长姐接回来,我宁愿让你长姐和离在家,也绝不愿让她受欺负。”
宴轻尘郑重应下,宴楚歌遂将两个药瓶分别递给宴轻尘和宴轻舟。
“二哥、三哥,要在这里,告诉贺兰大人和百里将军,此解毒丹共有十颗,常见之毒都能解,包括昨日楼太后让人在乾清宫大殿上给群臣下的毒。
只一颗即可,不宜过多服用。”
兄弟二人拿着药匆匆出门,宴楚歌这才意识到公府里一切跟她走时一样。
她好奇道:“爹爹,娘亲,楼太后薨逝,府里不用装饰一下吗?”
太皇太后身死是国丧,按理说,朝廷官员们都要挂上挽联和白灯笼的。
四品以上官员及命妇进宫哭丧,低级官员在自己家里焚香祭奠,但圣文公府似乎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宴父闻言冷哼道:“那个老妇害你们三姐妹闺誉受损,还差点害了我整个公府。
让我们给他守丧?
给她脸了!”
怕宴楚歌担心,宴父吐槽完后又补充了一番“你爷爷亲自叮嘱的,公府不奔丧,不守孝。
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楼太后死有应得,也好提醒一下那些个小人,圣文公府的脊梁,绝不会弯。”
宴楚歌听的之咂舌,心说这就是圣文公府的分量么?
至圣先师的后人,果然非同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