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会倒计时,十天。
各峰参会的大部队在数日前就已经离开了,谢青筠与凌霄算是走的最晚的,不过二人离开问天宗便分道扬镳了。
“大侄儿,我速度比你快。我先去办点儿事,问道会开始前会来找你的。”
“好。”
与凌霄分别后,谢青筠径直去了妖界。
蔚海一带已经迎来风季,时不时就有滂沱大雨。
不下冰碴子,却比下冰碴子还要冷。
海边村落聚集妖族的多为海鸟族,虽然不再像普通海鸟那般进行大规模迁徙,但白日里无事都很少出门了。
将屋里取火石烧得足足的,关了门窗,只留两道通风口,然后一家子挤在一起,度过寒冷湿潮的冬季。
可以说,海边渔村已经进入了静默期。
只有少数不惧冷的妖族还在外边溜达,屋里的海鸟妖们瞧见了,总忍不住呸一句:
“一群二流子!”
荆北辰就是他们口中的一名二流子。
仗着白熊皮毛大氅抗冻,莫说下雨了,天上下刀子都在外边撒欢。
“哟呵~~”
“哟呵哟——”
从村尾蹦到村头儿,再从村头滚到村尾,嘹亮愉悦的哟呵声,引得村民频频侧目。
“杀千刀的荆北辰,这不是故意逗小孩儿出去闹腾么!”
坐在桌子旁的村长狠狠抽了口烟,烟雾缭绕后的锋锐目光,快要将某只熊撕碎。
结果呢?
某只熊穿着新长出来没几年的毛皮大氅,不怀好意的趴在窗口吐舌头。
“略略略……”
村长家的孩子们倒是咯咯笑了,村长却气得要拿烟杆儿抽熊。
为了有久别重逢的仪式感,谢青筠在村外三里地就开始步行。
雨里撒欢的荆北辰远远看到那惊鸿绝艳的身影后,激动得连滚带爬的往村里跑去。
“楼兄弟!”
“楼兄弟,楼兄弟!”
“楼星洲你在搞什么,还不快出来!”
“快点儿的啊,我在村口看见你师尊了!快点快点,快出来接人!”
“咯吱——”
房门被猛然拉开,一位身材颀长、面容俊美的男人,夹着一把浅绿色的油纸伞,从屋里急匆匆的出来。
许是太过心急,头发都没束好,藕荷色的长发垂到腿弯,有一些跟不上步伐,在身后飘扬起来。
他确实是急了。
一个又一个千年能等下来,一时片刻却等不了。
一百多个日夜里,那盏燃至天明的孤灯,添的是相思熬成的灯油,照得他越发形单影只。
他总是在等啊盼啊,认为天亮后师尊便会出现在院门处。
与荆北辰擦肩而过时,楼星洲直接化成了一道风,消失在原地。
徒留报信儿的白熊傻愣愣的望着,滂沱大雨下咯吱摇曳的房门,以及空落落的院子。
视野尽头,一道空青色的身影在雨幕中由远及近,冒雨奔袭的楼星洲双脚被定在原地,只觉心都不会跳了。
是真的,师尊真的回来了!
心脏忽又猛烈跳动起来,引得呼吸都急促紊乱。
强大的妖力让他化为一阵风,于刹那间出现在女人身边。
楼星洲很高,高出谢青筠一个头,骨节分明的手护着她的肩,另一只手撑起荷叶所化的浅绿色油纸伞。
他以半包围的方式将她松松的揽在怀里,为她挡了大半的风雨。
藕荷色的长发被溅至腿弯的泥水弄脏,后背与鬓角不停的滴着水,他却浑然不觉。
只是眼眸微弯,唇角上扬,清朗温润的嗓音带着微不可查的沙哑:
“你回来了。”
女人冰凉的手抚上他的脸庞,将滴落的雨水擦干,又将风吹得凌乱的发丝撩到耳后。
银色的眸子深深的映着他有些狼狈的身影,她启唇轻声应道:
“是,我回来了。”
楼星洲觉得,所有的等待都在此刻变得圆满。
也愿世间所有等待的人,最终都能等来这一句话。
他闭上眼将女人搂进怀里,绯色的薄唇贴在光洁的额头上,低声呢喃:
“回来便好。”
租的院子在半山腰上,从村口走过去有五六里路。
楼星洲全程小心翼翼护着谢青筠,不让一滴雨水淋上她,倒让自己被浇了个透心凉。
单薄的黛青色衣衫紧贴在身上,勾出一些不可名状的线条,更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修长。
到家以后,他不顾自身窘状,忙前忙后的给女人烧水驱寒,完全忘记了对方哪有那么娇弱。
一墙之隔。
谢青筠在屋子里打量着,被楼星洲装扮得充满温馨感的家,与记忆里简陋颓败的房子相去甚远。
年久失修的窗户被他仔细的修缮过了,还挂上了亲手编织的草帘。
旧木桌子被擦拭得发亮,中间铺了条蓝白碎花的桌旗。
上边摆了一只贝壳打磨粘贴出来的细口花瓶,泛着流光溢彩的蓝色。
楼星洲记得很清楚,与他相处的时间里,她偏爱蓝色系。
除了贝壳花瓶儿,还有贝壳做出来的小动物,六只小猫最是讨巧。
正好是当初因她获生,在她脚下撒过娇的六只小猫妖。
贝壳小猫被打磨得很光滑,几乎是等比例还原,连衔接处都看不出来。
旁边还有一只首饰盒,里边装着一堆做好的珍珠饰品,构思巧妙,造型出彩。
她看了都忍不住夸楼星洲一句心灵手巧!
莫非这是小莲花的天赋技能?
正摆弄得起劲呢,一对被湿衣勾勒的大长腿出现在视野里。
既有张力又不过于夸张,线条极为流畅。
只是腿间的臃肿,让清冷俊美的男人多了一丝不可言说的侵略感。
他似乎还没意识到,上前轻柔的拽过谢青筠的手腕,取下把玩的饰品后,便拉着她往一边的小偏间走去。
草屋里已经满了一大桶水,热气将屋子熏得白雾缭绕。
楼星洲弯腰牵着她进去,道:
“先洗澡,免得感染风寒。”
谢青筠很想说不会感染风寒,该洗澡的人是你,可对上他郑重且担忧的目光,还是点了头。
“星洲,你先出去吧,有事再叫你。”
“是。”
等她洗好出来,男人拿干燥的毛巾将她的头发裹了,用力量烘干后转身进了小屋。
楼星洲接着她用过的水洗了澡,洗了头,换了干净的衣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