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他们了!”
伴着一声惨叫,黑夜各处,也似回应般的沸腾起来,十几道白色之光,齐刷刷地朝第一个伙伴呼喊的方向照去。
不远的林木里,一袭白衣长裤的短发少女,被另一位消瘦的白发黑衣少年拉着在树丛中奔跑。
四周的混混们,凶狠的叫嚷着停下,手里,分别拿着手电筒和铁棍挥舞。
其中一人,因为,距离少年少女很近,抄起手中的铁棒,就要扔去。
旁边的同伴见状,吓得赶忙制止。
“蠢货,要是误伤了大菲哥重要的商品怎么办!”
“那我们?”那混混迷茫的抓着后脑。
“近战,女的活捉,男的抹杀!”
“哎”
其余人点头,紧紧追了上去。
田野那边的小队人马,则加速包抄,在前方堵截。
情势非常的不妙,白墨拉着蔚雯暄的手,脑细胞飞速的转动着,同时,眼睛也在黑夜中,焦急的寻找突破口,另一边,他们更加小心,且,费劲的躲开众人的抓捕。
两人的体力消耗巨大,蔚雯暄就不用说了,作为一个普通女孩,已经,尽了全力在奔跑;而白墨,如果没有小天使的赐福,现在,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眼下,完全靠嗑命强撑着在行动。
“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深知自己和蔚雯暄的体力极限,难以比得过那些成年的男性,如今,只能,使用小天使切尔博留下来的唯一礼物了,但那是最后手段,现在,若用了,就彻底没了退路。
刷!,
忽然,一位壮硕的男子,从边上的草堆中突起,扑了过来,趁势就要抓住蔚雯暄。
白墨吓的瞳孔猛缩,拉起蔚雯暄的手,急的退到最近的大树边,顺势,来了一个秦王绕柱走,巧妙地躲开壮硕男子的手,并,隔开了一段距离。
白墨粗吼低喘的吐着气,放开蔚雯暄的小手,捏起自己的右拳,一步跨到壮硕男子跟前,趁他还没回神,轮起拳头,狠狠砸向对方的面孔。
壮硕男子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大力,‘噗’的一下,仰头摔倒,大脑受到震动,一时,竟起不来了。
感受着来自拳头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痛觉,白墨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躲在树后的蔚雯暄,心中再度升起了疑问,和先前踢开铁皮一样,小白,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而且,他还是一个生命垂危,随时,都会死的病人,虽然,眼前的小白,怎么看都不像就是了。
“嗯!”
蔚雯暄仔细凝望白墨的侧脸,发现,此时小白的脸色,很不好看,比先前见面时还暗,看来,使出那种怪力,是需要付出很大代价的,看他那汗流浃背的样子,蔚雯暄心里就是一揪,满是心疼。
她走上前握住白墨的手,眉梢一紧,小白的手好烫,看来,状况真的很糟。
蔚雯暄瞟了一眼,周围迅速靠过来的混混们,反拉着白墨的手,朝无人的一边逃离。
白墨被雯暄牵着跑,他自己,依旧不停地喘着粗气,感到胸口发闷,喉咙里,似乎,有一口咸咸的液体,要涌向嘴外。
他努力克制着身体上的种种不适,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田野那头的小队人马堵在了正前方,和后方的混混,展开密集的包围网,逐渐收拢。
没办法,蔚雯暄以白墨两人,只得逃到光明的马路大道上。
不想,第三批人马,开着银色的面包车与越野车,超过了他俩,停在了眼前,门一开,又是十几号人马走出,手里同样拿着危险的铁棍。
黑木林与田野的两队人马跟着出来,与第三批人马汇合。
旷阔明亮的大道上,三十几号人,将白墨和蔚雯暄围成了一圈,让其插翅难飞。
顶着鸡冠头赤着上身,露出健壮腹肌的冷酷男子“山凰”,慢慢从一队人马中走出,抬眼上下,仔细打量着白墨,眸中,暗藏着难以言明的情绪。
接着,他举起手,向前轻轻一挥,四周的混混,立马,围了上来。
……
夜里的空气中,除了冰凉的风,还有,一缕缕杀意弥漫。
蔚雯暄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她下意识握紧白墨的手,心脏飞快的跳动着。
这时,白墨却把蔚雯暄的身子往自己身后一拉,他咬起牙根,绷起神经,用意识,悄然解开小天使切尔博,留在他体内的礼物。
看着危险步步接近,白墨异常的放松下精神,他轻轻呼出一口浊气,脑中,忽然,想起往日在电影和漫画上见过的相似场景。
男主人公一人面对群敌,以身守住城门,独战群雄,直到血流干的最后一刻,都在杀敌,那对正值青春期的男生们来说,是多么心潮澎湃的时刻啊!
如今,终于,轮到白墨来做那样的人了。
混混们距离他们不足两米,白墨也再次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和神经,做好,如同,可以随时发射的火箭姿势。
星夜无际,一轮明月,渐渐被暗云掩住。
空旷的大道,吹起了微凉的寒风,时光,在这个瞬间停搁。
田野草叶凄凄,划开一圈圈波纹涟漪。
树上的知了,也出奇的安静下来,在这郊区野外的暗处中,数十双幽绿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并发出低沉的猫犬声。
静——
三十几号人握紧手中的铁棍,阴沉的望着圈中的男女,鼻腔吸纳空气所发出的呼吸声,在某种韵律下,统一起来。
鞋底摩擦着地面,人潮的影子,逐渐,将白墨他们身上的光亮遮挡。
“呃啊——”
当中一人,率先打破这平静,举起铁棍,朝着白墨的脑袋狠狠砸下,其余人配合动了。
同一时间,从不同方向,有要抓住蔚雯暄胳膊的,有拿铁棍捅白墨脊梁骨的,还有,把铁棍抽向白墨脸庞的。
四方皆敌,八荒攻势下,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毫发无伤,全身而退。
这是,必杀的绝望险境,没有人能完好无损。
除非,用更强大的力量,反破之,逆转一切,才有一线生机,让你存活。
此刻,白墨,就正好有着,这关键性的钥匙。
“限·制·解·除!”
嘶——
白墨的瞳孔起了变化,视觉之下,时间滞缓,所有人,包括旁边的花草树木,他们的运动轨迹,仿佛,延迟的画面,每个动作,都要花上好久的时间去完成。
而白墨本人,却如同置身事外的看客,丝毫不受半点影响。
不仅如此,小天使切尔博的礼物,还让自己全身的各项能力急速增幅,就在一瞬间,他突破了某种屏障,达到了迄今为止的最巅峰状态。
举手投足,似乎,有着非比寻常的气力,忍不住要从体内冲出。
白墨有预感,就是现在,要他把一堵石墙徒手砸烂都有可能。
但实际上,这究竟,是突然得到解放后,所带来的盲目自大的负面情绪作祟呢?还是,真有可能实现?!他不知。
可有一点却明白,哪怕,真能做到,单凭这幅身躯的承受力,怕是墙还没被砸烂,自己的手骨,就先一步粉碎了吧。
收回心神,目光扫向迟缓的众人,他动了,如一缕迅疾的风,打出重拳,将靠过来的混混们当做沙包轰飞。
只听,几声异常的惨叫响起,那几个最先动手的男子,顿时,沿着抛物线的轨迹,摔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内骨有着不同程度的断裂,并喷出一大口鲜血,洒满一地。
周围众人止步,面流冷汗,死寂下来。一边的山凰,诈意地挑起眉头,嘴里,念叨着什么,眼底渗满了疑惑。
躲在白墨身后的蔚雯暄,也捂住惊讶的小嘴,同时,为他的身体担忧。
“咳咳……”白墨很严肃的板着脸,警视对方,摆着出手的姿势,准备随时进攻。
他内省自身,一边,为刚才自己所发出的攻击力道和身法惊叹不已,一边,又忧虑着自己实际的身体状况。
那种境界,无法长时间驻足,保持那种姿态越长,血液的流速和心跳,就会成倍地加快,非常难受。
如同,不停膨胀的气球,真的是走在死亡边缘,不知何时,这个气球,就会爆炸。
保持长久战斗的方法,就是速战速决,一旦得手,立即,退出那种危险的境界。
只是,每次使用,气球的体积,就会增大一点,就算放了气,也会在原有的基础上变大一倍,这样下去,迟早会爆的。
“既然,躲不过一死,那死亡的方式,必须由我来决定!”
白墨捏了捏满是汗水的双手,又想起小天使切尔博,在沉睡前的叮嘱,只要,撑过一个小时,警察就会来了。
他必须在这段时间内保护好雯暄的安全,同时,拖住这批恶人,免得今夜逃走,明日来个事后报复。
雯暄经历的不幸,由他白墨,在今夜,彻底了断。
那么,现在趁敌人还在畏惧自己,要先出手么?那个,以命交换的姿态,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中途掉链子。
此刻,最重要的事,先让雯暄离开,然后,自己一个人牵制住他们。
如果,中途出了什么差错,就完了。
忧愁的白墨,瞄了一眼身后的蔚雯暄,他艰难的张开口,说道。
“相信我!”
蔚雯暄一愣,随即,信赖的一笑点头。
“恩!”
嘭!!!
白墨拉着蔚雯暄的手,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像一头狂暴的犀牛,咆哮着撞开一个又一个被吓傻的混混,硬生生凿开一条小道。
那些被撞的人,感觉,像是触到了一只防御全开的刺猬,身体各处,立马肿胀发疼,慌忙的朝边上退去。
陡然间,一阵冰冷的杀气席卷在场所有人,连炽热的体温,都变得阴寒无比。
站在边缘的山凰,双眸沉在阴影里,漠然扫过众人,一字一句的说道。
“谁让你们退的!再退者死,给我上——”
混混们,顿时,寒毛直竖,如被深渊巨兽盯着后背一般,吞吞口水,强打精神,硬着头皮就是干。
场中的白墨,暗道一声“不妙”,急忙朝阴暗的木林边退走。
发癫的混混们,就像失了智的疯兽,前赴后继的扑了过来。
手中的铁棍,化作层层叠起的浪潮,一波又一波的砸落。白墨顶着单薄的身子骨,吃苦的闭着嘴,抵着喉咙涌上的鲜血,和内骨断裂的声响,替蔚雯暄挡下了所有的攻击。
哪怕,他在解除了人体潜能之后,获得了超人般的力量,也难跳出凡人之躯所带来的弊端,这就是,人类的极限。
……
此时,混混们气喘吁吁的停下手,瞪着白墨,看他从上到下皮开肉绽,血流不止的样子,感到非常的快意。
而白墨生平第一次觉得身体这么的疼痛,却没有流露出半点恐惧的表情,而是,镇定的和背后的蔚雯暄交换了下眼神,雯暄明白小白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她含着泪光,心酸不忍的点头回应。
白墨勾起嘴角轻笑,回过头,正视着前方的混混们,弓起身子,一蹬地面,前俯猛进,跟一头黑豹似的,力量全面爆发,挥拳探爪,展开雷霆般的攻势,毫不留情的将眼前的阻碍,击破撕裂。
太快了,犹如,眼前闪过一道黑色的闪电,暴力而直接,足足十几人,在同一时间发出惨叫,像是,夭折的稻草人一般,浑身淌血,倒飞出去,砸在地面,还不忘发出咔嚓的骨裂声。
剩下的人,脸色,立马变得铁青,害怕的拼命向四周散开。
眼前,这个身形单薄的少年,再也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绵羊,而是,披着人皮的魔鬼。
哪有人,身手在这个年龄段,这么残忍,且厉害的。
必是魔鬼转世,才会拥有,这种不像常人一般的行动力和爆发力。
白墨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他忍着身体各处伤口,所带来的阵阵刺痛感,回到蔚雯暄身边,拉起雯暄的手,接着,朝大道边的木林里退去。
一边,瞪着迫于山凰的威慑力,而再次,围聚过来的胆小混混们,陷入了僵持的地步。
人群外的车辆里,满口大金牙的菲哥,捏了捏肥肥的下巴,微眯着眼睛,平静的自语道。
“那有着怪力和敏捷速度的少年,让我不安的预感,更加强了!”
坐在菲哥对面的阿南,忧心忡忡的,赶忙起身下车,向他请示:“我去帮忙!”
“恩,时间已经拖得太久了!”
“明白。”
阿南冷着脸,朝人群中走去。
另一辆车内,身着黑皮夹克的陆伟,瞪着快要掉出来的眼珠,靠在车门边,扶着车把的手臂上,青筋凸起。
他那本来显得冷漠的五官,扭曲起狰狞的表情来,透着残忍和冷血的黑暗。
“是你……,原来是你……可恨的小·杂·种……,白墨”
和陆伟紧挨着的蔚雯暄之父“蔚索”,避开对方的脑袋,眺望远方的人群中,少年拼死守护自己女儿的身姿,心里,总有种淡淡的哀愁和愧疚。
场中,被白墨保护着的蔚雯暄,也用她自己的方式,进行抗争。
巧妙的躲开了数次从旁偷袭的坏人魔爪,她在尽量减少白墨的负担。
不愿看到小白独自战斗的样子,而是,要和他一起跨越困境,一起活着回去。
注意到白墨嘴边的鲜血里,掺夹着一丝诡异的黑血,和他那停不下来,隐隐发抖地双手,以及,越来越煞白的面孔,和深邃的黑眼圈,这些,无不在诉说着,白墨正在承受着怎样的折磨。
蔚雯暄难过的在内心祈祷,希望上天庇护小白,把他的痛苦,分一半给自己。
此刻,白墨的肉身与精神,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早已支离破碎的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强撑着?
如果,非要给出一个理由,那即是,对雯暄的“爱”。
在牵起手的那一刻,他俩便明白,自己此生,都只属于眼前的这个少年少女了。
环视周围,蔚雯暄扪心自问,“害怕”吗?
害怕,一个正常的女生,在现实中,遇到这种事怎么可能不怕。但是,她还有小白,还有她所喜欢的这个男生……不,是男人,在为她遮风挡雨。
那略显单薄的后背,此刻,在雯暄眼里,是那么可靠,令人安心,为她撑起了一个世界。
现在,雯暄能做的就是不拖后腿,相信小白,与他共进退,死亦相随。
……
“磨磨蹭蹭在干什么,菲哥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下死手,开杀戒,女的可以打晕,尽量不要伤到脸。”
阿南扯了一把西装领带,低着头走来,阴鸷的说道。
一些一直放不开的小头目,当听到命令的一瞬间,小眼,顿时发亮,狞笑的挥动着手中的铁棍,发出不知所谓的狼嚎来。
“兄弟们!!!!开杀戒咯,不要顾及那个丫头片子,只要,不伤到脸,就给我用力打。”
一群胆小的人们,在几个小头目的催动下,再次露出凶残的一面,化身为豺狼野豹,径直冲来,不用担心打到少女,留下伤痕该怎么办了,现在,只要击昏少女,一些小伤,可以不用在意。
而且,少女一晕,那个小子,也必然被大大牵制住行动力,成为困兽,迟早要被咱们磨死。
白墨紧张的把蔚雯暄,拉倒林木里一棵粗大的梧桐树下,让其爬了上去,他来断后。
随即,白墨轮动颤抖的拳头,猛力轰砸靠过来的混混,同时,也放开心结,动了杀机。
接住一个个坚硬的铁棍,面色发青的白墨,咳出一口血,咬牙近身,捏住两人的胳膊,像是捏方便面一样,将他们的手臂捏碎。
随后,丢下尖叫倒地的混混,凶猛如虎般的纵身一跃数米高空之上,借重力坠落,抬脚,踩在正中心一人的脸皮上,差一点,就将对方的头骨跺碎了。
围聚的混混们一阵骚乱,想退出偏暗的林木中时,白墨一个翻滚,停在他们脚边,双手撑着地面,回忆起电影中,所学的武技,画圈扫腿,踢断一票人的脚裸。
对面十来人的身形,立马不稳,跟多米诺骨牌似的,纷纷倒地,抱腿痛哭,哀嚎遍野。
这场景,再次吓破了将要上前来的另一批人的胆子,他们直接连翻带滚的退回了光明大道上。
白墨没有停下攻势,他冲进了人群中,将一个个混混的手骨腿骨打断,令他们再起不能,彻底失去了危险。
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加上在互相搏击中,逐渐进化的招式与决心,让白墨,快速成长为了一名令人恐惧的对手。
只是,白墨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在他身上,到处都是肉眼可见的伤痕,留着不少血泽,都快滴成一个血人了。
他体内大大小小的骨头,也出现了不少裂痕、或粉碎的状态;至于精神上,白墨每时每秒,都在承受着来自身体各处传来的刺疼,神经的敏感度,渐渐快被这些庞杂的痛楚麻痹了。
现在的白墨,完全靠着小天使切尔博留下的‘礼物’强撑着,如那垂死的老虎,在睡去前,最后的挣扎。
一直战斗……,一直战斗……,到死亡彻底来临的那一刻为止……
边缘的阿南,也感觉到少年的棘手,他烦闷的大骂道:“别被他的节奏,牵制住了!你们给我稳住。”
说完,阿南望向白墨背后梧桐树上的少女,他悄悄地绕过众人,向那棵大树走去。另一方向,抱着双手的山凰,冷冷望着这一切,并没有采取任何举措。
混混们搏命围堵,张口大喝,以声势壮胆,白墨无动于衷,冷着脸,下手越来越快,越来越重,只要,打不死人,就往死里打,简直,不像是18岁的男生,该有的样子。
双方都动用了自己最强的手段,轰杀对方,释放原始的杀性,毫不保留。
白墨在其中,也有躲不开铁棍的时候;那时,就靠手臂硬挡,即便,骨头被砸断,他也忍着巨大的疼痛,利用体内留存的天使之力,强行把手骨板正。
大多数的情况,是用诡异的身形,穿梭在众人中间,敏捷击打对方的太阳穴,让他们首先失去意识。
就在白墨和众人继续缠斗期间,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他汗毛倒竖,猛的回过头,见到,不知何时绕过他的视线,出现在背后梧桐树下的阿南,正在一边爬树,一边拉扯着蔚雯暄的脚裸往下扯。
雯暄身在树头,紧紧地抱着一根粗大的树枝,奋力挣扎。
白墨忧心之下,挨了一击铁棍,他擦了一把额头上流下的血迹,反手一拳,砸烂偷袭者的下巴骨。
“滚——”
白墨瞪红着充血的双眸,空手夺过一根铁棒,猛力挥动,大开大合下,空气中,犹如风雷共鸣,出现奇妙的破虚之声。
这一刻,白墨化身嗜血修罗,连一丝人性都没有了,将眼前一颗颗脑袋,当做西瓜打爆,脑浆四溅,众人已不是惊吓那么简单,而是,惧怕着开始疯狂哭嚎拼命。
巴在梧桐树下的阿南,也不禁咽了一口口水,声音哆嗦的命令道:“给……给我拦住那个疯子……”
他抬头望着树头的少女,急躁的继续攀爬,终于,是来到了女子身边,一把将蔚雯暄擒住,粗鲁的摔在了地上,他跟着跳下,嘴角上扬,心中喜悦之情涌出。
“赢了!”
嘭!
阿南眼前的画面一刹那缭乱,宛如,天地倒转,接着,一片漆黑,他整个身子,跟弹飞的皮球一样,重重撞在七八米外的树腰上,后背传来巨大的疼痛,感觉脊梁都要断裂似的。
在意识清醒的最后时间,他看到,宛如,来自冥界地狱的夜叉,踏着尸骨血海,闯出众人的包围,来到蔚雯暄的身边,一拳将自己打飞。
“你……”
阿南实在是受不了这股酸麻要死的痛楚,倒在树边,昏死过去。
一群带伤的混混,噤若寒蝉的不敢动弹,他们彻底,被这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折服了,从没见过,这么狠的年轻人。
白墨不理他们,蹙眉转身,脸色灰暗如死人,体内余下不多的天使之力,全部消耗殆尽,礼物的奇迹,逐渐消退,比之前,更加巨大的痛楚袭来,差点让他晕倒。
感受到体内的生命之力在大量的逝去,白墨依然,苦苦坚守着自己那风中残烛般的生命火苗和意识,他现在,还不能倒下,雯暄,还没有脱离危险。
拖着沉重的步伐,咳着黑血,他缓慢走到趴在地上正欲起来的雯暄身边,将对方扶起,蔚雯暄见到小白此时的模样,也已察觉到什么,只是,雯暄不愿去深想。
嘶——
感受到一点刺骨的杀意,白墨赶忙推开蔚雯暄,迎着不知从哪冲过来的黑影,就是一拳轰去。
双方碰撞,枫叶草木震荡,白墨仰天喷出一口长血,倒飞出去,撞在一棵梧桐树上,滚落在地后,又咳出一滩黑血来。
他撑着痉挛的双手,勉强的望着前方,原来的位置上,一位赤着上身,左脸画着公鸡刺青,顶着桀骜不训鸡冠头的山凰,没有任何感情的俯视着他。
白墨胸口发闷,急促的呼吸着,抹了一把嘴边的黑血,吃力地站起来。
“我认同你!”山凰正视着白墨的眼睛,说道。
“正如我,认同那个女孩一样!你们,都是善良勇敢的人,为了救别人,可以牺牲自己。”
“我很欣赏,而作为敌人,你也很令我惊讶!我不晓得你的那股力量,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不过,现在的你,似乎,已经到极限了。”
山凰慢慢抬起右手,朝少年勾了勾指头。
“出手吧!这是你人生中的,最后一战了!”
“哈哈”
白墨渐渐平息了紊乱的呼吸,他望了一眼站在另一边躲起来的蔚雯暄,然后,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自嘲的笑道。
“曾几何时,受人欺负,被人冷待,身为家门灾星的我,如今,也做起了英雄该做的事情了!”
他捏起了拳头,闭起眼,深深呼了一口气,然后,睁目一炸,全力全开,凝聚最后的力量,朝对方冲去。
山凰久违的露出兴奋的狂意斗志,身形一闪,与白墨对撞,顿时,满眼的拳影,在空气中暴乱。
二人分别提升极速,在黑暗的林木间穿行,喝吼与气势的对碰,无形间,产生了一种“势”,镇压在众人的心头,喘不过气来。
光明大道上,残存的混混们,抵挡不住这股情绪激昂的热潮,纷纷退却,紧张的眺望着,这如同龙虎争霸一样的战斗,心脏,像是被一根绳子勒紧,随时,要被挤爆。
远处的车里,年轻的新人“陆伟”,他阴郁着脸,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刀下了车,眸里,涌动着漆黑的杀意,他朝着蔚雯暄的方向走去。
蔚索盯着陆伟的背影,心绪有些不宁,他惴惴不安的跟着下了车,偷偷走在陆伟的后面,一同离开了这里。
……
林木间,那两人的战斗,还在继续。
穿行于黑夜之影,身形交错又分开,挥动重拳,虎虎生风,勇猛无比。
在众人看来,这是高手间的对决,唯有,身于战斗漩涡中的他们明白,这只是一场,强行五五开的表演。
山凰,毕竟是实战派的斗士,他的每次出手,都带有目的性,很巧妙,也有分寸。
大半攻击,都是避重就轻,没有碰触少年的弱点和脆骨,同时,以精湛的演技,总是,险而又险地躲开白墨的拳头,与他形成了持久战。
和山凰不同,白墨今天,是人生中第一次和他人全力搏斗,残忍杀人,这些,始终都是奇迹之力的帮助。
在厮杀中,快速成长,又有小天使切尔博留下的天使之力,净化精神,始终保持心神的稳定,不然,先前的第一次杀人爆头,就足以,让他上吐下泻了。
“五分钟!”
白墨判定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控当中,还有,其余人和头头无碍,现在,自己这边的处境非常危险。
他的身体机能,已经超出负荷了,各项指数正在下降,礼物的力量,随时,都会消失,他不得不动用最后的杀招。
透支生命,将所有的力量,凝聚为一点,压缩时间为代价,让一切、让其本身、让其存在,在此瞬间……升华……爆发……化永恒……
嘭!
树林间,气流忽然紊乱,白墨呲牙低吼,全身青筋凸起,肌肉暴涨,双眼变血眸,他一脚跺塌厚土,身形似黑箭,激射而出。
山凰严阵以待,双手护在胸口,迎难而上,两人撞在一起,后者退了半步,狡猾的侧过身子,御开力道,抬起左手,砍向少年颈部。
白墨瞳孔聚然收缩,猛地俯下身子,撑着地面,顺势来了个前空翻与山凰分开。
山凰见没有得手,跟着突进,一脚扫去,白墨急忙倒退。
山凰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迅速换了另一只脚,铲地滑到白墨腿边,将白墨整个人绊倒在地。
白墨咬牙蹙眉,他拼着力,抱住山凰的上身,和他纠缠在一块,两人限于姿势和角度问题,都不能用出全力。
本来,这样更能拖延时间,找寻胜机,但白墨,已经等不了了,他与山凰,同时,拱起腿踹开对方,翻滚爬起。
两人,又是在一样的时刻,做出了同样的举动,身影,再次撞在一起,轰拳对抗,弹腿横扫。
嘶吼咆哮,毫不保留,不再避讳弱点,二者,坦荡对决,生死厮杀。
鲜血泼洒,骨折的碎裂声,此起彼伏,双方的脸色,由青到紫,不停变换,白墨,以一往无前的大势,挥拳钩爪,砸的山凰,剧烈吐血。
而白墨,在彻底失去天使之力的庇护后,断骨错位难覆,刚好的伤口,再次破开更大的口子,随着“礼物”的奇迹,完全的消逝,现在的白墨,完全靠的是,豁出性命的最后搏杀。
脑中,只有杀念,再无他物,敌人不倒,他便一直打下去。
奈何,真实的实力,差的太大,山凰,在一时失势之下,很快,扳回了劣势。
他挥手挡开对方的拳影,在刹那间,稳住身形迅雷出手,百分全力,一击打断白墨的胸骨。
‘噗’的一声,白墨倒飞出去,喷出一柱长血,撞开几根小树枝,重重砸落在厚实的泥土上,滚到了灯柱所照耀的路边。
周围的混混吓的纷纷退开,林木的黑暗里,山凰不经意的摸了把腰部,眉头紧锁,缓缓放下手,他一步步走出了阴影里。
白墨忍着头晕目眩带来的呕吐感,已经,不在意、甚至,麻痹的神经感官,颤颤巍巍的从地上重新站起。
山凰望着少年,那看似随时,都会被清风吹到的伤痕累累的身体,问道。
“你已经不行了!何苦,还要坚持。”
白墨睁着迷糊不清的眼睛,飒然一笑:“我是不行了,但我身后,还有人需要我保护,所以,我不能倒下。”
山凰的表情一凛,叹道:“你真的是我这些年来,见过的少年里,最像男人的一个了!”
瞄了眼,周围一群年纪比少年大,胆子却小的惊人的手下,不禁露出鄙视的目光。
“你呢?”白墨勉强撑着身子问道:“你就……不奇怪我的力量吗?”
山凰耸耸肩,摇头,“这世间,千奇百怪的事情多着了,我幼年随父出海,还曾在百慕大三角地带的雷云中,见过一道虚幻的门户。”
“你这算什么!但这一切,都与我们凡人无关,我只知道,现在的你,活不过明天!”
“哈哈……”白墨仰头轻笑,一手指着躲在梧桐树后,正一脸忧伤的为自己担心的蔚雯暄,说道。
“明天……我早就没有明天了……,不过,她还有未来”
“未来吗?”
山凰也看了女子一眼,低下头沉思。
“但也该结……”
“啊啊啊啊……”
突然,听到女子的尖叫声,山凰蓦地收住嘴,与白墨一同回头。
只见,不晓得从哪里跳出来的陆伟,拿着一把滴血的长刀,站在被砍伤右肩的蔚雯暄面前,一手掐住她的喉咙,慢慢扭头,望向这边,露出十分扭曲,又丑陋的表情,狞笑着。
“你……你在做什么……”白墨瞪着通红的眸子,捏起颤抖的拳头,牙齿咬合间,有着丝丝新鲜的血迹流出。
“陆伟,你居然,敢弄伤菲哥重要的商品!不想活了!”
山凰也有股无名火起,菲哥是特殊的,但不妨碍他讨厌背后偷袭,以及,伤害女人的小人。
“商品?”陆伟歪头,病态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哈啊,这女的,可是我痛苦根源的那小鬼,所珍惜的宝贵之物啊!!我怎么可能,会让她继续存在。”
“什么商品不商品的,我要在这小鬼面前,破坏掉他千方百计想保护的女人。我要碾碎碾碎,彻底撕裂这女人的命!”
“我要让这小子痛苦,我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想保护的事物,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消失不见,我要让这小子绝望啊啊啊啊啊!”
说着,疯狂的陆伟,那掐住蔚雯暄脖子的手,又加重了一些力道,令雯暄,开始喘不过气来。
“你想背叛大菲哥吗?”
山凰激恼的喝道。
“我才不管那么多,我就是要报断指之仇!”
陆伟凶狠的抬起手中的长刀,一字字念道:“天资高校完了,王家也毁了!现在,该轮到你这臭小子偿还罪了。”
白墨扯着嘴角,闭上双眸,和体内的怒火争斗,让自己的理智,不要崩溃暴走。
他压低着声音,说道:“的确,你被处罚,有我的原因存在!但你要是把罪过都推过我,那我也不在同情你,放了蔚雯暄!”
“同情我?哈啊,你居然,说同情我???我特么要你同情?!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你这个灾星!和你缠上关系的人,从来,都不会得到幸福。”
“我是一个,我手中的女人也是一个!都是因为你,我们才变得如此不幸,你这个灾星,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陆伟抛弃了最后一丝理智,陷入癫狂。
听着对方的话语,白墨内心深处,居然,有一点点刺疼和自责。
但是,他还是认真的看着对方,声音冷冷的说道:“我说,放了蔚雯暄!”
陆伟发出一道嘶哑的长笑,他眸子中,血色的红光一闪,提起了长刀。
“死吧!统统死吧!我先杀了这个女人,再来杀你!”
话毕,陆伟将长刀捅向蔚雯暄,白墨变色,支撑着破烂的身躯,向前用力冲去。
山凰下意识捂着腹部,也上前,去阻止陆伟轻率的举动。
就在这一瞬间,那长刀快碰到蔚雯暄腹部的那一刻,一个黑影,突兀的扑了过来,抱住陆伟滚到了一边,于扭斗中,被长刀刺穿心脏,捅开后背,失力,放下了双手。
陆伟,趁此时机,挣脱爬向一边,站了起来。
山凰、白墨、陆伟仔细望了眼那陡然出现的人影,全都瞠目结舌,吓愣了。
另一边,扶着额头的蔚雯暄,摸着脖子咳嗽了几下,晕乎乎的醒来,看着眼前的三人,都望着同一个方向,不禁也随之探视。
当见到自己的父亲,蔚索倒在血泊中时,回忆起刚才,茫然间,发生的一切,蔚雯暄心头一颤,脸色逐渐灰暗。
她复杂的张着哆嗦的唇口,不知道该说什么,眼泪,却已经,自顾自的流淌下来。
“爸……”
“唉”
血泊中的蔚索,在听见女儿的呼唤后,罕见的露出一丝陌生,但温暖的微笑来,喃喃出这一个字后,眼眸,彻底暗淡了下去。
“我……我不是故意的,都都是这家伙突然跳出来……对对了,都是……都是白墨你的错,全都是你的错!因为你,不幸的人,又多了一个,哈哈哈哈!!”
陆伟跟脑残一样,挥舞着长刀傻笑,一边诅咒白墨,一边放肆狂语。
“你!”
山凰对陆伟动了杀意,不是因为蔚索,而是,对陆伟这个人本身,产生了厌恶,从他的身上,一点有价值的玩意,都看不出来。
刷!比山凰更快一步行动的是白墨,他跟一枚炸弹似的,在原地爆炸,猛地,突入进陆伟的视线里,冷着脸,举起拳头,使出至今为止所有的力气,砸向对方的面门。
陆伟倒吸一口凉气,慌乱的挥舞起长刀,砍向那个给他带来危险感觉的拳头。
刀劈至下,拳逆而上,缭乱的气流,在这一刻变得狂暴,两者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终,碰撞到了一块。
锋利的长刀,顺势划开拳骨的筋肉,陆伟,如获胜的王者,露出狰狞的喜色,而白墨,始终板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庞,眼低,没有一丝波澜,继续压拳出力。
任长刀砍进自己的手掌,毫无表情,慢慢地扭动自己的拳头;陆伟突然变色,刀尖卡在骨头里,不能灵活动弹。
他想拔出,但白墨,死死贴住刀身,再度发力,猛地扭动插在手骨中的刀尖,将它粗鲁折断。
虽然,手也废了,但白墨,只是平淡的将整只手献祭了出去,当做工具,重重击破陆伟的面孔,顿时,让他鼻梁塌陷,血流不止。
白墨手骨中插住的断刀,斜着割伤了对方的眉心和眼睛,使之,鲜血潺流。
在重击之下,陆伟表情痛苦的大吼,满脸伤痕,血肉模糊。
身子,如同弹珠,弹飞十几米开外,砸断好几棵小树,喷出不知多少口血,翻滚了好久才停下。
白墨慢慢放下废了的拳头,眼中,空洞无神,他缓缓喘息,额头上,忽然,浮现出凡人看不见的幽蓝符文,所化作的链条。
它们在寸寸崩碎,一团不详的赤红气体,随即,从眉心里冲出,源源不断,犹如,火山爆发。
灵魂之中,一扇禁忌的大门,破开天使的封印,无尽的绝望,袭遍白墨的精神内外,让他跟着遭到雷霆般的轰击。
生命,如热水般被蒸发殆尽,全身骨头,发出咔咔碎裂的声响,流淌的血液,变成来自地狱的黑色。
咚!
白墨无力的跪倒在地,眼前一黑,身体摔在树旁。
蔚雯暄还没有从失去父亲的痛苦中缓过神来,又被突然倒下的白墨吓坏。
她急急忙忙,连站都没站稳的,拖着变脏的衣服裤子,拼命爬到白墨的身边,抱住他那还有一息尚存的冰冷身躯,泪水不尽,凄迷哀恸。
旁边,山凰摇头叹息。
远处,命大的陆伟,捂住变了形的血脸,强行站起,扶着颤抖的双腿,一步步,向白墨那里靠近,还不忘用沙哑的声音发出嘲讽。
“咳咳……,死了……我……赢了……,放心……这个女人……,也会跟你一起死的……,心怀感激……吧……,我的慈悲……,哈哈……哈哈……”
陆伟一瘸一拐的,拖着遍体鳞伤的躯体,捡起路边掉落的断裂长刀,走向蔚雯暄。
山凰怒起,他就要上去杀了陆伟时,一声枪响,陆伟面露惊恐的僵在原地,眉心,出现一个冒着烟的焦黑小洞,长刀脱手,他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仰头倒地,气断当场。
剩余的众人皆呆,山凰咽了口口水,转身看向路的后边,大菲哥,对着手枪,轻吹了一下硝烟,方才,收回腰间。
“你们,真让我失望!不过,是一个有着怪力怪速的小鬼,居然,折损了我这么多人,还晕了一个文士!逼出一个疯子!”
“连你山凰这个武斗派,也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真让我痛心疾首!我是不是,该考虑换批手下了嘞!”
“对对不起,大菲哥!”山凰认真的低头道歉,其他的小弟,也跟着低头。
“将我重要的商品带走!”大菲哥冷漠的转身,走向车子。
“是!”山凰赶忙答道,他走到那两人的身边,一把拉起死命抵抗的蔚雯暄,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仅剩一口气的白墨,饱含歉意、认同、揪心的将蔚雯暄,生生从他的身边拖走。
……
嘶——
周围的混混们,忽然望向山凰的背后,露出不可思议的惊恐表情,山凰和满脸泪痕的蔚雯暄瞪着眼睛,一同,朝身后看去。
只见,白发染血,红衣为人的白墨,半睁着空洞的眸子,支起残破的身体,遥望着他们,如一座不倒的丰碑。
细看之下,他又缺失了完整的意识,只是,凭着要保护雯暄的这一誓言、愿望,身体下意识做出的本能反应。
不仅是山凰和众人,连刚准备上车的大菲哥都动容了,如果,我也有一个这么棒的儿子就好了,他的内心,首次,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被山凰抓住的蔚雯暄,泣不成声的跪了下来,她望着白墨的身影,不住的摇头。
“不行……不要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了我……,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因为我……,喜欢你呀!”
一句若有若无的声音,从白墨干裂的嘴唇里传出,他无神的眸里,终于,是出现了一点光亮,和只对少女一人的温柔。
蔚雯暄此刻的眼中,是一片被泪水模糊的世界,她的心再颤栗、再酸楚、再疼痛,即使,有些甜蜜,也混有扎人的玻璃碎片在内。
嘀嘀嘀嘀!!!
这时,自大道的两侧远方,传出了不合时宜的警笛声。几十辆闪着红蓝灯光的警车,朝这里驶来。
大菲哥那股不妙的预感,再此涌上心头,他放下话,让山凰快点解决这些琐碎的事情,并带回阿南,自己先一步坐车离去。
但车子,没有继续在大道徘徊,而是,径直冲进田野中跑路。
山凰松了一口气,他擅作主张的放开蔚雯暄,任女子逃向白墨的身边,自己,则走向木林中一处阴影里,将昏睡的阿南背了出来,让小弟接手带上了车子。
警察也在此刻赶到现场,上百名武装特警,齐刷刷的出现在众人眼前,被黑漆漆的枪械指着,来不及逃离的混混们,惊慌地抱着脑袋蹲下。
山凰放弃了抵抗,心头莫名一松,微微叹气,盘腿坐在了地上,他还注意到几名身着连衣长裙的普通人,从警车后头,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每个人的表情中,都带有焦急之色,当一抹熟悉的红色倩影,再次闪过山凰眼前时,他俩,不禁同时,对望了一眼。
“那小子……人真不错……,他们之间……的确让人动容啊!”
山凰闭起了眼睛,洒然一笑,对红衣女子说道。
“你?!”
红衣女子顾安洁皱眉,她看了一眼周围,暗自猜测着什么,赶紧跑到蔚雯暄那里,见到白墨满身是血,破破烂烂的样子,心中一惊。
“你们……来啦……”
白墨微睁着被血模糊的双眼,心安的勾起嘴角,仰天栽倒进蔚雯暄的怀里。
随之赶到的亲人,全都,悲颜欲泣的大呼着他的名字。
“墨墨!你不要吓我啊。”洪晓乐眼眶渗满泪水,她捂着嘴,眉宇间,是道不尽的哀意。
“小白……,你给我醒来……,呜呜……给我醒来呀混蛋……,不是说好,要等我来的嘛!为什么,你要这么冲动。”
葛木扑到白墨身上大哭,玉容憔悴,红肿的眼睛,也不知要哭多久,才会变成这样。
“小师弟……”顾安洁咬着下唇,素手捏得很紧,一道道纤细的血管,露了出来。
“我的孙子……我宝贵的孙子……你难道要和你父亲、你母亲一样,都要弃我而去吗?!”
“真的要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么?老天爷,你是何等不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一家啊!!!”
白墨的奶奶,想到过去的一切心酸和痛苦,她嘶哑的哭骂吼道。
走在最后面的白大褂男女,揪心的别过脸,偶然间,看到死去的陆伟,似是,了解了什么。
“我救了他,却间接成了杀害白墨的凶手!”刘诗雨垂目低语。
一旁的男友,陈子鸣将女友刘诗雨揽进了怀里,摇头说道。
“即便,你不救他,也会有下一个人救他!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救人,是我们的本分,但也有救错人的时候。”
“我们以后要做的,是选择,该救怎样的人,来弥补今日的过错。”
从警车里,慢慢下来的苏无轼,望着这一片重伤垂死的混混,和显然经过一番激战的山凰,他又转而看向那个,躺在蔚雯暄腿上,将要离开人世的少年白墨,不禁赞叹。
“为救一人,不惜满身是伤,玉石俱焚!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山凰睁开略带伤感的眸子,叹道:“只是,一个“笨蛋”而已!”
“是么!”
……
树下,赶来的亲人围在白墨的身边哭泣,而白墨逐渐失去光泽的眼睛,慢慢看向周围,有气无力的笑道。
“喂喂……,别这么……哭丧着脸……好吧……”
“大姐……,我救出……雯暄了……”
“师姐……,我有保护好……雯暄哦……”
“奶奶……,对不起……让您担心了……,虽然,孙子要走了……但是,在最后……我有交到可爱的……女友哦……”
“二姐……,再哭……就不可爱了……”
“诗雨姐……子鸣哥……,代我向高桥医生问好……帮我,照顾好礼月画室的大家……”
“师弟!”
顾安洁颤抖的双肩,和胸口那处压抑不住的痛苦,让她以清泪洗面,不能自制。
大家皆如此,老人家泪眼婆娑地握住孙子的手,将它贴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摩擦。
蔚雯暄用发抖的右手,温柔地摸着白墨的脑袋,拼命却无效的,令自己的泪水,跟着滴落在白墨的脸上。
感受到些许凉意,白墨浑浊暗淡的眸子,轻轻眨了眨,叹语。
“傻瓜”
蔚雯暄呜咽的停住手,浑身发抖着,强颜欢笑道:“我要不傻,你又怎会这样!”
“我……愿意……”
“初见你时……,你的举止……笑容……,都让我想到已去世的母亲……”
“但不一样的是……我并没有把你当做母亲的替身……,而是,我想去守护的家人……”
“只有,现在的我……才可以这样坦荡的说……我喜欢你……”
蔚雯暄拂去眼角的泪珠,温柔的看他:“我也是,将你当做,破开我心中黑暗的那第一缕光!”
“也许,现在这个时机是错误的,但不论你隐藏了多少辛酸,多少泪水,不论,你此刻是软弱还是倔强,哪怕,你下一秒就会离我而去,我都深深相信着你的灵魂,并且……爱着你。”
“那么……”
白墨恍惚的透过雯暄身后的梧桐树叶,看向渐渐从云后,露出一角的月亮,伸出手,抓向天空,然后,释然的说道。
“放下我……去追寻你真正的未来吧!不要,止步于此……我的路已到了尽头……你我的心意……只要,停在这一瞬间……就好……”
“现在,和我说这个,已经太晚了,太晚了,小白!”
蔚雯暄湿润的眸里,只有,唯一的感情,那就是对白墨的爱。
“这次……该我紧紧握住你的手了,不过,时间……却是一辈子!”
“你……真是……傻……啊……”
白墨苦笑着,永远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挂在眼角,没有淌下。
气息止,心脏静。
白发染血风中荡,黑衣红妆殇人泪;亲人泣歌悲末停,留下愁念,只于你我,神伤……一生……
苏无轼与山凰为少年的逝去,而默哀。
随后,着手现状,一部分警力留下来,照看葛木和顾安洁她们,同时,把大量伏法的混混们铐住双手,带回车内,其余人,全力去追捕在逃中的头目。
……
夜黑的林木田野间,急于摆脱警察的菲哥座驾,在前方突兀出现的阴沟里翻了车。
司机受重伤不醒,菲哥自己,也顶着满头的鲜血,费力的爬出车外。
他有生之年第一次这么狼狈,听见快要逼近的警车,他慌忙的跑向阴暗的树林里,希望,能找到脱身之法。
幽暗的紫色之气,在菲哥逃跑的前途,遽然出现,弥漫着冰冷的寒气,周围的花草,都被冻结凋零,菲哥发现他动不了了,身体的热量在被剥夺。
一种无来由的恐惧,自内心深处升起,他冒着冷汗,摸不着头脑的,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的幽暗紫气,一语不发。
这诡异的气体,若来自幽冥的雾,吞噬一切生机,很快,周遭百米之内,再无任何活着的动植物,只有,荒凉的大地存在。
幽暗紫气凝聚成团装,缓缓的在虚空中,打开一道裂缝,一点清脆的脚步声由里面响起,越来越清晰,一道模糊的背着黑色大翼的窈窕身姿,慢慢从雾霭中显现。
充满妖媚的紫色眸光,在黑暗中闪耀,他呵呵一笑,带着抚媚的男性嗓音说道。
“人类,果然是最邪恶的生物!这般罪孽缠身,居然,还不化魔,那便成为吾的口食吧!”
神秘的黑翼男子,撅起嘴巴,轻轻一吸,大菲哥惊恐的看着自己,一点点化作奇妙颜色的沙粒,被对方整个吞没,一点都没剩下。
望着即将到来的警车,黑翼男子不以为然的笑笑,他目视白墨的方向,眼中,划过一道精光,喃喃。
“来接人类少年的灵魂了吗!格澜诺斯,那就让你,带吾去天国吧!”
——————
深夜2342分,上海,浦东机场,候机楼。
此时的旅人,已经很少了。
咖啡厅内,靠窗户的位置上,坐着两位来自国外,身着黑色和白色西装,二十几岁左右的优雅男子,他们正细细品味咖啡的芬芳,入口即化。
享受着这无人打扰的宁静,安静的等待着去往巴黎的飞机到来。
“他们太慢了!”
举止有着贵族典范的白色西服男子——“诺兰·斯图亚特”,保持着礼仪上的微笑,眼底,却透着不相符的黑暗冷意。
另一个,小眼睛透着邪气的黑色西服男子——“塞萨尔”,接了一个电话后,眉梢,也挑起微妙的角度。
“那群猴子失败了!”
“哦,真是令人不敢置信,但为什么,我不是很惊讶嘞?”
“因为,是卑贱的猴子呀!能有多大的能耐!这个国家的‘夜之居民’,真的太无趣了!”
“是吗?”
诺兰歪头,视线投向窗外,“我不这么认为!毕竟,这个土地上,除了,那群猴子外,还有一两只狡猾的猫。”
塞萨尔凝住目光,不爽的喃喃:“苏无轼!”
“我倒是对他的母亲,‘雨墨’小姐很感兴趣,听说,是个与年龄不相符的美人呢!”
诺兰,意有所指的微笑道。
“怕不是一个女狠人吧!”塞萨尔撇嘴。
“说到底,为了那群老爷子,非得让我们亲自来这里一趟,结果,却空手而归!回去后,你或许,少不了一顿骂!”
诺兰收起笑容,“我又不是为了那群老家伙来的!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来接那位令我心动的少女,可惜,他们失败了。”
“嚯,我还以为你只是随便说说,居然,真的动了心?!”塞萨尔吃惊。
“算了,也正好,我也腻了和那群老家伙们打交道听差遣的日子!是时候该改朝换代了!”
“你想以下克上?”塞萨尔的神情一凛,“也行!我最近,在这里把一个叫做『沫家』的玩意收购了,如果,你失败了,可以和我去那,咱们重建势力。”
“谢了!我亲爱的兄弟。”
诺兰勾起嘴角,与塞萨尔对了友谊地一掌。
漫漫长夜,风中,带着血的味道。
黑暗的意志,在不同的地方萌生;一曲悲歌落幕,世间,还未平息波澜,下一曲暗流浪涛,已在酝酿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