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糯宝盯紧了李引儿,这就翻看她命数。
只见李引儿面相极苦,眉弓凹陷,太阳穴还有晦气翻腾。
若无干预,便定是个被夫打死的可怜命……
小糯宝皱皱眉间,至于她那个丈夫,出生时本可长寿无忧,但因后天坏事做尽,已变成了个断子绝孙、中年亡故的命数,也是造孽。
不过细看起来,李引儿的丈夫命中犯水难,若是亡命,应当与水相干。
“你家附近,可有深水之地?”小糯宝抬起小脸,忽然开口问。
李引儿愣了下便点头。
“有,家中有口水井,院中还有大池塘,是旱年蓄水浇地用的。”
“那你丈夫,今年多大岁数?”小糯宝又问。
李引儿抹着眼泪:“他比我大上快两旬,刚过完三十八岁的生辰。”
听着这话,冯氏他们都心疼地变了脸。
才十七岁的姑娘,配给了个大二十一的汉子,都能给她当爹了,那李婶子真是没有心!
小糯宝却翘了翘嘴角。
眼底闪过一抹玩味。
三十八,好年纪啊,这不就是正逢中年吗。
她攥紧小包子拳,反正是个畜生,看来,也是时候让他嗝屁了!
小糯宝的圆脸上,露出一抹思忖之色,她这便对李引儿耳语一阵,惊得李引儿脸色煞白。
“你若真想自救,回桥头村后,只需照做即可。若是不敢,那便也当我没说。”小糯宝轻飘飘地说完,打了个哈欠就要睡了。
……
李引儿一夜未眠,早上醒来时,没有再抗拒她娘,就主动要回桥头村了。
李婶子还挺高兴,只当闺女是听了自己话,要跟女婿认错过日子去。
可谁知三日后,桥头村就突然传来消息,李引儿的丈夫和婆婆,竟掉进自家的大池塘,双双淹死了!
“啥?我那女婿死了?”李婶子听说时,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村口的大柳树下,乡亲们都唠得有鼻子有眼。
“我妹妹就改嫁在桥头村,听她说啊,李家闺女婆家出事时,还是在大半夜呢,娘俩都掉进池塘,村民们跑过去救时,已经没气了。”
“深更半夜的,那母子俩往水边走啥?”
“听说是李家五闺女又挨打了,她往池塘边上跑,那黑心肝的俩人就拿着烧火棍在后头追,一直追到水边,黑灯瞎火的,谁知就掉下去了。”
李婶子听得心底突突。
她忙回家换了衣裳,想赶去桥头村,嘱咐她闺女可得好好守寡,再把家里钱财都拿住了!
可谁知,未等李婶子动身,李引儿就已经空着双手,回来投奔大柳村了。
急得李婶子嘎的一声,差点气晕过去。
李引儿一路上又哭又笑,她才不要给那种丈夫守寡,好在没有孩子做牵绊,只要肯净身出门,婆家亲戚也不多为难。
她失望地推开李婶子,现下只想做一件事,就是去姜家,给小糯宝谢恩!
待进屋后,李引儿二话没说,砰的就给小糯宝跪了下来。
“小恩人!”李引儿双眼泛红,哭得泪珠子断线。
“多谢恩人指点,那畜生可算是死了,还有他那一肚坏水的娘,也跟着死了,我现在……终于是自由了!”
小糯宝已经算到此事。
倒是并不意外。
她眨着眸子看向李引儿,这李引儿虽和三日前一样清瘦,但是脸色却好看了许多。
整个人透着一种,“没了丈夫就是好”的快活劲儿。
小糯宝笑眯眯地拽她起身:“我能做的也只是提醒罢了,其实决定还是你自己做下的,你也该感谢自己够有勇气。此事以后不必再提,免得生事,你只管好生过日子,活出自己就好。”
李引儿哭着点头。
虽有糯宝拉着,可她还是俯下身,非要给糯宝磕几个响头才行。
“只要没了那畜生,我就啥都不怕了,以后大不了就一辈子不再嫁人,靠我自己也能活。”李引儿用力抹泪。
又抽泣道:“小恩人的提醒如同再造,以后引儿愿做牛做马,这恩情必得报答!”
自打回了桥头村,她就时刻记着糯宝的话,只要丈夫再动手,便找有水的地方逃去。
前天夜里,果然被她寻到了机会。
就在那畜生呲牙咧嘴要发怒时,李引儿故意往池塘跑,她丈夫只顾追打,一时不慎,就掉进了池塘。
婆婆为了救下自家独苗,也不管不顾,大喊两声就往里跳。
眼看二人扑腾呼救,宛如濒死野狗,向来柔弱的李引儿,竟头一次狠下心来见死不救,直到二人断了气,她才假哭着跑出去呼救。
小糯宝观想出了事情原委。
与其说是她主导了此事,倒不如说,这都是李引儿选择自救。
小糯宝满意地对着引儿点头。
还好,她没有眼拙,李引儿果然不是个被驯化傻了的榆木脑袋。
以后此女,只要感怀仙恩,就能有破茧重生的好日子……
……
虽已当面谢过恩,但李引儿一心想要报答糯宝,在娘家安顿下来后,便总着想为姜家做些什么。
她虽才不过十七,但从前在婆家被磋磨惯了,也练得一身好力气。
劈柴挑水样样都行。
杀猪宰羊也不在话下。
所以隔三差五的,她便上山背一筐干柴,默默送到姜家门口。
有时见福善堂需要宰杀鸡鹅,也会抢着帮忙,干完就离开,从不现眼。
看她能干,小糯宝就琢磨着,得给她找份活计养活自己。
不然,就以李婶子的德行,迟早哪天会嫌闺女在家吃白饭,再给她找个糟烂婆家不可。
正好这天,福善堂的赵老夫子,跟冯氏开口要一个年轻帮工。
他平日在自家府上,就是用惯了丫鬟的,加上岁数大了,腿脚越发不便利,就想自己花钱雇个村民,时不时地侍奉在侧。
小糯宝得知,这便想到了李引儿。
“娘,把这活儿交给引儿姐姐做吧。”小糯宝捧着小脸,急巴巴道:“横竖她是不能再嫁人了,得有份活计傍身才行。”
冯氏虽厌恶李婶子,但并不想殃及无辜的引儿。
她直摸胸脯笑道:“不愧是娘的闺女,跟娘想到一块去了,咱娘俩心眼就是好使,见不得女人受苦,行,那这帮工的事就让引儿做。”
丰苗听了,赶紧吹起彩虹屁来:“张秀才教了个新词儿,叫人美心善,说的就是娘和妹妹这样的。”
冯氏满意地眯起眼睛:“嗯,说的对,会说以后就多说!衣箱子上有三个铜板,你拿去留着买糖吃吧。”
看娘高兴,丰苗腆着小脸嘿嘿道:“娘,那你对我也心善一回呗,我那每月的工钱能不能涨一涨啊,想要三十文,行不?”
“行!”冯氏斜他一眼:“给完你三十文,娘再捎带手给你个大比兜,你要不要?”
丰苗只觉得脸蛋子发凉,大喊着“不要不要”,这就一溜烟跑出屋了。
小糯宝顿时笑得像打鸣公鸡,在炕上不停打滚,肚皮都抻得发疼。
可怜的五哥。
娘是几句好话就能忽悠的人吗。
除了她以外,娘可是谁的糖衣炮弹都不吃,五哥这小心思练得还不够火候啊。
冯氏搓热了手掌,见找不到丰苗,这才作罢。
她重新笑起来,亲了亲笑红脸的小闺女,然后就去找李引儿了。
“给福善堂做帮工?我真的可以吗?”待李引儿听说时,眼睛都睁得溜圆。
冯氏笑着看她:“糯宝想要把这活儿交给你,至于工钱,是由赵老夫子那边出,每日的活计不算多,给他洗衣做饭啥的都不用你,一个月一两二,你看行不?”
李引儿受宠若惊。
想不到小恩人还指定要她来做。
她红着小脸,点头如捣蒜:“我做我做!只是一两二也太多了,其实少一些也可以的……”
这银子不是由姜家出,冯氏哪里有克扣的道理,她安慰李引儿只管放心接着,李引儿才恭敬不如从命。
“对了婶子,我还有个事儿能不能求你……就是我那工钱,以后都放在你手里保管,我啥时候用再跟你取行吗。”李引儿抬眼询问。
冯氏立马应允:“是怕被你娘拿去花了吧,行,那婶子就替你拿着,你随时都可以取走。”
李引儿心口一松,连声道着谢。
于是第二日,她就去福善堂上工去了,干活那叫一个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