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月夜,大海,长谈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寂静的海上,飘着一叶扁舟,船头坐着一位衣袂飘飘,头戴轻纱帷帽的女子。

手里的鱼钩上饵后,执着鱼竿轻轻一抛,微波起伏的深蓝海面晕开阵阵涟漪,将鱼钩陷了下去。

“这一回用的是最普通的蚯蚓,应该不会再钓上些离谱的东西上来吧?”

“此处离碧华海湾甚远,不会有问题。”

……

在某一处海滩上抑郁的人鱼,望着皎皎月华跃入深海。

他目光凝实,摆着鱼尾疯了似的在水底冲刺,似乎迎面而来的汹涌海水,能将脑子里纷乱的思绪冲走。

那个人的身影总是在脑中挥之不去。

数日前她一袭红衣,踏着满城灯火回眸的冷清模样,惊艳了他半生的时光。

每每想起,都觉得心尖发麻。

父亲与兄长到冥渊加固封印去了,鬼使神差的,神音从人鱼族地跑了出来。

族中诅咒尚在,他不可能上岸。

但自己也清楚是什么心思,或许是觉得从族地出来,能离那个人近一点?

很长一段距离的劈波斩浪后,神音在月光下跃出水面,尾巴甩出的水花在月光下晶莹剔透。

身姿优美的在空中翻转两圈后,平平静静的钻入水中。

思维放空,耳边传来大海的低语。

“用一条破虫子,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哈,什么年代了,谁家妖兽还吃虫线啊?”

“来妖界蔚海钓鱼,挂的东西却没有一点儿能量波动,嗤,也不嫌磕碜!”

……

神音:“……”

又有人来海上钓鱼?

神识铺开,果然在一百海里外,找到一条随着浪花飘荡的小船,以及水下被众妖兽吐槽到极点的鱼钩。

斟酌不过一息,神音便顺手逮了一条两百斤的大海鳗,悄无声息的朝小船游去。

并动作小心的将大海鳗挂到小小的鱼钩上。

大海鳗:我服了,你个老六!

神音:你要是敢跑,我灭你全家!

大海鳗:你清高!你了不起!

将手松开,鱼钩陡然下沉,拽动了海面漂着的白色浮标。

神音单手横在身前,右手肘在上面,撑着下颌,静静的看着大海鳗被拽走。

“我去!我的技术这么好吗?”

通过海水传来的声音有些闷,但依然格外的好听。

比最完美的海螺发出的声音更缥缈些,有一种抓不住的感觉。

不多时,鱼钩又垂了下来。

神音暗暗观察着女人的情况。

她穿了一身白衣,周身笼罩温润光华,就像另一轮月亮,引着海中的游鱼不由自主的靠近。

覆着轻纱的帷幔遮住了她的脸庞,他依然能在心里,替她勾勒出高山之雪般的圣洁容颜。

前段时间,她似乎在过生辰。

想到此处,这位人鱼族二皇子有些发愁。

他有送礼物的想法,唯有世间最灿烂的珠宝才配得上她。

值得这称呼的只有鲛珠,而人鱼一生有两枚鲛珠,一枚是内丹,一枚是与心爱之人初次时落下的泪珠。

前者华美,能让人长生不死。

后者璀璨,能使人青春永驻。

人鱼是唯一能让内丹离体,而不影响本身实力的种族。

泪珠是契约,内丹是守护,人鱼的两枚鲛珠象征着最真挚纯洁的爱情。

最适合送礼的是第二枚,但他没有。

耳边又响起了祭司的预言。

想着想着神音脸色便沉了下来,默默的抓鱼威胁挂钩一条龙。

谢青筠的收获很丰富,好几次甩空钩都能钓上并非凡品的大鱼。

谢青筠:宝宝,你露馅了……

谢青筠来蔚海的原因是支线任务,但特意跑到离碧华海湾很远的地方,表明她此刻不是很想这么做。

架不住人鱼宝宝自己送上门来。

笑话,她渡劫期了,还看不到有人往她鱼钩上挂鱼?

神音在用神识观察她,她何曾没有观察回去?

二者境界相差太大,神音根本没有发现谢青筠发现他,发现了她。

谢青筠就想看这位人鱼宝宝还想搞什么花样,后边直接换上直钩扔下海里。

傻孩子在海底到处摸,时而将几百年的老珠蚌绑上去,时而将珊瑚缠上去,海里亮晶晶的珠宝都被他送了好多。

要不是心法稳定情绪,谢青筠都快装不下去了。

当初第一眼——

这是个高贵冷艳的人鱼美男。

当初第二眼——

这是个不近人情沉稳有礼的人鱼皇子。

现在——

这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一个憨头憨脑的傻白甜!

她很想说,不要爱上姐姐,否则将是你一生不幸的开始。

“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她轻声喊道。

对于支线,显然随意得多。

神音在水底愣了许久,耳朵渐渐染上红珊瑚的颜色,金色的卷发如水草一样柔顺的飘动。

犹豫一阵子,伸出食指挽住鱼线,轻轻拽了两下,跟着拉力浮出水面。

他露出一颗脑袋,近在小船前的水面上。

浅金色的长发浮在周围,遮住了发红的耳朵,与下方不自在轻摆的鱼尾。

“是你在给我挂鱼吧,谢谢。”

谢青筠诚恳的感谢,海风吹起纱幔,露出了微笑的容颜。

神音一瞬间怔住。

近距离的微笑,更具有冲击力。

谢青筠将鱼竿收起,在船舷边让出一小块地方,素白的手敲了敲,道:

“二皇子,聊聊?”

神音垂眸,上身慢慢浮出,摆着肌肉线条流畅的双臂,游到了船边,双手一撑,坐在了上去。

华丽璀璨的蓝色鱼尾没在海水里,不自在的拨动,在两轮皓月的照耀下,愈发流光溢彩、辉煌灿烂。

其实,人鱼尾巴离水是可以变成双腿的。

但是……

用余光迅速瞟了眼身旁的人,然后低头望着水面,不敢再乱看。

太近了,太近了。

他们靠得实在是太近了。

他人生第一次离异性这样的近。

心跳似乎有了自己的思想,不再受他这位主人控制。

“二皇子,你很紧张?”

女人柔和的声音落入耳中,就像这夜的晚风,带着月色的清凉,混着海水的清爽。

“是。”

神音如实回答,头上水色宝石发冠在月光下晶莹透亮,衬得他高贵清隽,不似凡间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