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堆积在屋顶上,部分折射入窗柩,让房间一半橘黄,一半昏黑。
沈君临揉了揉脑袋,宿醉般的疼痛让他蹙起了眉头,缓了好久视线才彻底聚焦。
床幔在晚风中飘动,形成柔柔的波澜。
在床幔外,有一道影影绰绰的身影靠着小憩,发髻有些凌乱,雪白色的长发有部分垂落至肩头。
灿烂的晚霞成了她的背景,只能让人看清轮廓。
准备将帷幔撩开,手臂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如惊雷落下,将沈君临脑子炸得嗡嗡的。
……
“师尊,帮帮我。”
“你清醒一点,我是你师尊,我们不可以!”
……
“临儿,看清楚,我是谁?”
“是师尊,我的师尊。”
……
“师尊不想尝尝临儿的味道么?”
……
“师尊,教教我。”
……
“唔,喜欢,还要。”
……
“师尊,我不行了。”
……
一幅又一幅荒唐的景象在眼前闪过,触碰床幔的手仿佛被电了一样,他惊慌的收了回来。
他竟然勾引了师尊陪他一起堕落!
虽然是药性作祟,可以后该如何面对呢?
他悄悄缩进了被子,露出一双眼睛在外,深深的望着帷幔外的人影。
情事的滋味当真美好,原来纾解是这样做的,想到寒潭边上的激情,他便满心澎湃。
世间最美的事,应当是我爱她,她正好爱我。
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师尊应该不会再逃避了吧?
想到这里,他又坦然起来。
“咳咳……”
一声压抑的低咳吸引了沈君临的注意力。
一只素白的手撩开床幔,探了探他的额头,再诊了他的脉搏,便又收了回去。
“师尊?”
他轻声将人唤住,对方却大步朝外走去,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沈君临下意识从床上跌下,踉跄着将人抱住,他从后拥着女人,眷恋的在她耳边呼喊:
“师尊,别走!”
“临儿,放开!”
女人去掰他揽腰的手,强烈的悔恨快要将她淹没,连沈君临都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挣扎与痛苦。
“师尊,别走好吗?”
他将人抱得更紧了,脸部埋在女人的脖间,未曾恢复的沙哑嗓音染上情潮,就像疏朗的清风撞上了双飞的鸳鸯。
不太相衬,却别有一股缠绵悱恻。
“师尊,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有什么不好?
从你救我脱离苦海的那一日起,你便是我最亲最爱的人了,既如此,再亲近一些有什么不对?”
“不对!临儿,这样是不对的!”
女人清冷的嗓音充满了隐忍苦痛。
她一边狠心又小心的掰着沈君临的手,一边心力交瘁的劝诫:
“世人皆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是你师尊!师徒是不可以在一起的!
临儿,我们已经做错了一次了,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
之前的事,是为师对不住你,你放心,为师会给你足够的补偿,然后……”
“然后怎么样,然后离开吗?”
沈君临强行打断了她的话,将她转过来,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哪里错了?我觉得这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如果不是这一次我意外中药,师尊你永远都不可能正视自己的心意!
在一起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与世人何干?师尊,你何必在意其他人的眼光?”
女人无力的推攘着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颤着声线低吼: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流言是可以杀人的!
为师倒也罢了,毕竟是为师先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可为师无法看着你被千夫所指!
临儿,放手吧,不要一错再错了。你有杰出的天赋,大好的前途,将来一定会走到万众仰视的高度。
不要为了为师而自毁前途!”
“我不放我不放!我死也不会放手!”
沈君临紧紧将人箍在怀里,泛红的丹凤眼闪过一道戾光,“如果师尊害怕天下人的眼光,那徒儿就杀了天下人!”
“沈君临,你……”
女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喉咙一痒,咳出一大摊鲜血。
沈君临瞬间慌了,满身戾气收敛,他此刻是一只手足无措的落水小狗儿。
“师尊,你怎么了,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我不是有意的,你不要生气……”
身前摸到一片濡湿,他将女人从怀里松开,胸前泅散的猩红刺得他眼睛生疼。
“师尊,你受伤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底升起,他颤抖着右手,缓缓拨开女人的衣襟,刚好看到一道熟悉的伤口。
那不是他的佩剑造成的,还是什么?!
他隐约想起之前,模模糊糊的将剑刺向了靠近自己的人。
原来,那个人是师尊吗?
眼泪从凤眸里涌出,他一个劲儿的说对不起,倒取丹药的手始终不停的发抖。
女人又呕出一口血,艳丽的牡丹开满了白色的衣摆。
她轻蹙着眉间,忍着疼痛,扬起慈爱的笑意,努力平稳着嗓音安慰:
“临儿别自责,咳咳,不是你的错,是为师……太不小心了……咳咳。”
将止血丹捏碎撒在伤口,沈君临便去探女人的脉搏,灵力紊乱,气息不稳,像是受了严重的反噬。
她不会将毒都渡到自己身上了吧?
“临儿,听为师的话,放下吧……咳咳……”
“师尊,你别说话了,我带你进宫找御医!”
“临儿,师徒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天下好姑娘多的是,寻我来救你的月舒帝姬就很不错,对你一往情深……”
“别说了!”沈君临低声一吼,红着眼眶轻声劝道,“师尊,你的伤势是目前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我们先不谈好么?”
月舒帝姬,他根本就不喜欢。
女人推了沈君临一把,无奈的摇头叹息,嘴角的猩红刺眼。
“临儿,放为师下来吧。这伤为师调息调息就好了,若是为师都没有办法,日照王朝的御医又能管什么用呢?”
“师尊!”
沈君临紧张的叫了一声,随后小心的将人放到床上,背过身道,“我去门口守着,不让任何人打扰到师尊。”
沈君临坐在门槛儿上,听着屋里的动静,狠狠扇着自己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