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师尊,你刚才叫的是谁

傍晚,外边依然下着暴雨,时不时还有轰隆的雷鸣,像方圆百里有人渡劫一样。

小小的厨房里,谢青筠坐在老木桩充当的凳子上,静静的望着撸起袖子在灶台边忙碌的楼星洲。

她不太会做饭,控个火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是……

“师尊,火大了。”

男人很自然的走过来,弯下身子挡在面前,将灶孔里的柴火退出来一下后,转头认真的盯着她眼睛。

“炖汤先大火后小火,不然食材还没炖烂,汤就烧干了。师尊,这火你别动了。灵力也不许用!”

然后起身离开,甩她一脸混合着烟火气的莲花香。

谢青筠:我这是被嫌弃了?

她为自己解释了一句:

“热汤面不就是全程大火煮的么?”

切菜的楼星洲将无奈的目光投来,低声道:

“听话!”

谢青筠:我这是被当小孩儿哄了?

晚饭不算丰盛,但胜在家常。

一锅气味醇厚的熏鱼杂汤,里边有干鱿鱼、蛤蜊、虾仁、瑶柱、干鲍等,搭配了泡笋、萝卜干儿什么的,还挺下饭。

一碟儿煎鱼,一碟儿海参鲜肉饺子,一盘炒儿菜,恰巧都是她会吃的东西。

昏黄的油灯下,孤影成了双。

楼星洲吃饭很优雅,谢青筠亦是如此。

两人长得同样绝色,一举一动都是一幅天下难有的画卷。

吃到一半儿,谢青筠忽然想起写给楼星洲的信,于是挥手摆出了一坛邀月峰出产的酒,名曰醉春风。

是君不凡在邀月峰统筹灵植分布事宜的闲暇之余,采邀月峰独有的御灵蜂所酿春日之蜜,搭配数十种灵花酿造而成。

酒气淡薄,味道清甜,说是酒不如说是花蜜水。

君不凡派人送酒的时候,她曾尝过一口,感觉就像在喝桂花醪糟一样,或许煮汤圆不错。

谢青筠取出杯子给楼星洲倒了一杯。

“来,为师在信上答应过你的,修仙界的佳酿醉春风,尝尝?”

男人骨节的手握住酒杯,轻轻摇晃。他望着纯净清冽的酒液,嘴角微微上扬。

“金盏不辞须满酌,海棠花下思朦胧,醉春风。是个好名字!”

仰头一口饮下,小小的一杯便让淡淡的粉霞浮上双颊。

不知是不是本体为水生植物的缘故,一点点酒气,就能让他上头。

楼星洲指尖揉着太阳穴,目光有些迷离的望来。

那双一碧如洗的眸子,终是在她的影响下,掺进了许多东西,不复当年的空明澄澈。

“青筠……”

他发自内心的唤了一声,后又甩了下脑袋,道,“你还会走么?”

“会。”

在他情绪完全低落下去之前,谢青筠补充道,“为师是来带你走的。”

“带我走?不在妖界了么?”

他出生在妖界,与师尊的点点滴滴亦是在妖界。

从孤云山离开后,他想象过世界的辽阔,但未曾想象过妖界之外的世界。

他以为,会在这里待一辈子的。

内心忽然忐忑起来,想到万一师尊一声不吭的离开,将他抛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该怎么办?

迷茫的楼星洲多了一股单纯可欺的感觉,似是拿一根糖葫芦,就能被拐走的小朋友。

不禁让谢青筠想起当初那,因为一句话就跟她离开的小娃娃。

他是全心信任与依恋她的,他的三观与人格都是她亲手塑造的。

他的正直善良、温柔体贴、贵气优雅、宜家宜室、不争不吵,都按着她设定的喜好在长。

可以说,楼星洲是一位极为完美的情人,完美到让人不舍得将他推下万丈深渊。

但,终究是不可能的。

谢青筠单手撑着下颌,右手指尖落到男人脸上,缓慢的描摹着他绮丽的眉眼。

“洲洲——”

她叫回了他的小名,似耳语般低喃:

“师尊是来带你走的。

跟师尊回修仙界,回师尊的宗门,与师尊永远在一起,你不想么?”

轻柔缠绵的语气带着诱哄的味道,甜言蜜语的背后藏着无数把会将他伤得鲜血淋漓的刀子。

这样的诱惑,谁又抵抗得了呢?

楼星洲握住女人在自己脸上游移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暖风一样的嗓音传出:

“我愿意的。”

谢青筠伸出另一只手,在他脸上抚摸,一时忘情的喃喃:

“真像啊!阿云,是你么?”

酝酿了数年的虚拟爱人的昵称,终于说出了口。

楼星洲僵在原地,一颗心仿佛掉进了无底洞,浓烈的失重感让他下意识抓紧了皓腕。

呼吸声骤然沉重,他问:

“师尊,你刚才叫的是谁?”

阿云?

我叫楼星洲,无论怎么拆解,也拆不出一个云!

所以师尊,你当着我的面,叫的又是谁的名字?

你又是在透过我思念谁?!

“啊,什么?”

女人恍惚了一瞬,被点出内心隐秘后,表情冷了两分。

挥开他的手解释道:

“没有谁,你听错了。”

楼星洲看着空了的掌心,以及女人不与他对视的脸,泛起了满嘴苦涩。

听错了?

真是一个蹩脚的借口!

你我都不是普通人,你倒是说,这么近的距离有听错的可能性么?

气氛冷了下来,女人转身进了卧房。

摇曳的灯火下,唯有孤影与他相伴。

是我错了么?

楼星洲低头,默默收拾着碗筷。

家务活他向来亲力亲为,不用一丝法术,昏暗狭窄的小厨房里,男人弯着腰动作极轻的洗着碗筷。

骨节分明的大手卧进冷水里,小心的拨动着瓷碗,被冻得红艳艳的指尖与骨节,多了一丝凄美的感觉。

这所院子真的很小,一间主卧一间次卧,仅用一块木头压制的干草屏风隔开。

楼星洲托着油灯撩开门帘,在屏风后站了好一会儿,终是没有越过那条线,静默的吹灭灯,躺在了外间的矮榻上。

那张矮榻很小,以他的身高只能将腿蜷起来,保持着侧睡的姿势,不然就会掉下来。

他明明没哭,可旁人见了却觉得眼酸。

一夜无言,各有各的心思。

冷暴力是很伤人的,现在并不是大力开虐楼星洲的时候,是以清晨起来,谢青筠做出了让步。

“星洲,对不起,昨夜是师尊没管控好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