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叶之凡,处境最凄惨。
圣地使者来离火城提人的前一晚,水牢意外爆炸,整个牢房都塌了。
在那之前,叶之凡双腿剩下粉白色的骨头架子,脸色青白跟死人一样,鼻尖气息微弱,随时都可能断气。
离火城城主府守备森严,设有重重防御阵法,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溜进来的!
偏偏水牢爆炸是阵法引起的,除了攻击类阵法以外,无人能在同一时间让水牢不同地方发生爆炸,并将其摧毁得一干二净。
这么大的手笔,傻子都能看出有人操纵。
不提犯下大事的幕后主使,这一爆炸对叶之凡来说既是灾难也是机遇。
圣城使者本就不怀好意,他们得上层授命,一提到叶之凡,就要将他与所有相关的人全部秘密处死,以防消息泄露。
不管叶之凡与苍冥圣地叶家原来的少家主,或是天璇圣地上一届圣女有何干系。
只有死人,才能让丑闻深埋地底!
再说城主府地牢,下有一方天渊,深不见底,更不知通往何处。在圣城建立前就已经存在了。
里边血色翻涌,诞生了一种铜皮铁骨的妖兽。
身似长虫,形似巨鳄,背翼有肉翅,全身有着暗红色脓包,脓包上长着锋芒毕露的尖刺。
头顶上是跟蠕虫一样可以全方位张开的大口,口腔里三百六十度都长满了尖牙。
这种妖兽好食人,被称为血螭(chī)鲵。
它们似乎对于灵力有天然的抵抗作用。
在很久以前,离火城曾数次派修士下去查探过,返回之人十不存一,只带回了深处血天渊零星的消息。
后来又派遣过化神期大能,但直接失去了踪迹。
在所有人眼里,天渊就是绝对的死亡之地,是离火城用来处理敌人犯人尸体的绝佳场所。
水牢爆炸后,阻隔天渊的阵法崩塌,叶之凡与叶文渊直直的朝天渊坠去。
腥臭腐烂的河水湍急地往两人口鼻中灌入,闻讯而来的血螭鲵围着二人打转儿,不时剐蹭掉手臂或者胸膛上的皮肤。
黑沉沉的河水里,叶之凡隐约能看见自己,被自身血肉污染的水流包裹,有些顺着呼吸呛进了喉咙。
他挣扎不得,又哪里有力气挣扎?
只能透过虚弱的神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与大伯,慢慢变成骷髅,坠入深处的血色天渊,坠入怪物们的巢穴之中。
可是不甘与恨意在心尖烧灼!
愧疚与不舍将备受压迫的心脏起搏!
他想质问这上天,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他还要返回人间,兑现给贾兄治病的承诺!
愤怒啊,不甘啊,怨恨啊,执念啊,在燃烧!不停地燃烧!疯狂的燃烧!
让沉寂了数千年的血天渊都沸腾了起来!
向来将人类当做珍馐的血螭鲵,在骤然沸腾的河水中发出惨烈地尖鸣。
震颤神魂的声波沿着水系传向地面,让无数修士轰然倒地、痛不欲生。
再看天渊之中,沉积了千年万年的血迹,尘封千年万年的冤魂与怨念,从地狱深处翻涌出来,将深水里的一切席卷!
因为它们而诞生的血螭鲵,血肉崩裂、四处飞溅,融入到腥臭的、沸腾的血色水流之中。
叶文渊气息渐绝,所剩不多的身躯在血水里一点点溶解。
纵览一生,前三十年是一意孤行、冥顽不灵,中间几十年是东躲西藏、郁郁寡欢。
唯有最后几年,活得最恣意最轻松。
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依然会选择帮助之凡,用行明侄儿的话说,叫陪着便宜大侄儿勇闯天涯。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有所为,有所不为。
他自认为帮助叶之凡是做得最对的一件事。
哈,不管怎么说,死在十三圣城的地下秘密场所,比隐姓埋名后客死异乡,无人知来路,无人知归处,要壮烈得多吧?
记住——
我,东荒鄞州叶家镇叶文渊,可是跟圣地干过的男人!
尔等,全是垃圾!
……
天渊水系极为庞大,几乎覆盖了十三个圣城。
因为这场意外,上百万人受到波及,这还是各城负责人处理与圣地支援及时的缘故。
没有人觉得叶之凡还能活着,更不认为这场意外与他一个将天璇、苍冥钉在耻辱柱上的死人有关!
事实上呢,天渊水系里,只剩一个活物。
那便是叶之凡。
他已化作骷髅,沉入水底,
空旷的骨架里,还剩一颗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心脏,还在跳动。
“萍水路人阻我前路,血缘亲人害我性命,河中妖兽啃我身躯,天宽地阔却容我不得。
那便以世间万物铸我血肉,让人世的怨念不甘养我神魂,我必将颠覆这不公的天地!”
日月恒久,天地长存,我即不灭。
这是《大日不灭锻体诀》的真谛。
天渊里的血气与怨念不停的朝叶之凡身上汇聚,粉红色的骷髅架子逐渐充盈起来。
及腰的墨发在深渊里飘动,凌厉冷峻的眉目间,生出了一朵燃烧着的血色徽记。
或许待他睁眼之日,便是屠尽世间不公之时!
无极剑宗着实好客,竟然还把老得骨头都要散架的某某太上长老,按辈分应该是太太上长老,都叫出来陪客。
谢青筠感到受宠若惊,但不多。
敬个酒都要抖三抖,她生怕对方咽了气,不然还得留下来吃了丧宴才能走,不然多没礼貌啊?
大概吃得差不多后,谢青筠就催着江未眠走了。
这一顿晚宴殷切得头皮发麻。
“怎么这么急,傍晚你不还大大方方的点菜么?”
江未眠忍不住打趣道。
谢青筠摆手,“嗐,别提了,他们那太上长老太吓人了。”
“你还有怕的呢?”
“此怕非彼怕,我就担心咱摊上事儿,那位聂宗主可真不是个人啊!
这么大岁了就该在房间里瘫着,偏要把人一把老骨头拉出来陪客,你说说?
我能看出来这位是无极剑宗修为最高的,但是吧,不至于这么防着我吧?我是那种会随便动手的人吗?”
江未眠摇头无奈的笑道:
“人家不是怕你在宴会上动手,是怕不把矛盾解决了,你以后想起来,一个不开心对无极剑宗动手。
一个寿命即将走到终点的合体期,与一位青春年华的渡劫期,该怎么做,人家心里有数。他们啊,不过是求个安定的未来罢了!”
“哼!怀疑我人品!”
“只是想与你当面和解而已,别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