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越星遥赶到明教之时,沈清已经搬走了。
他想来讨个说法。
作为一个手握反派剧本,拥有系统,且熟读修仙小说的穿越者,初来乍到就被人耍了,这有些令人苦恼。
沈清这种,连系统都不屑于记载的角色,却敢用计陷害自己。
这让他不敢相信。
他自蓝星而来,不仅有系统帮持,自身还怀着逆天功法。
就算在这本小说里是个反派,以他的配件,顶多也只有气运之子能打压他罢了。
可这个连系统都记不住的角色……
难道是他太过谨慎了?
或许一开始……就应该直接把那个叫沈阴的杀了。
不管怎样,当他来到真正的修仙世界时,突然改变的生存环境都让他有些难以适应。
毕竟,现实世界可不需要他时刻提防自己的性命安危。
当他身临其境的时候,那份身为读者时的从容,在渐渐消失不见。
即便是饱读修仙文的他,也不禁感到了一丝棘手。
原先的他,只担心自己死在气运之子手上。
现在,即便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也不是他想忽略就能忽略的了。
毕竟,能害他性命的,可不止一个叶凡啊。
一年后,秋,明月湖,瀑布崖洞内。
激昂的银流轰鸣直下,沈清裸着上身,脸上满是雨点般的汗滴,手持白蓝御寒长剑,肆意地挥舞着。
“何为剑?”
“身锋柄钝,执钝之一方,对锋斩于万物。”
“敌我者,斩;危我者,斩;任何不利我者,皆斩。”
“斩荆棘,斩挫折,斩痛楚,斩情爱,斩虚无,不论有形,无形,不论千里,万里。”
“执剑者,必须返璞归真,心中唯剑,挥剑时不得有任何杂念。”
“挥剑,不在多,每一次出剑,都必须有斩断一切的信念,否则,无意义之剑,不出也罢。”
“心中唯剑,斩尽一切。”
“斩!”
沈清紧闭双眸,双手持剑,做出了一个简单的下劈动作,没有任何剑气,也没有任何真气波动——
就是朴实无华的一次下劈……
正前方十米开外的某块岩石,赫然出现了一道清晰可见的剑痕。
方才,他屏息凝神,脑海里拼命地挤出一切杂念,只有那块岩石……
忆它的形象——它的每条纹路,每道沟壑,每一处凸起,跨越距离,无视材质,仿佛它就在自己眼前,四周,漆黑一片——
唯有手中的那把剑!
用斩尽一切的信念挥出!
这就是沈清推演的,专属于他的悟剑心法——
意剑。
抛开心中的一切杂念,唯有,你要斩之物,以及……你手中的那把剑。
用斩尽一切的信念挥出。
这就是沈清心中的剑。
一年以来,他没日没夜的挥剑,不论昼夜如何更迭,不论四季如何交替。
他的练习很简单,没有任何复杂高深的心法,没有任何精妙花哨的动作,就是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的剑能斩断一切。
不论敌人在哪,不论敌人是什么——
只要闭上眼睛,他就在我眼前。
我坚信,我会将他斩断。
随着自己的感悟越来越深刻,他的挥剑次数也在逐渐减少。
从一天数万次,再到数千次,再到数百,直至今日,他一天只挥一剑——
只挥那最聚精会神的一剑。
无意义之剑,不如不出。
虽然,他现在只能在岩石这种死物上划条缝,在比试上可能连对手的护体罡气都划不破……
但,他走出了自己的路。
他觉得这是非常有意义的。
闲暇之时,他偶尔逗逗两只大猫,偶尔跟环环学着织衣服,试试穿搭,偶尔,他还会留神看看……自己在这湖中的“宝藏守卫”——
那只黑水岩鳄。
他也尝试过对它使用意剑,但令人失望的是,在挥剑之后,那只鳄龙不仅翻出了肚皮鼓掌,还从鼻子里喷水来嘲笑他绵软无力的攻击。
“习武一日,如隔三秋。”
沈清披上深红蝴蝶金绣蟒袍,岁月没有磨去他的色彩,柳眉玉目,有着若隐若现的哀愁,孤独,冷漠。
“沈清日日夜夜,不知疲倦地在这崖洞中修炼。
“如今,仙核已二脉小化境,离半化境也只有一步之遥。”
他的魔核也达到了二脉巅峰的修为,开启真魔之躯时甚至还会更高。
仰望夜空,银色的星点汇成一条长河,跨越浩瀚天际。
今夜,注定不是平静的一夜。
他决定在今晚尝试突破第二道封印。
神魂淬炼——欲望。
沈清离开了崖洞,口含海龙御水珠,游向之前的岩浆湖。
进入黝黑的山体,直达中心深处,炙热的圆形岩浆湖直冒白气,初一入,即便是站于周边,皮肤仍被烫得赤红。
“欲望二字,不过浮云,若是有心向前,怎畏其遮眼?”
沈清扯开胸口的衣袍,盘膝而坐,胸口的血骷髅隐隐发亮,他抬手往胸口一按,意识便来到了一片虚无之地。
那里只剩一个漆黑的光球——
欲望。
他抬手抓住,只见其光芒大闪,化作一个深不见底的黑门,将他吸入。
一阵天昏地暗之后,他勉强站稳了脚。
“清儿。”
“夫君。”
“爹爹。”
三个声音从不同方向响起。
他前世的爹娘在摆宴席,旁边挂着一个洋洋洒洒的书帖,中间是一顶漆黑的官帽。
“清儿,今天是你的冠礼,你爹特地从外地赶了回来,大伙都带着礼物,等着排队祝贺你呢!快过来我们身边吧。”
另一边。
沈清前世的妻儿。
“夫君,今日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且过来与我把这交杯酒喝了吧。”
另一边。
沈清前世的孩子。
“爹爹,你快来看糯糯写的诗!爷爷夸我写得有大儒韵味!”
……
正前方。
“清儿,爹对不起你,让你受尽了嘲笑和歧视,爹对不起你和你的娘亲……我已经想好了,我发誓,从今往后,我杜严,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无论那帮老家伙怎么反对,这庄主之位,我都要把它传给你!快过来吧,我的好孩子。”杜严红着眼睛哭道。
“沈兄弟!我陈王府已经拿下这大魏国!我们现在有花不完的钱了!还有娶不完的老婆!快来啊……”陈情招呼道。
“沈公子,不来与我们鸳鸯一浴吗?”
前世之妻,杜鱼儿,季皖棠,赵媚娘,秦婧遇,环环五女泡在满是花瓣的浴池中,幽香酮体若隐若现,香艳欲滴。
沈清漆黑的眸子深邃无比,他低着头,自嘲地冷笑了一声,一红一蓝两群蝴蝶凝在手中,变成蓝金,红金两把长剑。
“清儿!你要做什么!”
“夫君!你……”
“爹!孩儿怕!”
“公子!你怎么了!”
“沈兄弟!你难道不想与我齐拥天下了吗?!”
望着沈清冷漠的神色,各种慌乱的声音响起。
“公子且慢!这些东西都是假的!”
一道声音在身后喝止住了沈清。
“公子,其实环环一直都知道,你背负着莫大的压力……你冷漠,你孤独,你厌倦了江湖里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环环一直都知道!你其实也想要一个宁静的生活!你也想被人真诚的关心!
公子,你已经很累了。独自一人面对着这偌大,未知的世界……没人理解,无人倾诉,环环也知道……你不爱我。环环也不奢求公子会回头,但是,如果你累了,环环可以给你一个温暖的拥抱,除此之外,环环再也给不了你什么……
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如果你选择留在这里,你可以永远地沉浸在你想要的世界里,没有痛苦,没有烦恼,但,公子怎么决定,环环都选择尊重你……”
沈清侧过脸,瞟了一眼,于是,踏出了第一步,再也没有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