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韦院长又特地沐浴一番,还换了新的行头。
马车内,闻着他衣袍上的熏香,看着他紧张的手,小糯宝暗暗眨巴眼睛。
只怕,那毕萝春于他来说,可不仅是嫂子而已吧……
不然怎会这般在意。
不多时,眼看大柳村就在前面。
韦院长为人正直,不想姜家误会,打算在进村前,把事情说个清楚。
他红着脸道,“其实,我和嫂子幼时便认识,她家道中落,因是父亲好友之女,就寄养在我家。”
“后来时日久了,我俩生出情愫,她本是要嫁于我的。”
“只是在之后,她不满我擅自辞官,舍不下京城的富贵繁华,所以才背弃誓言,嫁给了我哥,这也是为何,我们兄弟不睦多年。”韦院长垂下眼睛。
冯氏听得一咯噔,竟吃了个大瓜!
她也不好意思太惊讶。
只安慰韦院长两句,“不必多言,你自己的事情,只要对自己有交代就好,我们不会多想。”
同时,她也终于明了,为何一听到嫂子名字,韦院长会情绪不稳了。
家事和情事,向来是世间最难的两道槛。
韦院长当年,同时被这两道槛绊倒,想必定落了个伤痕累累,是个可怜人。
马车咯吱咯吱,很快便回到了姜家。
冯氏牵着小糯宝进屋,至于给韦院长带路的事,就交给姜丰年了。
到家后,李七巧正在试做新菜,打算过两日,就端去仙泉居试吃。
婆媳俩围着灶台,一边唠着今日事,一边说起仙泉居的生意。
小糯宝就闷不出的,坐在小板凳上。
她捧着圆溜的下巴,琢磨着那颗“小人星”,到底会应在什么事上。
就在这时,门外却忽然响起马蹄声。
众人推门一看,竟是萧兰衣回来了!
“萧兰花回来啦,萧兰花回来啦!”丰苗故意起了个诨名,叫得可是欢快。
小糯宝惊喜坏了,以为他们四个定一同回来,迈开小短腿,就朝门外奔去。
“啊,穆叔叔!”
“三锅锅,萧锅锅,还有阿黎锅锅,糯宝好想你们啊!”
未见其人,她倒是先叫了个遍,奶声奶气的,主打的就是个嘴甜又端水。
萧兰衣穿戴得花里胡哨,刚一进院子,就差点被气笑。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什么时候排在第三个了,亏我还一路想着你呢!”萧兰衣单手提溜起小糯宝,就蹭了蹭额头,“没有别人,就我自己回来了,让你瞎喊!”
小糯宝抱住他的细腰,还不死心似的,抻着小脖颈,盯了门口半天。
直到迟迟未看到穆亦寒。
她才小小地失落了下。
冯氏拿走萧兰衣外袍,难免惊讶。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家了,不是说要跟着国师,去府城拜访一位大将军吗,这一来一回再快,也得个三五日吧。”
萧兰衣委屈扁嘴,“别提了。”
说罢,他抱着小糯宝坐上炕沿,就指了指旧伤。
“谁让我这腿伤没休养好,丰泽为照顾我,故意赶路慢些,就被国师看出来,嫌我是个瘸腿驴,拉磨都嫌慢,就给撵回来了!”
难得能跟国师出行办事,结果还被“退了货”,萧兰衣当然委屈。
全家看他这般,没忍住乐,而后又上前安慰几句。
这位贵公子听了好话,才重新展开笑颜,不过很快又严肃起来。
“婶子,其实国师遣我回来,倒不全是为了这个,还有一事,我得跟你们嘱咐一下。”萧兰衣正色道。
冯氏就知没那么简单,放下手头活过来,“你说吧,可是国师那边有啥安排?”
萧兰衣点头道,“嗯,路上时国师收到探子来报,说是发现大柳村的上空,这两日有信鸽飞出,怀疑是村子里有异动。”
原来,自打穆亦寒住进大柳村后,就已经安排了人手,盯着大柳村动向。
以免自己行踪暴露,会给村子或是姜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冯氏恍然大悟,难怪,堂堂一个国师,敢住进小小村落里,定是暗中布下了天罗地网。
“所以国师让我回来,盯着些村里,也好护你们周全,省得有奸人混入了村里作祟。”萧兰衣继续道。
小糯宝抓着他的玉佩玩,这时小手一拽,终于明了。
“啊,是毕萝春!”
这么看来,此妇人的小人征象,竟是应在了这件事上!
萧兰衣听得一愣,“什么碧螺春?记得你向来不爱喝绿茶啊,最多喝喝乌龙水仙,或是羊乳茶什么的!”
小丰苗这时也跑进来,“我说怎么觉得,那妇人名字怪怪的,原来是和绿茶一个名,萧兰花,毕萝春是个人啊!”
萧兰衣正觉一头雾水,冯氏忙把这来龙去脉,告诉给了他。
听罢,萧兰衣正了神色,“难怪,信鸽发现不过才两日,偏巧她来了也才两日,看来应该就是她了!”
既已找对了人,那么接下来,只管截下新的信鸽,就知那妇人想做什么了。
正巧辽东营内,有个兄弟原先最是擅长此技。
萧兰衣顾不上吃午饭,当即就朝东砬子山赶了过去……
……
此时,村北边,一只飞鸽掠过空中,落在了王家旧屋。
屋子里,妇人似乎察觉什么,忙擦了擦泪,借口要去解手,哄住了韦院长。
待出屋后,毕萝春抓起信鸽,展开上面字条。
只见一长串字,赫然落在上面。
【国师此行不会如愿,五日内必归,尽快接近姜家,埋下火药,务必除掉他】
毕萝春心跳加快。
好在她已和姜家搭上话,眼下又见了韦院长。
想来,之后通过韦院长,再接近姜家,和仙泉居,都定然都不是问题。
酝酿好情绪后,毕萝春又重回屋子里。
“阿憾,你当真原谅我了吗,我怎么像在做梦呢?”
她哭得梨花带雨,又抬起湿漉漉的眼睛,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
站在对面的韦院长,早就跟着泪眼滂沱,搂住侄子韦庭,轻轻拍了拍她肩膀。
“不说这些,这些日子,你也受苦了,都过去这么多年,前尘往事,就把它揭过吧。”
韦院长打量一圈屋子,又叹气道,“你是过惯了好日子的,怕是住不习惯吧,正好我还有些积蓄,不如就让我在城里,给你和家里人置办个小院子吧。”
毕萝春一听要离开村子,赶紧红着眼睛摇头,又痛苦地后退几步,“不,你是这般的高风亮节,我本就有愧于你,哪里还能受你恩惠,我哪也不去,只要能在村子里,吃口饱饭就好了。”
韦院长听罢,心里不由更加难受。
终究是他爱过的人啊。
“好,好,都随你吧,你若有任何需要,只管告诉我,我都尽力满足。”韦院长道。
毕萝春哭得眼睛都快干了。
可算等到他说了这句话。
于是她赶忙上前,抓住韦院长的手,“那你就帮我个小忙,带我多和姜家走动走动,再让我去仙泉居做事可好?”
本以为韦院长连房子都肯买给她,这点事情,定然不会拒绝。
不曾想,韦院长却突然推开她的手,“这个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