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老弟,你眼神好,快仔细瞧瞧,那人真是罗浮老哥?”
司空偷自听到罗浮道饶名字后就惶惶不安,眼神没从那位老人身上挪开过。
火云邪王何尝不是一样的反应。
那枯槁老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银发,非常虚弱,瘫坐在树旁一动不动,就连话都时断时续,像随时要断气一般。
显然,他体内血气已然干涸到了极致,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夜色漆黑,一开始他们的确没看清老饶容貌。等到叶紫鸢走近之后,大家才看清了些。
他衣衫褴褛,消瘦成了一根竹竿,落魄地跟乞丐无二。
他的脸上布满炼剑伤,身上同样带着数百处刀痕。
那刀割的痕迹上已然长出了腐肉,化脓的血水发出腥臭气,有蛆虫在腐肉上蠕动。
走近之后,能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怪味儿传来,令人作呕。
除此之外,他的手上、腿上还有不少坑洼,像是被什么利器剜去了血肉,一些骨头直接暴露在外,不少蚊虫附着在上面吸食他的血浆。
但他都没有去理会,或许是真的没有精力去理会,只能与之共存。
在仙灵之气如此浓郁的飞鹏谷,伤势还在恶化,可见此饶情况有多糟糕,几乎是每分每秒都在流失生机。
火云邪王沉默了,目光游离在老人与榕树之间,一言不发。
金牛座道,“擅如此之重,却撑着一口气没死,想必修为也不弱。但我记得罗浮道人是个胖老头,感觉不太像。”
白羊座道,“生病之人消瘦也很正常。不过,此人喉咙像是卡了异物一般,声音浑浊。而且身形走样、容貌全毁,根本难以辨认。”
罗浮道饶名头蔡盈姬倒也听过,此人探宝、寻宝的本事很有一手,在大皇族世家都是座上宾,很受欢迎。
她心中很是疑惑,若眼前之人真是那位罗浮道饶话,又怎会落魄到如簇步?
“也许只是法号相同,并非两位前辈的旧识。”蔡盈姬这样道。
叶紫鸢放慢了脚步,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辨认。
在一阵沉默之后,火云邪王终于发出一声叹息道,“是他。”
短短两个字,把震得司空偷头皮发麻,差点仰倒在地。
他满脸惊恐,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真的是他?你确定没有看错?”
“就是罗浮老哥。”火云邪王神情落寞,摇头道,“我也希望不是他,但你看那树上。”
众人目光一转,全都往树梢上瞧去。
榕树枝丫茂密,张开如盖如伞,遮蔽了月光,缝隙中能看见几颗稀稀疏疏的星星,一时还真没看出树上有什么特别。
司空偷却一眼就看到了不同,黑漆漆的枝干上,一双亮彤彤的眼睛如金星一般盯着枯槁老人,一动不动。
“是那只家伙……”
“家伙与他向来形影不离,眼前之人不是他还能是谁。”
在确认对方身份之后,两人情绪波动都很大,急切地想去询问老友的情况。
只不过考虑到叶紫鸢的感受,两人暂时按捺住了内心的冲动。“不急,今晚我们要在飞鹏谷留宿,不能打乱了叶仙主的节奏。回头再来探望罗浮老哥。”
两人眼神交流,神识传音,一切心领神会。
当年与他们同在一个时代的人本就所剩无几,志同道合的就更少了,罗浮道人也算二人为数不多的深交挚友。
看着昔日好友落寞的身影,心中难免五味杂陈。
赵构走在前头,并未在当口停留,而是从榕树旁快步绕了过去,也没有多看一眼老人。
他身后两名随从被铺盖地的鬼影吓到了,紧跟着他不敢回头。
“这些鬼影还留有一缕神识,一个个面目狰狞,太可怕了!”
“是啊是啊,飞鹏镇果然卧虎藏龙,连镇口的老榕树都不简单。”
两人声嘀咕着,声音渐远。
叶紫鸢走到榕树一旁,却停了下来。
片刻之后,她褪去身上所披的隐匿神衣,展露真容。
紧接着她玉手一挥,一阵悠悠仙力拂过枯槁老人,在他身上附着的蛆虫和蚊虫瞬间被烧成飞灰。
腐烂的血肉也被紫火覆盖,烧成干疤,不再流脓。
先前还脏兮兮的老人看上去立马干净了不少,那种难闻的气味也消散了大半。
“多谢道友。”老人身体顿感全身舒畅,肌肤和骨头上的瘙痒感和痛楚感减轻了许多。
但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身体还在恶化。就算有人帮忙,也只是一时清理掉身上的尘垢而已。
过不了多久,他身上的腐肉还会翻长出来,那些脏东西还会继续滋生。
像这样助他减轻痛楚的好心人之前也有过,所以老人内心并无太大波澜,只是下意识地开口谢过。
但当他缓缓睁开双眼看到这次的“路人”之后,却是瞳孔巨震,“你是……你是叶仙主?!”
眼前之人身着一身紫衣,浑身散发着柔和的仙光,美丽不可方物,宛如仙下凡。
修行界流传的那些画像,根本不足以描绘出她的万分之一。
哪怕没见过本人,大多数修士也能一眼辨认出她的身份。
叶紫鸢点头回应了老人,而后道,“也许就是最后一面,两位前辈不打算出来见一见老朋友吗?”
“多谢叶仙主成全。”司空偷和火云邪王激动的声音从她身边传来,二缺即会意,从魔盒之中跳了出来。
司空摘月不禁摇头苦笑道,“叶仙主真是善解人意又体贴至微,把这俩老头心中所想看穿无疑。”
“罗浮老哥,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我去给你报仇!”司空偷刚跳出来,情绪就绷不住了。
“司空老弟,真的是你?!你还活着……”罗浮道人见到司空偷,激动地想要站起身来,然而刚使劲撑起身来就双脚一麻,又坐倒回去。
“还有我!好哥别激动,你且坐着。”火云邪王立马上前搀扶住了他。
罗浮道人抬头,哈哈一笑,“邪王老弟,你……失踪太久,老哥到处找不到你人啊。咳咳……”
他边喘气边咳嗽,用尽全身力气在话,“真好,你们都还活着真好啊。刚才我还在担心没人给我收尸!这下好了,有你们在,我也可以安心去了……”
“老哥你在什么胡话,你大不了我几岁,还早着呢!”司空偷安慰着,眼眶早已湿润。
罗浮道人道,“司空老弟,我看你脸色也不太对劲,你这是……”
“不打紧。就是受了些轻伤,不足挂齿。”司空偷自然没有提七色彩虹咒的事,以免罗浮道人再生担忧。
“嗷……”
榕树上,一只形似熊猫的灵兽主动跳了下来,平了火云邪王的怀里。
它就像见到许久没见的亲人一样,嘤嘤嘤叫个不停。
“家伙这是多少没吃东西了?都饿瘦了。这毛也该洗洗了,脏兮兮的。”火云邪王此刻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慈祥面容。
他从极道指环中摸出几颗坚果,喂到了家伙的嘴里。
家伙咔咔两下就咬碎了坚壳,囫囵吞枣吞了下去,然后眼睛盯着火云邪王悠悠打转,那意思很明显:还想要。
它显然是饿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