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决定是极其艰难的。
纵然爱恨交加,心上人与别的男人亲密也是难以忍受的。
可怎么办呢?
蓝风鲛珠都给了,已是非她不可,神音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与自己的大侍官一起拥有同一位伴侣。
“啊!!!!”
神音抱着头颅匍匐在地上,放肆发泄着痛苦。
他的意识是那么的清晰,清晰的意识到他又爱又恨的心上人扶着他的大侍官远去,意识到房门正缓缓关闭。
他不敢再关注下去,因为后边将是他无法接受的事。
如果活着就是来经历苦难,那人为什么要活着?
“为什么……”
“为什么!!!”
……
意识丧失,蓝风只剩爱的本能。
唯有理智全无时,他才会显露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感情。
“小皇妃……”
“主人……”
“喜欢……”
“对不起……”
“我不该那样说你……”
谢青筠出来时,神音躺在美人靠上眼底血丝遍布,浑身死气沉沉,分明是许久不曾闭眼了。
视线相触,相对无言。
过了许久,神音才机械的转动了头颅,嗓音嘶哑宛若被踩碎的树枝。
“另一半族人怎么样了?”
蓝风的情况已经不需要问了,只要她出手,必能转危为安。
光是一想,便心痛的滴血。
“现在还活着,活得好好儿的。”
谢青筠审视着他,森冷的笑道,“以后就不一定了!”
他拽着神音关到了特意打造的地牢里,另一侧是人鱼族另一半族人的“身影”。
牢门被重重摔上,数道光芒接连亮起,他被囚禁在了那里。
谢青筠背对着神音,缓缓抬起右手,隔空一握,一只人鱼炸成了血雾。
连着“杀了”十几只,她才转过头来。
“本尊说了,不要忤逆我!你既然学不会听话,就让你的族人付出代价好了。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一切都是你明知故犯。自作自受!”
神音望门外女人的暴行,又看了看脚腕的铁锁,苍凉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恨你……”
恨?
怕的就是你不恨。
又过了两日,谢青筠带着苏醒的蓝风来了地牢,故技重施,将人鱼全部屠尽。
最后剑指神音,左手托着他的内丹,冷酷无情的启唇:
“小鱼儿,我对你没有任何感情,这枚鲛珠是你硬要给我的,蓝风的才是我想要的。
如果你乖一点,不是不可以继续陪你玩爱情游戏,可你就是不懂得适可而止。
亦如这枚我随手便可毁去的鲛珠,你从来都没有与我谈判的资格!”
掌心慢慢收紧,漂亮的星点在指缝间飘出。
作为鲛珠的主人,神音身受重创,吐出了一大口血,仰天大笑,泪水直流:
“哈哈哈哈哈……”
蓝风脚步虚浮的挡在了神音的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剑刃,目光柔和却坚定。
“主人,属下自知没有资格,但属下依然想求你,饶殿下一命好吗?”
他挡在自己面前,胸口抵上了锋利的剑刃,猩红的血液从手心流出,在地上晕开朵朵红花。
双眼再一次迷蒙,神音暴怒的嘶吼:
“谁稀罕你求情的?谁需要你假惺惺的当好人?”
他对蓝风的感情是复杂的。
明明恨着,厌烦着,却又不想看到对方死。
许是因为他的人生,全是蓝风单方面的付出?
神音死死抓着牢门,狠狠道:
“要杀要剐便冲我来,何必在我眼前演什么郎情妾意?要动手就尽快,我好下去到族人面前赎罪!”
谢青筠手里的是树枝幻化的长剑,即便如此,有着渡劫期修为的加持,与顶级圣器乃至仙器的杀伤力不相上下。
幸好压了九成修为,不然人还没靠近就没了。
她紧紧的盯着青年,压抑着怒意冷冽的开口:
“你真想死?”
蓝风单薄的身影却像屹立不倒的磐石,眼尾微弯,温柔一笑,决然的说道:
“主人,求你。”
不在乎的人看来,是自寻死路,在乎的人眼里,没有说逼迫,可行为举止皆是逼迫!
谢青筠庆幸自己不曾真的爱过,不然此时此刻一定会被气死。
“那我成全你!”
她一剑送出,青年呛出鲜血,泛着泪花微笑,“好。”
某一瞬间,蓝风的身影与楼星洲重合。
他带大了神音,她带大了楼星洲,他们有些相似。
却又不同,他不求回报的付出,将一切的偏爱给了带大的孩子,而楼星洲将所有的依恋与爱慕都给了她。
她说什么,他都轻声说好。
人最不喜欢在旁人身上看到熟悉的影子,因为会触动内心深处愿意或者不愿意深想的东西。
神音目眦欲裂的看着穿透青年身体的长剑,凄声喊道:
“蓝风!!!”
牢门不知怎的出现松动,神音突然破门而出,挥出武器朝谢青筠杀去。
蓝风咬牙拔出剑往旁边一挡,神音的匕首刚好刺入他另一侧胸膛。
鲜血大口大口的从喉咙涌出,他吐词不清的说:
“殿…下,嗬…对咳对不起……”
他还是爱上了殿下爱的人。
明知殿下很难伤到她,可他依然不想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蓝风…终究……背叛了殿下……”
谢青筠握紧了滴血的长剑,垂眸不去看逐渐化为星点的身影。
人心比她想象的更复杂。
有些人,确实强求不得。
在神音发疯时,谢青筠举剑狠狠拍在了神音的后背,在他晕倒后送出了问天宗。
持续许久的支线终于结束。
过后再没有重要程度比得上谢长林与神音的支线,她不会再管剩余的支线了。
“人心啊……”
她能举手投足间定万千人的生死,却掌控不了人心。
怎样才算真正的无敌?
谢青筠躺在花圃间出神的时候,一段时间不见踪影的江未眠姗姗来迟。
“怎么了,小筠?”
他噙着笑,负手而立,一副玉树临风的模样。
谢青筠睁眼,转头看他,“师兄你说人心是什么?”
“人心……”
江未眠微眯着眼眸,眼底是谁也看不透的高深莫测,“是这世上最难解的谜题!”
谢青筠坐起身来,“什么?”
江未眠摸着她头疏朗一笑,颇为爱怜的说:
“筠宝,防人之心不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