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汉的智慧

如此血腥野蛮的一幕,让张骞和尔悌心中皆对匈奴人生出厌恶之情,而一旁的堂邑父却面色如常。

因为,他本就是匈奴人,曾经的生活也见过如此一幕。

却见尔悌义愤填膺,放在岩石之上的手顿时握成了拳头状,指尖发白,咬牙切齿。

此时匈奴人虽然是对待西域国家百姓,但是,可以想象出,曾经匈奴人对待大汉百姓的画面!

三人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静静的等待着匈奴人的离去。

时间流逝,匈奴人牵着捉来的女人,准备离去,然而,匈奴人离去的方向,正是张骞他们躲藏之地!

“不好!”

看着匈奴人逐渐靠近的身影,张骞和尔悌皆是脸色一变。

怎么办?!

他们心中快速思索,想着如何脱身。

然而,时间不等人,只见匈奴人越来越近,最终,还是发现了他们。

“勿动!”

张骞突然低声提醒一旁的尔悌,竟然是让尔悌不要抵抗。

匈奴人陡然发现躲藏在巨石后面的张骞三人,顿时面色大惊,随即又平静下来,一群匈奴人顿时围了上来,不过却竟然并没有立刻将他们斩杀。

只见为首的匈奴人看到了三人身上的汉服,并且一名汉人手中竟然还持着一个奇怪的东西。

几名匈奴人低声讨论着,随即又一同看向张骞三人,直接挥手将张骞三人包围,并且收缴三人的武器,取走三人的东西,也将三人捉住,准备押送去往别处。

“他们说准备将我们献给他们的王——军臣单于,他们的王对汉人非常感兴趣!”

一旁,堂邑父低声为两人解释着。

此时此刻在张骞体内的白止并没有动手,毕竟之前张骞已经和他约定好,不过,白止也在时刻注意着,以防张骞有生命危险。

“恐怕这一次躲不过了……”

张骞轻叹一口气,然后低声对一旁的两人说道。

尔悌听从张骞的话,并没有动手,在匈奴骑兵的威胁下,将手中的长剑放在了地上,束手就擒。

于是,张骞三人被匈奴人押送着,去往了未知的地方。

路上,张骞看着身后同样被匈奴人押着的女人,她们的面孔显然都是西域面孔,与大汉人有着明显的不同。

颇具异域风采。

“兄长,为何我们要束手就擒?”

尔悌有些不理解。

张骞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不禁低声道:“我们就三人,难道能够将近百匈奴骑兵斩杀?”

“况且,我们这一路必然是要穿行西域诸国的,而西域诸国皆被匈奴人所控制。”

“我们一路心惊胆颤的穿行西域,还需要躲避匈奴人,还不如直接被匈奴人抓住,借助匈奴人走过这段旅途!”

听到张骞的解释,尔悌又有新的疑惑涌上心头,道:“兄长是如何得知匈奴人并不会将我们斩杀?”

“在我们出大汉边镇之时,当时遇到的匈奴人就曾言,匈奴单于对我们汉人非常感兴趣……”

“……”

听完了张骞的解释,尔悌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张骞才道:“为将者,勇武已为下,谋略为上!”

“弟受教!”

……

随着匈奴人缓缓北上,荒凉的戈壁滩逐渐消退,变成了一望无际、绵延天边的大草原。

绿色的草地,碧蓝的天空,甚至,一阵阵微风吹过,草地上的草犹如被细蓖梳过,风吹草低见牛羊!

匈奴人走的很慢,似乎是刻意照顾张骞三人,似乎也是为了照顾被他们捉到的女人。

日升月落,距离被匈奴骑兵抓住已经过去了三天的时间,这三天中,他们在匈奴人的带领下,缓缓向西北方向而去。

夜色笼罩,草原之上一片静谧,青草之中传来小虫窸窸窣窣的鸣叫声。

天空之上繁星点点,犹如星河坠落,让人置身于星辰之中,可举手摘月。

而在草地上,十几处篝火被点燃,匈奴人分别围坐在篝火旁,而张骞三人独自在一处篝火旁。

他们三人之中,却见堂邑父走向匈奴人,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在同匈奴人交谈。

张骞与尔悌仿佛没看到一般,向篝火之中添着马粪。

“兄弟,你们打算去往王庭吗?”

堂邑父本就是匈奴人,直接用匈奴人的话同匈奴人交谈。几名匈奴人看到堂邑父过来,不由自主的心生警惕,毕竟堂邑父之前是和那两个汉人一起的。

“滚,你这叛徒!”

只见一名匈奴人脸上带着厌恶之色,对着堂邑父呵斥道。

旁边的匈奴人听到声音,连忙将目光看了过来,脸上露出看热闹的神色。

听到匈奴人的呵斥,堂邑父不仅没有任何的不悦,反而脸上谄媚的笑容更盛了,不过下一刻,却缓缓露出悲伤之色。

“你们以为我愿意当叛徒吗?!”

堂邑父的陡然质问之色,让匈奴人皆愣住了,还没等他们发怒,却听到堂邑父又道:“当初我也是王的伟大战士,曾经骑在威武的马儿背上,在草原上肆意地奔驰!”

“然而,却有一天汉人来了,他们杀了我的族人,并且抓住了我的父亲、母亲、妻子和儿子!”

“卑鄙无耻的汉人用我的家人威胁我,让我护送那两個汉人去往西域!”

“为了保护我的家人,我只能屈服于汉人的淫威之下,但是我知道,我是一个匈奴人,不能被汉人所奴役……”

“……”

堂邑父在长安呆了近十年,更是在长安学习了大汉的文字,读了大汉的书籍,何种典故、成语信手拈来,让刚才还对他怒目而视的匈奴人,顿时露出悲愤之色,还有浓浓的怜悯!

堂邑父说完,声音也变得颤抖了,鼻息之中传来沉重只声,目光湿润,在篝火之中格外明显。

见此,刚才出言呵斥堂邑父的匈奴人顿时手足无措了,片刻,他才再次出声,看着堂邑父,真诚地道:“兄弟,对不住了,刚才我以为你是叛徒,没想到,兄弟你竟然如此可怜……愿长生天眷顾你的家人!”

“愿长生天眷顾你的家人!”

顿时,周围的匈奴人也如此说道,看向堂邑父的目光之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敌视,反而是怜悯之色。

“兄弟,你同我们说说你在大汉的生活?我们的王打算不久之后就进攻大汉,攻入他们的王庭,活捉他们的王!”

一名匈奴人脸上带着愤怒之色,似乎还沉浸在堂邑父的悲惨命运之中。

“唉……”

只见堂邑父轻叹一声,道:“我们是草原的孩子,应当如同雄鹰一般,应当如同最烈的马儿一般,在旷袤无垠的草原上狂奔,有时候,莪真羡慕你们!”

顿时,堂邑父的这一句话,彻底击溃了匈奴人的最后警惕之心,他们脸上露出羞愧之色,似乎是在羞愧刚才他们对待堂邑父的态度。

“兄弟,我这里有从西域人哪里得到的葡萄酒,来,我们一同享用……”

“对,一同享用!”

“我这里有我妻子做的油茶……”

“……”

……

“堂邑父他这是……”

尔悌听到旁边传来热烈的声音,又看到觥筹交错的堂邑父,顿时露出了惊叹之色。

张骞也转头看去,随后又低声对尔悌道:“堂邑父他本是匈奴人,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倚靠他的匈奴人身份,我让他去打探消息,也趁此希望他能够从匈奴人哪里得到有用的消息!”

此时,尔悌也明白了自己的兄长让自己不抵抗,被匈奴人抓到的目的了。恐怕就是为了深入匈奴人王庭,能够得到匈奴人的信息。

与此同时,张骞体内,白止自然也注意些两人的谈话,听到了张骞的话,也明白了张骞为何不让自己再动手的原因了。

同时,又想到这个时期的汉朝。

“汉朝汉武帝刘彻时期,刚刚经历过文景之治,国力强盛,所以也给了汉武帝北击匈奴的底气!”

“但是,在此之前,汉朝施行黄老之治,只知发展民生,对于外面的战争,在刘邦之时就基本被打完了!”

“至于后面的匈奴人与大汉的战争,只能说是日常摩擦,况且,大汉示弱,以和亲求和平。”

“所以,大汉不仅仅对西域诸国丝毫不知,即使是对匈奴人,也所知甚少!”

白止轻叹一声,心中又想到了历史上对张骞出使西域的评价。

张骞出使西域,就类似是玩游戏,汉武帝为玩家,只不过汉武帝对于哪里有怪、哪里能发展经济,丝毫不知,因为整个地图都是黑的。

而张骞的出现,就等于给汉武帝刘彻开了全图,瞬间让汉武帝刘彻能够观察到整个游戏的地图。

而汉武帝刘彻派张骞出使西域也不仅仅是为了联系同匈奴人有仇的大月氏,更多的便是观察西域诸国,获得为以后发动战争的地图、信息。

“果然啊,不能忽略古人的智慧……”

这过分迷人可爱的老祖宗啊……

片刻,却见匈奴人那便终于渐渐停息了下来。

堂邑父在众多匈奴人的簇拥下,然后微微拱手对匈奴人道:“我已经是断了翅膀的雄鹰,没了广袤草原的烈马,不能像各位一般无忧无虑肆意狂奔,我还要为了保护我的妻儿家人,继续被汉人奴役……”

堂邑父语气悲愤,说这句话时,似乎也在咬牙切齿,让周围的匈奴人义愤填膺,纷纷怒目而视旁边的张骞和尔悌两人,恨不得立刻挥刀斩杀了张骞他们,

但是却听到堂邑父连忙劝道:“各位兄弟千万不要冲动,我的家人还在大汉王庭,只要这两个汉人回不去,我的家人也就……”

堂邑父没有明说,但是他们瞬间领会。

于是,在众多匈奴人的注视之下,堂邑父回到了张骞所在的篝火旁。

见到堂邑父回来,尔悌连忙低声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而堂邑父也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经过全都复述了一遍。

“匈奴人当真蠢笨,还真是好骗!”

听完堂邑父的话,尔悌不禁笑道,嘲笑匈奴人的愚蠢。

听到这里,张骞还是有些不放心,对堂邑父道:“恐怕匈奴人也不全都是蠢笨之人,虽然他们表面上对你非常同情,恐怕心中还是有警惕之心,也有人知道恐怕你是在博取他们的同情!”

“那……这怎么办?”

听到张骞的分析,堂邑父有些慌张。他毕竟是一个匈奴人,不是纯正的汉人,对于大汉的智慧,并不精通。

“无需着急,继续示人以弱,博取同情,彻底打消他们心中的警惕!”

张骞摆了摆手,让堂邑父不必着急。只见尔悌和堂邑父皆看向张骞,等待着张骞接下来的话。

“距离匈奴王庭还有一段距离,在这期间,你继续故技重施,争取得到匈奴人的信任,至于匈奴王庭、军队的信息,一个字也不许询问!”

看到一旁的尔悌听到这句话顿时着急了,不过张骞示意尔悌勿急,然后继续道:“刚才你不是同匈奴人说,你的家人皆在长安,且被我等虐待吗?”

“既然此时已经身份互换,你必然要做出得意之态,甚至是行欺辱我和尔悌之事!”

“这……”

听到这里,堂邑父犹豫了,毕竟刚才和匈奴人说的话都是假的,他是匈奴人不假,但是曾经是真心实意要投靠大汉的。

回想在大汉长安的生活,再回想曾经在草原之上的生活,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至于雄鹰、烈马?不过畜牲的短视罢了!

此时听到张骞说让自己以后行欺辱张骞之事,这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放心,你尽管施为,我兄弟二人并不放在心上,甚至是,还会全力配合你!”

“这……遵命!”

堂邑父点头。

此时,一旁的尔悌才有时间询问,着急地问道:“兄长,我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得到匈奴人的信息,为什么还不让堂邑父询问?”

“在未得到敌人的新人之前,任何让敌人心生警惕的事情,都会引起他们的厌恶!”

“只有真正得到了他们的信任,他们才不会有警惕之心!甚至于……”

“……主动将这些告诉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