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知道被人带到何处,只感觉原本照在身上的太阳没有了,取之而来的是一阵阴冷。
凉风嗖嗖,像是进入了一个甬道。
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只要开口,必定会遭来一顿鞭打。
顾依依就这样仔细地辨别,根据周遭细微的声音,还有旁边的动静,她猜测此时的他们应该来到了一条地下通道。
这条路很长,而且还有水流,越到里面,空气流通越不好,甚至还有难闻的味道。
直到这股味道浓烈至难以忍受,有几个人忍不住地当场呕吐出来。
马上遭来士兵的毒打谩骂。
顾依依紧紧皱眉,隐隐闻到这股臭味里,掺和着尸体腐败的味道。
难道……这里就是他们处理病人的地方?
那为何王屠户进去没有被关到这里来?
正疑惑着,有人从顾依依身后踹了她一脚:“老实呆着!!”
紧接着一阵推攘,顾依依和沈长风二人齐齐摔到地上。感觉到背后是冰冷的墙壁后,顾依依冷静下来,小声喊了一句:“长风?”
“我在。”
沈长风轻言回应,这才让顾依依心安一些。
周围窸窸窣窣的有不少人,但谁也不敢多言,只等那些士兵走后,哀嚎的声音才慢慢变大。
顾依依此刻已经反手拿着小刀片,一点点地在绳索上磨着。
等双手解放之后,她不动声色地停了一会,随即才一把扯下布条。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乌泱泱的人,数不清的人都被关在各种各样的囚笼之中。
而关押他们的囚笼,除了她和顾长风外,还有看着像一家三口的人。
他们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斜躺在角落,奄奄一息的样子。
顾依依没想到这里会那么多人,难怪城中看着空无一人,莫不是那些人都到了这?
她来不及细想,担心沈长风受苦,连忙解下他的绳索,然后取下布条后将自己所见的场景描述给他。
她一边说一边注意到不远处的中年男人,手指动了动,随后艰难地抬起眼睛,看向顾依依,眼神看着极其可怜。
顾依依环视一周,见到没有人把手,立刻靠近男人,小声问道。
“你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只见男人从袖口中艰难地摸出一把铜制钥匙,告诉她:“这位……娘子……你若能出去,请前往崔府带走我……我的这些东西。”
仅仅一句话,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原来他刚刚看到顾依依挣脱绳索,猜到她和这里其他生病的人不一样,所以将最后一点点希望,全部寄托在她身上。
顾依依给他把脉,情况很不好,而且他显然是患病之人,拖到现在情况很不妙。
顾依依趁着他还有一丝生机,立刻询问。
“你是崔府之人吗?为何会到这里?”
男人张了张口,一字一句地慢慢说来:“这……这里的人……都是染了病……没有……活路,姑娘你……”
顾依依看他实在说不出话来,也不逼他了,看到囚笼外面还有一碗水,赶紧爬过去端给男人。
可男人嘴唇皲裂,吞水都极为艰难,看这情况,大事不妙。
顾依依顾不上这么多,她蜷缩在沈长风身边,轻言道。
“这里全部都是患病的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估计还有一个地道是关着没有患病的人,既然有了焚城计划,大概率就是等焚城那天,封锁地道所有出口,一把火烧没。”
关在一起,杜绝了他们逃跑的可能。
在如此压抑的地下,食物只能果腹,长久以往,哪里还有精力去逃跑?
沈长风双眸凌厉,犹如暗夜里匍匐的野兽!
眼底的仇恨愤懑,宛若嗜血的刀锋。多年前沈家覆灭的血泊,仿佛与此情此景融合在一起。
直到他逐渐回神,才发现顾依依已经背对着墙壁,暗自在捣鼓什么。
他疑惑地看过去,发现她手里的方形盒子,里面有什么在动,他微微皱眉,不知道这是什么。
但这画面看起来,就像她之前用过的无人机一样,操控的同时能看到某一处的景象。
真不知道这些奇怪的玩意,她是从哪里弄的,而这些东西又叫什么。
他不知道,这是顾依依一路走来时暗自拍下的路。
他们一直在复杂的地下通道走,这里的规模,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
如果没有这个监控仪,他们想要出去都不是这么快的事。
但有了这个,出去并不是难事。
只不过……他们出去后又该如何应对?
顾依依看向沈长风,小声道:“长风,你可想过对策?不到八日,潞城就要被焚,我们如何阻止才最好?”
这一点她还是需要听听沈长风的意见,毕竟她对这个时代的官职啥的都不太清楚。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将这些人全部放出去,趁着一团乱的时候,将周围的百姓怨气集中,事情闹大了,朝堂上的人,也不敢不管。
但这种办法,伴随的代价也不小。
还需斟酌。
沈长风思虑了一下,想到了她的监控仪。
但这东西旁人都不认得是什么,自然也做不了证据。
顾依依知道这事不小,一时半会估计也想不出万全之策,索性转了话题。
“我们暂时先找到林公子,不知道他在不在这里。”
监控仪上一路过来,把手的人很少,也就寥寥几个,估计是笃定没人会跑出去,所以顶多做个样子。
放眼望去,顾依依觉得林子言在这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因为这是染病区域,他又是一直在为人治病。
想到这,她干脆学着旁边那些精神失常的人,小声地哀嚎起来。
没人敢太大声,估计是怕惹来祸端。而那些真正精神失常的人,又因为病痛的折磨,没有力气叫得大声。
顾依依不一样。
她拍了拍沈长风的肩膀:“等我。”
随后便从衣袖拿出刀片,在木质的囚笼上来回割动。
木质的囚笼都不是新的,不出一会她就割开了囚笼门。然后在地上一边爬行,一边喊着林子言的名字。
音调转动,千奇百怪,就像个失心疯的人,慢慢积攒着爆发之力,呜咽着爬行。
她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囚笼,看到一双又一双恐惧又悲惨的眼神,心中触动的同时,声音也越发加大了。
到后面见一直没人来阻拦,她索性敞开嗓音喊起来。
“林公子呦,林公子啊你好狠的心,林子言你为何躲避着我,视而不见呐!!!”
她一边喊一边捶地,活生生的像个疯女人。
旁人害怕地离她远远的,生怕受到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