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来至1505年,易卜拉欣在政务、军营、猎场和后宫中度过了1504年剩余的时光,并打算在春季到来前继续窝在大不里士。
就在冬季尚未过去之时,在与大不里士相距近五千公里的里斯本,一道来自葡萄牙宫廷的敕令由钦差向在场的众人宣读。
敕令的开头先是宣示命令下达者的身份:“堂·曼努埃尔,蒙天主洪恩,大洋此岸的葡萄牙及阿尔加维国王,大洋彼岸的几内亚领主,阿比西尼亚、阿拉伯、波斯及印度征服、航海与贸易之王,向所有参加印度征服事业的臣民下达命令……”
曼努埃尔的诏书里先是罗列涉及到的所有官员,最后才是实质性的内容:“以此授权书为证,我无比信任堂·弗朗西斯科·德·阿尔梅达,特此任命他为整个船队及整个印度的总司令,暂任三年,并授予印度副王头衔。”
自瓦斯科·达·伽马数年前开辟出通往印度的航路以来,经过反复争论的葡萄牙宫廷终于能够拿出一套完整的战略,而由于通讯上的延迟,想要在印度的葡萄牙人能够贯彻这套战略就只能放权任命一位可以信任的代表。
被国王陛下任命的副王阿尔梅达接过授权书,向曼努埃尔行礼致意。
葡萄牙宫廷意识到当前的国际局势颇为有利——意大利半岛深陷战火之中,意大利诸邦和瓦卢瓦王朝、哈布斯堡王朝乃至阿拉贡都参与其中,奥斯曼的活动范围还仅限于东地中海,而主要针对的马穆鲁克苏丹国则在葡萄牙看来仅是冢中枯骨,待到葡萄牙控制印度洋贸易,这个窃据圣地的恶犬就会迅速崩溃。
就在目前这个时间窗口,没有人能干涉葡萄牙的动作。
在曼努埃尔看来,马穆鲁克正在向他张牙舞爪地展示软弱——坎苏·高里为基督徒在印度洋肆意破坏航运而恼火,他从耶路撒冷的基督徒中挑了个修士前去里斯本交涉,得益于罗马教廷,让他能在使者到达前就知道坎苏·高里的意图。
前来里斯本的修士是来转达马利克的威胁的,坎苏·高里声称若是曼努埃尔再不停止在印度洋的胡作非为,他就夷平圣地的所有基督教遗迹。
曼努埃尔自然不会被这种威胁吓倒,这反而被他视为异教徒软弱无力的证明——如果有能力使用武力来保卫利益,就不需要用不可能做到的威胁来恐吓对方。
阿尔梅达获得任命之后,曼努埃尔还颁布了一份长长的指示给副王用于指导他在印度的行动。这些书面文件事无巨细地规定了副王的职权,十分详尽。
指示后面还规定了曼努埃尔希望达成的各个目标,都是一环扣一环的:首先阿尔梅达要率领舰队掌控斯瓦西里海岸以获取黄金,不仅仅是先前松散的附庸和同盟关系,是要在索法拉和基尔瓦修筑堡垒并驻军。
对于如何控制这两处重要的贸易港口,曼努埃尔还亲自做出指导——假扮成商人混入港口,然后对城市发动突然袭击。
随后副王需要在马拉巴尔海岸的要地修筑要塞作为支援和补给基地以维持葡萄牙在本地的影响力,有印度盟友的帮助,守住这些要地应该不成问题。
在卡利卡特问题上,曼努埃尔已经知道科钦的大捷和扎莫林更替的消息,他希望此次军事胜利能让新扎莫林知道什么是正确的态度。对阿尔梅达来说,如果扎莫林同意驱逐其治下的全部u斯林,那就考虑和谈,反之则要彻底消灭。
除去印度,阿尔梅达还需要在阿比西尼亚的基督教国王的协助下在靠近祭司王约翰王国的地区建造要塞、部署舰队以封锁红海,这样可以彻底扼杀u斯林商人的商贸活动。
除去斯瓦西里海岸、马拉巴尔海岸和非洲之角,曼努埃尔也没有放过其他的战略要地,包括霍尔木兹在内的其他港口应当向葡萄牙宫廷称臣纳贡,并切断与开罗u斯林的联系。
到这里还没有结束,曼努埃尔还要副王派遣船只开拓新边疆,探索前往锡兰、中国、马六甲以及其他尚不了解的其他地区的航道,并在这些新发现的土地上树立石碑以确立葡萄牙宫廷对这些土地的主权。
直到这里国王陛下的雄心才算告一段落,从这些指示中不难看出曼努埃尔对于印度洋局势有着些许准确的把控,能从地图上分辨出那些地区可以成为他建设帝国的重要支点。
仅仅七年时间,葡萄牙人就基本了解了印度洋的运作原理,包括季风规律、港口分布、政治局势等,并且还不满足于此。这些自非洲探索成长起来的航海人员如今在印度洋展现出了专业的素养,让这些信息能够以最快的时间送回到印度事务院为全国的航海事业作积累。
对于阿尔梅达来说,这更像是一份时间安排严格的日程表,如果严格执行,那他这个印度副王的行动自由则十分有限,很难说能不能应对严重的突发情况。
而为了完成这个任务,副王将统领由21艘船只和超过1500名水手、士兵、工匠等人组成的庞大舰队。在人员配置上,这里集中了葡萄牙最资深的航海家和领航员,下层的水手、士兵和各类工匠则全部都是士气高昂的志愿者。船舱里装载着用于修筑要塞的预制件、建材、工具和火炮,他们前去印度不仅是装着胡椒返航的,而是要建立殖民地,把葡萄牙及阿尔加维王国的领土扩张到印度洋的。
就在春分集结到来之时,一切筹备工作准备就绪,临行前的弥撒仪式格外庄重——国王为副王赐旗并给予祝福、强调他的伟大使命“让异教徒和其他民族都皈依基督”。而后游行队伍沿着街道前行至水边,副王、船长及卫兵均身着华服,在旁观群众的注视下登船启航,正式开始对印度的远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