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是人间的上巳节,猫族的相思节。
狸花猫族作为猫族排名前三的大势力,自然有承办相思节的权利与资本。
梨花谷西去一百里,是一片宽阔的草汀,涓涓细流穿插其中,滋养着地上青草与猫儿喜欢的麦草、木天蓼等。
相亲大会就是在此处举办。
在二月中旬,妖界各地的猫族都开始往这里赶,除了猫还有少数的异族。
谢青筠与楼星洲站在采薇谷山顶上,将猫猫们尽收眼底。
为了引得雌性的注意,抱得美人归,男妖都化身本体,或是踩着猫步,或是扭来扭去,亦或是与同性打架,尽情展示着自己健壮的身躯。
相思节作为妖界还算有名的盛会,自然有对商业敏感的妖们窥见了其中的机会,从各地搬来好货,在山脚成片的相思树下支起摊位。
俨然一个巨大的集市!
佩戴红绳儿祈愿是人间传来的娱乐活动,看对眼儿的猫妖们会到一旁购买红绳儿带上,顺便告诉旁人他们已经定下来了,不要打扰他们了。
谢青筠带着楼星洲在酒铺前坐下,挂着“三生醉”的酒幡迎风招展。
看似在相思节上成双入对的猫妖很多,实际上妖族情路极为坎坷,多得是爱而不得,有情人难成眷属。
她也不知道是妖族本就如此,还是融合世界过多造成的原因。
毕竟许多小说里,妖族与凡人,与修士,与神,与魔相恋,最终都是被辜负的一个。
取妖丹,剜心头血,弄得神魂破碎。
却还有纠缠三生,爱虐十世的凄惨人生。
摧心剖肝,令人扼腕!
“师尊,你在想什么?”
楼星洲看向一脸感慨的女人,问出了声。
周围的环境都很欢闹,并没有值得叹息的地方啊?
“没什么,”谢青筠朝老板招手,要了一坛好酒。
盛酒上来时,老板说了三生醉的典故,与她想的虐恋情深相差不多。
许是感觉谈得来,老板起了兴致多说了一些。
原来老板是一名有着酿造天赋的猴妖,据他说,妖界与酒相关的产业有七成握在猴族手中。
为了提高利益,有去人间深造的猴儿出主意,给不同品种的酒用或缠绵悱恻,或壮志凌云的故事加以包装,提升档次。
“所以嘛,就是个故事。此生都没活明白,谁还惦记下辈子下下辈子的事呢?”
老板倒是个明白人,背着手摇着头,回去继续卖酒了。
只有楼星洲注意到,自家师尊的情绪不太对。
他担忧的望着她,不期然对上眼底的黑色漩涡,浓烈且压抑的情感,几乎将他的身影搅碎。
师尊问,“星洲,你相信情可以纠缠三生三世吗?”
他很诚实的摇头,“回师尊,我不知道。”
他的意识苏醒了几千年,然他这一生才刚开始。
那三生三世,又会是多么漫长的时间?
究竟是怎样惊天动地、铭心刻骨的爱,才能维持千年万年不消散呢?
他想不出答案。
苍渺洲的春来得晚,现在都还有倒春寒。
傍晚的风刮得呼啦啦的,还夹杂着零星的碎雪。
楼星洲熟练的铺床铺被子,将三面的窗户关得只剩一条缝隙,然后在屋子里升起了炉火。
这是师尊教会他的“做人”与“生活”。
他整理好房间出来,就看到女人枕着双臂,躺在苑内最大的梨树上,浅茶色的纱衣被吹得不停翻飞,就像白日迎风招展的酒幡。
“师尊,可以安寝了。”
他站在廊下轻唤。
女人过了许久才动弹。
刹那间,楼星洲眼前只剩下朝自己席卷而来的梨花,他伸手掸去肩上的花瓣儿,转身进了屋。
女人单手撑在身侧,懒散的跪坐在铺了麻席的矮榻上,白莹莹的手提着酒杯往嘴里倒着,眉眼间多了丝往日不曾有过的风流。
“师尊,你怎么又在喝?白天喝了那么多,已经够了。”
楼星洲大步跨来,一边收着酒具一边轻言细语的劝着。
就在他去拿女人手中的玉杯时,女人却借力攀了上来,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后肩,贴在他耳旁轻笑:
“星洲,为师教你饮酒。”
担心伤着女人,楼星洲没有动弹,但对饮酒一事直言推辞:
“师尊知道的,星洲不喜酒。”
“那是你不会——”
女人夺过他手中的酒壶饮了一大口,捧着他脸直接吻了上去。
浓烈的酒液被灌进了嘴中,辛辣的滋味像刀子一样割他的喉咙。
只是在这等滋味之后,还有酥酥麻麻的痒从舌尖升起,涌入喉间,然后向四肢散去。
酒壶摔碎的声音与脑中无名之物崩碎的动静一样清晰。
“这样饮,才有滋味,哈哈哈哈……”
女人扶着他的肩膀不停的笑着,白皙的脸颊笼了一层淡淡的桃花色。
楼星洲侧坐在矮榻上,额间沁出了薄汗。
所吻不过三息,他却感觉酒意上了头。
“师尊,星洲不胜酒力,还请师尊也别饮了。”
他弄不懂心脏的澎湃是为什么,依然贴心的劝谏道。
只是女人并不听他的,也不放他离开。
环着他的脖子,将脸贴在他脸上,微凉的手指轻轻的抚过他的鬓角、眉眼、鼻翼、唇与下颌。
仅容一声听见的嗓音空灵又充满了某种蛊惑。
“星洲,为师教你玩个游戏好不好?”
夹杂着酒气的呼吸落在脸上,吹动了汗毛,让他有种抓挠的冲动。
他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唾沫,听话的应承:
“师尊要教星洲什么?”
本能觉得危险,但习惯让他不会拒绝师尊。
女人笑而不语,端详着他的脸,眼底的情潮快要将他淹没。
下一刻,她又吻了上来,带着喷薄而出的相思,放肆又缠绵,彼此间呼吸交缠,不喜酒的楼星洲打破了对酒辛辣烧喉的观感。
女人的手一路向下,停在了他的腰间,指尖勾动,腰带便松松垮垮的垂落。
楼星洲的心一下跳在了嗓子眼儿,身体里陌生的感觉让他忍不住逃离。
然而女人抵过来的膝盖,压住了他想要逃离的腿。
“哼,师尊……”
他倒在了矮榻上,视线里唯独剩下,遮挡了月光的冷艳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