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抬头仰望两座大山，但很快发现——
以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什么强者名号。
只能在缭绕的云雾之间，依稀看到盘根错节的阵法纹路……
而那些阵法纹路的节点处，则仿佛有什么闪烁着，宛如浩浩星辰。
乍一看，那样的画面，好像还挺有仙气的。
但林枫略一定睛，却恍惚有种……
仿佛那些盘根错节的阵法纹路，并非是阵法纹路，而是某种禁锢锁链般的错觉……
是错觉吗？
他正要再细细感受，突然又发现一诡异之处！
不，更准确说，是这正要通天外天的其他宗门弟子，发现了一诡异之处。
而这诡异之处……
便正是林枫！
贺骞就在林枫身边，眼神明显是惊愕的！
他朝着林枫压低声音：“大，大佬……”
林枫注意到其他弟子看自己的目光后，便很快发觉——
这里的其他弟子，似乎受某种禁制限制，无法仰望大山似的。
他们中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那么聚精会神地看旁边那两座大山。
林枫心念一动，也压低声音问贺骞：“你们看那两座大山会发生什么？还是单纯因为某种规矩才不敢看？”
“额……”贺骞顿了顿，“我们这里好像没有不能看大山的规矩……”
“但是一般弟子望过去时，都会感受到一股恐怖威慑力，让人头痛欲裂，心生惶恐。”
“甚至，仰视的时间越长，身体的不适便会越发明显！”
“所以久而久之，通过天外天的弟子们，便仅是赶路，不敢再仰望高山了。”
难怪其他人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看他……
特喵的他盯着大山看了有多久了？
但是，林枫是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他看半天，连一丝一毫的威慑力都没感受到！
要不是其他弟子都和贺骞一样的态度。
林枫都会忍不住怀疑是贺骞骗他。
他心生疑窦，便也和其他弟子一样，不再看那高山。
一边跟着大队人马，沿着崎岖山脉，朝着高处走。
一边又问贺骞：“我刚刚听你大哥说，这天外天还是定天山的圣地。”
“就这么个圣地，它具体有什么好处吗？”
“走完这一条山路，会发生什么吗？”
“额……”
贺骞被问得顿了顿，一时间竟有些答不上来。
想了想，才低声道：“其实……具体有什么好处，我也不知道……”
“不过凡是进定天山的炼气弟子，好像都要走一趟天外天。”
“而天外天的尽头，有一座天池，宛若人间仙境。”
“我上次大会也参加了，走到尽头看到天池的时候，还以为那天池水会作为给我们的奖励。”
“可没想到，我们一众弟子，根本不允许靠近那天池……”
“反正我上次走下来，没见到有任何人获得具体好处的，但就是每年都要走。”
“甚至，听我爷爷那一辈他们的意思，好像整个万仙大会，之所以一年一次这么频繁，就是为了让更多人走天外天……”
“它可能就像一种传统，一种仪式吧……”
“或许也像我大哥刚刚说的，为的是让天元大陆年轻一辈的骄子们，时间铭记那句——”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人外有人……
天外有天……
林枫听着贺骞的话，没有接话，也没再问什么。
只是反反复复的，琢磨着这句话。
而他并不知道的是……
此刻，就在这些炼气弟子缓缓走过天外天时。
定天山深处，一处云雾缭绕之地，赫然矗立着一座座云上峰！
普通的山峰，扎根于土地。
而那云上峰，则直接扎根在云里，仿佛传说中的仙山。
而其中一座云上仙山中，正有三名老者，立于一座偌大湖泊旁。
而那湖泊之中……
竟赫然映照着，所有炼气弟子，通天外天的画面！
而其中一位老者大一挥……
那湖泊便骤然凝起一道漩涡！
而当那漩涡归于平静后。
偌大的湖面之上……
依旧是弟子通过天外天的画面。
只是，画面却被定格在了，某一个弟子身上。
而那弟子的那张面孔……
正是“柳桧”！
从林枫肆无忌惮无所避讳地仰望大山时，他就已经被注意到了！
三位湖畔老者，目光紧紧地盯着湖面之上，他的身影。
那一道道目光，竟泄露出隐藏不住的激动！
而这云雾缭绕的云上峰，周身云雾突然散开些许。
一道剑光，带着凌厉破空之势，眨眼之间飘然而至！
一柄幽蓝色如雾如影的宝剑之上，矗立着一位身姿笔直的中年。
他看上去应该是那种古井无波情绪内敛的大佬。
但此刻，看向湖面的目光，也是灼灼如炬！
他并未多说什么，手中极快地掐出一道法诀。
而后，一道剑光，笔直地朝着湖面之人飞射而去！
“嘭——”的一声，剑光砸落！
然而，整个湖面，一丝水花也不曾泛起！
反倒是那道冰蓝色剑光，迅速消散！
而望着这一幕的御剑男子，那灼灼目光，突然更加疯狂！
甚至，他竟突然毫无形象地，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
“等到了！终于等到了！”
原先就立于湖畔的三位老者，并未因此人疯癫之状而感到任何意外。
因为他们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
基本上，都快老泪纵横哭出来了！
他们继续望向湖面，也是喃喃：
“天外之人……”
“竟不是天方夜谭……”
“而是……真的存在！”
“有救了……”
“天元大陆有救了！！”
这一切，正在走天外天的林枫丝毫不知。
完全不知道，他用的“柳桧”这个身份，刚到定天山，就被大陆顶级大佬盯上了！
他还在跟着大队人马，悠哉悠哉地走。
只是突然间……
天空之上，一道剑光闪过。
察觉到的弟子纷纷惊骇：“我去？！谁那么吊，竟然能在天外天圣地之上御剑飞行？！”
“应该是万仙联盟八位副盟主之一吧？”
“这么嚣张耍剑的，应该是太玄宗那位，曜清剑尊！”
“不太可能吧？曜清剑尊平时不露面的，好多年都不参加万仙大会了！”
“今年的万仙大会，这不是卧虎藏龙吗？那个段青云好像还挺厉害的，不知道游龙宗那位神秘大佬，今年会不会出面？”
“他要是出面的话，曜清剑尊也出面就不稀奇了！”
“我总感觉，今年的万仙大会，和往年不太一样！”
“确实不一样，今年的万仙大会更隆重啊！”
“主要是因为年轻一辈的天骄都比较强啊！张振仙，黎青青，空辽，段青云，还有贺骞……这五大天骄，放在往年的话，有一个贺骞那种级别的天骄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今年，足足五个，还有四个都是惊才艳绝之辈！”
麻了，这话说的……
贺骞当场受到一万点暴击！
什么叫他这种级别？
什么叫只有四个是惊才艳绝之辈？
他和其他四个惊才艳绝之辈差得很远吗？
凭什么把他和其他四个区分开？！
这些弟子这些话，什么意思啊？！
贺骞气得都快吐血了！
要不是顾及着自己身段，肯定分分钟上去和人怼起来！
他也算是知道，为什么很多二世祖喜欢收小弟了。
因为这种场景，就是需要有个小弟站出来帮他怼人啊！
否则他自己出面怼人，多掉面啊，跟特么破防了似的……
而想到“小弟”……
贺骞不禁看了眼他旁边的林枫。
林枫丝毫不知道贺骞心里想法。
他的目光，再次落向两座大山！
到这时他发现……
似乎就是在那道剑光之后。
原本缭绕着云雾，让他看不真切的大山，突然显露出了真实面目！
而之前，真的不是他的错觉！
那大山上盘根错节般的阵法纹路……
竟真的不是单纯阵法纹路！
而是……
禁锢锁链！
那种锁链，显然不是一般锁链。
首先它极大，以那般高耸入云的大山为背景，都能得真切。
其次，其上似乎正溢散出恐怖威慑力，也正是贺骞之前所说，其他人不敢看大山的原因。
但是……
林枫能猜出，那锁链正散发着恐怖威能。
但他自己，却并没有感受到。
仿佛那锁链之威，对他毫无效果！
林枫看了一会儿，便又陷入沉思——
那云雾，为什么突然散开？
这画面……
好像是有人故意要让他看到的？
谁？
是刚刚御剑而过的剑尊吗？
这是想让他看什么？
心中沉思着，林枫再望向那被锁链禁锢的大山时，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微眯了眯眼，干脆便直接放出神识之手，朝着大山锁链的方向而去！
以他的神识范围，说实话，他根本不确定能不能碰到看上去距离那么远的大山锁链。
然而……
神识几乎只是刚探出去。
他大脑，便突然“嗡”了一声！
仿佛脑海里某根弦，被崩了一下！
一瞬间，他停下脚步，眼神恍惚。
大脑里，闪过无数纷杂画面！
仿佛从混沌初开，一直看到时光越过万万年！
而这万万年时光的终点，似乎凝聚成一道漆黑的身影。
只仿佛一个映在墙上的模糊性子，看不清五官，自然也看不清表情。
林枫只看到，那身影仿佛带着滔天的怒意，冲天而起！
而后，漫天雷光……
那雷光……
比他感受过的九九天劫可恐怖多了！
九九天劫一共分了九重。
或许第九重，才是最强的。
但林枫就是莫名觉得……
那道身影经历的天劫，恐怕比九九天劫第九重，还更恐怖！
甚至，他都不用看结局，都仿佛已经知晓——
那道冲天的身影，他必死无疑！
果然！
一道雷劈下来。
那身影“嘭”的一下便从天上掉下来。
那黑白无声的静默画面，宛若一出默剧！
而那漆黑身影掉落的画面，却好似星辰坠落般，让人心生激荡之感！
林枫以为，那身影应当是死在那恐怖天罚之下了……
但是。
坠落在地的身影，突然又动了！
他再一次冲天而起。
额……
他似乎是朝天竖了个中指？
然后……
怒骂了什么？
最后，在雷劫再次将他打落之前。
他突然朝着一个方向猛地而去。
而后……
是自爆了吗？
林枫只感觉，他脑海里好像阵阵烟花炸开了！
头晕目眩，思绪混乱！
各种乱七八糟的画面，如浮光掠影般飞速闪过！
那种感觉……
就好像沉淀在长河里的历史画面，一下子全被炸了出来！
林枫好像一瞬间，看到了无数人的一生！
而那无数人的一生，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特点——
生时荣耀，死时不甘！
年轻时，意气风发，豪气干云！
暮年时，却充斥着种种愤懑，仿佛找不到出路。
其实，现代社会很多人也是这样。
只是——
这天元大陆历史里的人物……
他们终究和普通人不一样！
他们所求的，是仙道永远，是长生不死！
但是……
他们都死了！
不论曾经如何辉煌。
不论到头如何不甘。
不论后期如何增寿……
他们，无一例外，都死了！
都拼过岁月！
都成了云烟，粪土！
古人有云，人生自古谁无死。
这在现代社会，是共识。
但在修仙界里，似乎所有修士，都想向天叩问一句——
凭什么？
凭什么要死？
他们不想死！
最后意识回笼的那一刻。
林枫突然意识到——
自己脑海里终结的画面里。
那人似乎是欲飞升。
但是飞升失败了！
他很愤怒。
然后，做了什么？
意识恢复正常，林枫却还是陷入沉思。
他突然又想起不久前，贺诚对贺骞说的话——
只要活得够久，贺骞能比他爷爷，比他太爷爷，都更强！
不论当下经历何等挫折，站在时光的尽头去看，便会觉都不过过眼云烟罢了。
时光哪有尽头。
只是人的寿命，都尽头罢了！
从前，林枫虽知道，修道是为求长生。
但或许是因为他还年轻，对所谓死亡，并没有那种紧迫感。
然而此刻，他好像终于第一次意识到，“长生”这两个字的份量！
和长生比起来，这世间一切，好像都没那么重要！
回神的林枫，目光也缓缓清晰。
而后很快便发现，周遭各宗门弟子，一个个再度见鬼似的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