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江修安挠了两下发现没有用,都快哭了,扯着舌头找刘氏:“娘,洗洗,洗洗。”
“怎么洗?把舌头拔出来洗啊?”刘氏好气又好笑:“谁叫你们偷偷吃辣的?下次还敢不敢啊?”
“不敢啦!”江筱麦奶声奶气地挨过去:“小麦再也不敢了,二伯娘先给我洗!”
江义游都笑了,他闺女现在表现出来这股子的聪明劲儿,他到底该不该高兴啊?
刘氏点了点这个小机灵鬼的额头,给她倒了一杯水:“好好好,先给你洗,让你三哥先辣着!来吧,喝点水漱漱口,洗一洗舌头——”
另一边,江义游也给侄子安安倒了一杯,然而他他不知道的是他这手边的那一壶水是稍微烫一些的,准确来说也不是很烫,也就比温水烫那么一点点。
然而江修安一喝,就跟触了电似的,立马吐了出来,然后就痛哭了起来,指着江义游:“三叔三叔娘!我痛啊!哇——”
不知道,还是以为江义游对孩子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呢!
天知道,他只是给他倒了杯水啊!
而且他也刚刚喝了,不算烫,刚刚好而已啊!
怎么就……
江义游忙把江修白抱起来哄道:“哪里痛哪里痛,你跟三叔说!”
江修安闭着眼睛哭,根本没有功夫应他,孩子委屈坏了
一是辣得难受,二是真的太痛了,三是觉得今天的三叔不好,真的太难过了,一下没忍住,哭得不能自已。
把杨老太给心疼坏了,打了江义游一巴掌,然后把小孙子抱在怀里哄。
江义游在江筱米的解释下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吃辣椒喝热水会痛上加痛。
——辣,本来就是一种痛觉而不是味觉,热水会加快血流并扩张毛细血管,会导致辣椒素更快地传播和刺激口腔,会使辣感,也就是痛感,更强烈。他赶紧给人家倒了一杯凉一点的水,怕失误,还自己先喝了一口,刚好被江修安看到了,他往杨老太的怀里躲,拼命摇头:“不要,脏脏!”
把杨老太乐坏了:“听到没有,脏脏!还不赶紧倒掉重新倒一杯!”
江义游:“……”
看着被辣得口水沾满衣襟的小脏孩,很想问一句——咱俩到底谁脏啊?!
吃过炸鸡,蒋素英去房间看了秦氏,它刚好醒了,正侧着头摸小宝宝额头呢!
看到蒋素英进来,忙问她:“大嫂,我儿子这头咋拉?脑袋怎么这么尖呢?还有这额头左边往上一点,怎么摸起来软趴趴的,好像里面有一滩水似的?”
“这脑袋啊?没事!”蒋素英道:“产道挤压导致的,头上的软包也是,会好的,别担心。”
新生儿的头骨软,再加上孩子头围大,产程又有些久,被产道长时间挤压,难免会变形,睡觉的时候左右侧睡,会调整过来的。
至于头上的软包,也是生产时遭到产道挤压形成的,一般不需要处理,会自行吸收的。
“那就好。”秦氏这下可放心了,刚醒来看到这尖头娃的时候可把她吓坏了,还以为有什么不好呢,想到他出生的时候没有气,虽然她已经试了他好几次鼻息了,但她还是不放心地又问蒋素英:“孩子没事吧?真的没事了吧?”
蒋素英正在给婴儿把脉,新生儿的脉象比较难诊断,所以她并没有分心回答秦氏,后者也不急于这一时要知道答案,静静地等着,直到蒋素英睁开眼睛,手离开孩子的小手腕才问道:“怎么样?”
“挺好的。”蒋素英笑着:“孩子在娘胎养得壮,缓过来了自然是平平安安的。”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秦氏躺着拜天,但还是因为有些激动,动作大了一些,牵扯了一下伤口,她不由得“嘶——”了一声:“大嫂,好疼啊!”
蒋素英微微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跟她实话实说——
“接下来三天,或者是七天,,你都会很痛苦,因为我会给你消毒,换药,毕竟挨了一刀,又是在那个位置,不管走路还是其他什么动作,都会有牵扯,而我又不能经常给你使用麻沸散,止疼的针法也不能常用,因为对伤口的恢复有影响。”
秦氏闻言,脑子嗡嗡的。
她现在虽然没有动,但已经开始感觉到痛了。
“我看看你的伤口。”
伤口的位置决定了秦氏的尴尬,但大夫是大嫂,而且又不是没见过,她给自己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才愿意屈腿,但还没完全屈起来呢,命差点没了半条,眼泪不打招呼地飙了出来。
“慢慢来。”蒋素英上前帮她,她脱到最后都无语了,在炕上穿这么多,三弟这种生怕他媳妇长不出痱子吗?
棉裙,棉裤,里裤,更套娃似的,套了一层又一层,秦氏每抬一次屁股,眼泪就飙多一升,最后她眼泪汪汪地看了一眼,睡得深沉的儿子,心里发誓:“这要是个不孝顺的,三房以后的家产就全部留给小麦!”
要不然,如何对得住她今时今日所受之罪?!
妈妈是伟大的,因为成为妈妈之前,首先要放弃羞耻。
刚开始有生产迹象的时候,产婆会三番四次掀开你的裙摆看,甚至伸手进去摸,确定生产的进度。
生产时更不用说了,产婆会一直盯着你,虽然古时候没人会在产道口剪一刀,但在胎盘久久不能娩出的时候,伸手进去掏——
其中痛苦,并不亚于生孩子十级疼痛。
古人保守,但生孩子可不能保守。
“还行,伤口还可以,等明天再下地走吧。”
蒋素英一边把橡胶手套摘下一边说道,其实秦氏伤口情况一般,撕裂太过严重,有些发炎,要不然现在就让她下床走了。
下床活动可以促进血液循环,预防深静脉血栓的形成,并且有助于减轻术后疼痛,也能够加速胃肠道蠕动。
“什么?下地走?”秦氏简直惊呆了,坐月子不能见风,如今这种天气,下了炕就跟进了冰窖似的,落下月子病可怎么办?所以她已经做好这个月长在炕上的准备了!
谁知?
要走!
不走行不行啊?!
“当然不行。”蒋素英摇头。
秦氏差点哭出声来。
她现在是知道大嫂为什么说她接下来三天,甚至七天都会很痛苦了——肉都没长好就磨大腿,你不痛苦谁痛苦?
“蓉娘醒啦!”杨老太这时候也过来了:“好孩子,你辛苦了,娘让胖叔给你炖了鸡汤,正温着呢,秋果,你去给三太太取来。”
“是,老太太。”秋果忙应道。
“今天先喝鸡汤,你达嫂送了一包风姜过来,已经跟胖厨子说了让他今晚就开始熬风姜水了,过两天就熬鸡酒给你补补,你受累了蓉娘……辛苦了孩子!”
杨老太轻轻拍着秦氏的手背,眼里满是心疼,这孩子,遭老罪了——
说来也是不忿,他们老江家一向行善积德,与人为善,为啥两个媳妇都要遭受这么惨烈的生产之痛?
“没事,娘,我这好着呢!”秦氏整理好情绪,面色从容地把另一只手搭在老太太的手背上,一老一少,四手交叠。
两人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放开,杨老太抱起小孙子:“以后啊,定叫这臭小子好好孝顺你,听到没有,乖孙,以后长大要好好孝顺你娘亲知道不?”
秦氏笑道:“娘,他这么小,哪听得懂这些?现在还睡着了,更听不懂了。”
“听不懂也要说,听多咯也就懂咯,他爹和他两个伯伯小时候就经常听,你看现在,对我这老婆子多孝顺!”
杨老太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依然是一个有着非常丰富的育儿经验的老太太。
她自己生了四个孩子,还有八个孙子孙女外孙。
这么几十年,她琢磨出一个道理——
那就是,很多事情都是要从娃娃教起的,要是小时候不教,等长大再教,可就来不及了!
性子养成了,可掰不回来咯!
“是是是,听您的,他啊,不仅要孝顺娘亲,还有孝顺爹爹,孝顺爷爷奶奶!”
“呵呵呵呵——”
婆媳俩其乐融融,蒋素英整理好东西,便过来说道:“我刚刚听您要煲鸡酒?”
杨老太悠孩子的动作一顿:“是……是啊!怎么啦?不能喝?不能够吧?”
“可以是可以喝——”蒋素英想了想:“但不能多喝,嗯……七天吧,七天喝一次最佳!平时多喝点鸡汤就行了。”
“这样啊!”杨老太点点头:“那待会儿让人跟胖厨子说一声,啊呀,不对,现在就要去跟他说了,老风姜可没多少,可别白瞎了!秋果,你回来得正正好,去跟胖大厨说一声让他少熬点风姜水,够三太太一天喝……几顿啊?英娘?”
“两顿吧。”
“听到了吧,两顿!”
于是秋果刚把鸡汤取回来就又跑厨房找胖大厨去了。
“喝鸡酒的时间三弟妹你要注意一下,给孩子喂完奶再喝,喝完一个时辰内不要喂奶。”
“哦……好!”秦氏虽然不知道啥原因,但她听话呀!叫做啥做啥!
杨老太虽然也没听说过喝鸡酒还有这样讲究,但也没有提出质疑。
儿媳妇比她厉害,这点她要承认,她要是不忿,跟个泼妇似的说她这不对那不对,多影响感情。
她已经不做泼妇好多年了。
该怎么喝怎么喝吧,反正英娘又不会害她三弟妹和她侄子。
对于鸡酒,蒋素英不算陌生,毕竟有些地方是有吃鸡酒的习俗的。
但在现代医学的看来,酒精可以进入乳汁,通过母乳喂养会对婴儿的大脑存在不可逆的伤害,同时还会伤害婴儿的肝脏,肠胃,百害无一利。
但现代还是有很多人不相信这项理论,觉得——那可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经验,怎么就有害了,村子里那么多产妇孩子都是这样过来的,不一样健健康康的?也没见有多少个是傻的呀!
蒋素英还特地去也看过人家烹饪鸡酒的过程,过程很简单,但食材还是很讲究的——
两年以上的老风姜拍碎,开水下锅焯一下,然后捞起来放水煲整整两天,不是两个小时是两天!
把风姜味全部煲出来!
风姜,学名高良姜,也是一味中药,有温中止痛,祛寒湿,温脾胃的作用。
《纲目》曰良姜:健脾胃,宽噎膈,破冷癖,除瘴疟。
产妇食用也对症。
除了风姜,鸡也是能给产妇很好地补充营养,一般要选用不老不嫩的鸡项,不嫩不柴,剁成块,一定要起锅炒香,然后沿着锅边淋入少量米酒,继续炒香,然后加入之前煲好的风姜和风姜水,再转到瓦锅里煲十分就可以吃了,全程不盖盖,其实这样烹饪方式,酒精会大量挥发,但不代表没有残留。
微小剂量的酒精被妇人吸收之后会在体内停留一定的时间,如果这个时候母乳喂养,酒精就会通过奶水被婴儿吸收,酒精含量也还是有的,所以对婴儿的健康还是有一点影响的。
蒋素英做了大半辈子的大夫,根本不可能说和她理念不合的事情都要插一脚,这不准那不准的,只要对身体没有危害,她都允许这些习俗存在在她的世界里,对于吃鸡酒,她并没有强硬地阻止,只是要求秦氏给婴儿哺乳后再喝,这样过了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再哺乳,酒精已经在体内代谢得差不多了。
不止鸡酒是地方特色,猪脚醋也是一种。
猪脚姜,用切大块的去皮小黄姜,猪脚,以及黑醋,炖,这个过程中不加一滴水,纯黑醋。
黑醋是做猪脚姜专用的醋,黑黢黢的,甜中带酸的,吃不习惯的人会觉得口味很怪,但喜欢吃的人是真的爱了。
但一些地方觉得猪脚太油腻,会堵奶,不能吃。
一些地方又觉得醋会回奶,不能吃,还有的地方觉得吃醋奶水会酸,还会没有营养。
尊重地方地方差异。
只要无害,什么习俗都是可以被容于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