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司珩轻笑了声,声音带着几分慵懒,“被老怪物带了这么久,胆子还这么小?”
阮晏晏心里骂了句变态。
着实是想骂脏话来着,奈何家教不允许。
“我知道你听得懂。”
听得懂就要跟你说话?你当你是什么货色?我还必须得给你眼色?
小豪猪并不打算搭理这人,反正俗话说得好,要头一颗,要命一条。
“哦,行吧。”司珩扯了下嘴角。
随即小豪猪就见着方才软趴趴倒在地上的黄金蟒,“咻——”地一下,往她身后飞去。
那特效,值得加只鸡腿。
她顺着黄金蟒的飞行路线,转了下脑袋,只见司珩手里提着一个竹篓,而透过竹片间的空隙,她能见着蜷成一团的金色。
可…阿瓜不是挺硕大一只的吗?
算了,仙侠世界。
“现在可以说话了?”司珩问道。
小豪猪叹了口,转身蹲坐下来,与司珩面对面。
黑色的锦缎内衫,外面又罩了件广袖黑纱袍,甚至连束发金冠上的玉钗,都是龙纹黑玉。
真是从头到脚,从外向内,透黑!
他蹲下身子,竹篓也放在了一边,“过来,让我好生看看。”
那还是免了。
“啊——”竹篓里传来黄金蟒一声尖叫。
“你对他做了什么?”小豪猪紧忙比划道。
“还是不会说话啊?”司珩不问反答,眸色似乎更深了些,“这么说来,老怪物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小豪猪一直知道牧浅雪生着病,可毕竟平日看他能怼能打的,所以哪怕她的【系统】似乎已经暗示的足够明显,但小豪猪却从来没有在牧浅雪生病与死亡之间,划过等号。
“你…什么意思?”小豪猪问道。
“如果不是要死了,他甚至能让树开口,何况还是你这种的?不过…”忍不住轻哼了声,司珩问道,“我听说你在天羽宗很是得宠,他们竟都没告诉过你牧浅雪内丹崩碎的事么?”
内丹崩碎…
她一直以为,他只是生了很严重的病…
“他对你很好吗?”司珩见小豪猪如此,轻微皱了下眉,“你倒是很在意他。”
小豪猪翻了了白眼,与你比,谁都对我挺好。
“不过他对你再好也…”司珩轻笑了声,眉梢微微上扬。
小豪猪原本以为他还有下句,奈何等了半天,却只等来沉默一片,然后便见着司珩站起了身,提起了小竹篓,问道,“你是想我抱着你走,还是你自己跟过来?”
“又或者,拿根绳子捆着你走?”
看了竹篓片刻,小豪猪果断选了自己跟上去。
哎,有人质的敌人,就是很嚣张啊!
等他们完全走出通道,小豪猪才注意到,太阳已经西沉,只留下淡淡的橘光,看着像天空抹上了残血。
小豪猪很少从这个角度看司珩,以前他们要么是面对面剑拔弩张,要么是他在身后给她惊悚一跳。
而现在,他背对着自己,一身全黑,配上染了残血般的天空,再加上这附近又是砂石地,她竟看出了几分寂寥。
小豪猪摇摇脑袋,抖抖身子,想什么呢,什么寂寥不寂寥的,他就是个大变态啊。
不过大变态的心,应该也没几个人能与他心意相通吧?
那是活得挺不合群挺寂寞的。
害,谁让他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变态。
或许是因为她抖动身体时棘刺“沙沙沙”地响了许久,她见司珩微微偏了下头,看不清他眉眼,却见着了漂亮的下颌线。
他在用余光看她。
但司珩并没有停下来,不过几秒,便又转过头去,继续向前走着。
小竹篓在他手里晃晃悠悠,里面躺着的黄金蟒似乎还打起了鼾。
真是…
这条傻蛇!
司珩的步子迈得不疾不徐,小豪猪虽然腿短,却跟着并不吃力。走了许久,却一直未见着她与黄金蟒过来这边裂谷时遇见的那道罡风,想来此处还是没有阵法保护。
哎,一路上也没见到其他修士,连个求救对象都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以司珩的境界,他居然进得来小境天?
他们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月亮都高挂在天空,才走到一处小山头,山上有溪流有池水,有亭台有楼阁。
司珩在一处合院的大门前终于停了下来,单手抓起门上的黄金圆环,敲了两下。
挂在门口房檐下的灯笼瞬间亮了起来。
白色的圆柱形纸灯笼,在夜晚的深山里,看上去格外瘆人。
“吱——呀——”
门开了。
后面没有人。
阮晏晏:o_O|||
司珩直接迈了进去,而小豪猪站在院子外,踟蹰了一番。
“怕了?”前面的男人转过身,问道。
这荒山野岭的,突然一个院子,挂着的是白灯笼,门还会自己开,换你你不怕???
哦,他是没啥好怕的,毕竟他那么变态,鬼见了都要吓退三分。
小豪猪瞪了司珩一眼,就算要拿她做实验,拿她解刨,也不用在这种地方先来一顿心里恐吓吧???
又不是拍电影,还需要气氛烘托!
她真的好怕鬼的,T^T
“有我在,怕什么?”司珩转身走回来几步,蹲下,放下竹篓,对着小豪猪拍拍手,“要我抱你么?”
再可怕也没有你可怕!
小豪猪看了眼那竹篓,黄金蟒还在里面睡得正香。
大哥,要不要这么能睡?这样就算她找到机会逃跑,她也背不动这么大条蛇啊。
哎,前有狼后有虎,旁边还有个大包袱,论惨果然她最惨。
哭唧唧.jpg
小豪猪艰难地迈动了腿,进了院子。
“呵——”又是一声轻笑,司珩摇摇头,似在自言自语,“什么都比我要好,是么?”
说罢他站起身,提起竹篓,往内里走去。
不过待进了第二道院门,整个景象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月光皎皎,幽蓝的天穹里挂着明亮的星,蟋蟀青蛙的叫声,此起彼伏,一派热闹。
再过一道拱门,前面是一座干净清爽的四面小院,左右各是厢房,前后各有拱门,中间一方石桌,四个石凳,角落处还种了几棵竹,看着很是雅致。
小豪猪抬头看了眼司珩。
“我通关打下的,”司珩直直地看着她,漆黑如墨的眸子,深不见底,突地又浅浅一笑,“不会有人来打扰。”
小豪猪欲哭无泪,你这是绝了我的希望啊。
司珩没再看她,反而是指向里面的厢房,问道,“挑哪一间?”
无所谓吧?有区别吗?
咦?这么说他不准备夜里看着她咯?
也是,她都能为了阿瓜跟着他大半夜上山了,哪里可能会逃?
但不管怎么说,能拥有这点自由,她还是很开心的,嘻嘻。
“让你挑你就挑,别以后又说我欺负你。”司珩微微偏了下头,意兴阑珊地勾了下唇。
小豪猪想了想,伸出爪子指了下左边,可以吗?
没想到他却笑了,一脸温和,“可以。”
可接下来,小豪猪却见着他提着小竹篓也走向了左边。
喂喂?不是让我选的吗?小豪猪昂昂叫唤。
“没错啊,”司珩轻笑道,“你不是选了左边吗?”
小豪猪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所以这家伙的意思是让她住右边?
总和她对着干,好玩吗?
等等,小豪猪垮下了嘴,总不至于是他让她选,但是却是要跟她挤一屋吧?
那她还是,去右边吧?
小豪猪慢慢地,往右边挪了挪。
司珩只看了她一眼,却没管她。
小豪猪见司珩态度如此,往右边又再挪了挪,这次步子迈大了点。
却见着司珩依旧没反应,只径直走进左厢房内,点了油灯,关好了门窗,里面还传出了几道不知是什么的闷响,然后便见着他提着小竹篓,跨过门槛,路过石桌,越过她,进了右边厢房。
“怎的?”司珩站在门口,似笑非笑,懒懒散散,“这么舍不得我?”
舍不得你个大头鬼?
可下一秒,他就转身进了屋内,门被“砰——”地一声关上了,亮起了油灯。
就,很有那么一丝“绝情”的味道。
小豪猪想,什么嘛?难道还怕我去跟你挤?
透过纸糊的窗户,见着里面人影幢幢。
窗户上映出他好看的侧脸轮廓,宽衣,净脸,吹灯,然后“哗—”地一声,似床帘垂落。
院子又陷入寂静,只剩蟋蟀的嗡鸣声。
小豪猪疑惑地歪着脑袋,有点不太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这…不太像司珩的行事作风啊!
小豪猪狐疑地走进左边的屋子,中途还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右屋,里面依旧是一点动响都没有。
她的这间屋内,油灯亮着,窗关着,连床被都好好铺上了,拱出了一个小顶,正好是她能窝着睡在里面的尺寸。
所以说,司珩先进来,是为了帮她关窗点灯铺床?
是因为觉得以她现在的体型,做这些事不太方便么?
昂!!!
好奇怪昂!!!
小豪猪抓耳挠腮,他怎么突然转性了昂???怎么就突然温柔体贴起来了昂???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整晚,阮晏晏得到一个结论:
一定又是什么阴谋诡计!!!
他贯擅长伪装!!!
小豪猪第二天早上醒得很早,透过纸窗能看见外面的天色还泛着点蓝,想来时辰不会超过五点。
清早的鸟叫格外清脆,毕竟嘛,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当然心情好啦。
不过…阮晏晏从幼儿园起听见老师说这句话,就觉得有点怪怪的。
晏晏啊,要早起哦,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可是早起的虫子被鸟吃啊~
小豪猪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回忆了下穿越前的美好生活,直到天大亮,才打着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蹦出了屋。
哎,毕竟嘛,本来睡在司珩给她布置的床上,她就很是睡不着了。
更何况他还就住在对面那屋,万一他半夜突然发病,突然闯进来…
想想就可怕,怎么可能安心睡觉嘛。
昨夜她才闭上眼刚陷入迷糊还没多久,就梦见自己被司珩用金链子锁住,周围都是巨型猛兽等着吃她。
给她吓得一哆嗦,就醒了。
然后好不容易在床上翻滚了半天才再次睡去,就又梦见自己站在滚动的烤架上,而司珩变成了巨人,不停地往烤炉里丢炭火,还往她身上撒孜然粒。
然而她跑啊跑,跑啊跑,可她就像跑轮内的仓鼠,怎么跑都是原地不动。
自然而然,又被吓醒了。
一整晚就这么反反复复,算起来可能一共都没睡上一个时辰。
哎。
顶着熊猫眼的小豪猪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惊奇地发现,司珩屋子里居然没有人。
她小心翼翼地从门的开口跳进去,左右环顾。
果然,阿瓜不在,不存在那么一丝丝侥幸。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檀香,阮晏晏再次困惑,怎的,这家伙遁入空门了?
也没见他剃度烫戒疤啊。
哼,假和尚假模假样。
门外却在此时传来沙哑的唤声,“小姐——”
小豪猪走到门口,只见一个与司珩一样穿着一身黑的人站在她那屋门口。
不过这人穿着的布料,比起司珩来,一看就知道差了许多。
阮晏晏倒不是以衣取人,毕竟天羽宗众人,除了应池长老喜欢花里胡哨深的浅的各种粉色,时长老偏好雍容华贵各种金钗玉镯,其他人都是一身极其简朴的鸦青麻布道袍,连掌门与其他几位峰主都不例外。
但这位黑衣人穿着的这一身,着实有点过于褴褛啊,就好像是用几块破碎的黑布随意拼搭成的。
因着这人现在背对着她,所以瞧不见脸,只能见着他身子佝偻着,手里还不知端着什么。
他在叫谁?有人进了她的屋子么?
可司珩不是说,这里别人进不来么?怎么来了个黑衣人,还来了个小姐?
那人又唤了两声,“小姐?小姐?”
声音极其轻微,带着十足的小心翼翼。
小豪猪想,看来这位小姐也不是个好人,让人如此害怕。
可里面却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害——,”黑衣人叹了口气,端着东西就转了身。
小豪猪这才见着他的脸,极其消瘦,极其苍白,一看就知道很不健康。
就怎么说呢,很像那些在网吧呆足三天三夜不睡觉打游戏的网瘾少年…哦不,是中年…
可黑衣人却在见着站在司珩屋门内的小豪猪时,端起了一脸笑,使得脸上皱起了好几道深深的褶子。
他原本就瘦得像只挂了一层皮在脸上,再配上这看上去颇为凄惨的笑,模样看着就更让人不舒服了。
“原来小姐在少宗主的房里啊,啊,那正好,那正好——”
黑衣人慢慢走了过来,小豪猪这才发现,原来他还是个跛的。
小豪猪自认自己对残疾人绝对不歧视,她可是每年都将压岁钱捐出去的好少年,而且她每年暑假都会去残疾人服务中心做志愿者。
但是这个人,实在是周身都透着一股诡异啊。
而且,他为什么看着她要叫“小姐”啊?
哭,谁来给她解释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1. 要头一颗,要命一条。《还珠格格》小燕子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