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晏晏觉得自己在高考大省的重点中学能排得上前十,多少也算在学习上有些心得。
但是跟着牧浅雪学法术时,她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简直像个白痴。
要学符咒就得先学认字,一个个咒文歪歪扭扭像虫子,学起来甚是费脑。
三千字,她学了好几个月。
阮晏晏原本颇为自得,觉得自己学得还算不错。毕竟三千英语单词,要学高中三年。
牧浅雪却唤来近日宗门方才从凡间收上来的小弟子。
小弟子不过是五六岁稚童,头顶梳着一个小鼓包,插着一根桃木簪,模样生的乖巧可爱。
牧浅雪问他是否有学过符术,可认得咒文?
小弟子摇着小脑袋,只答近日还在学习宗门规矩,还未来得及到经堂上课。
牧浅雪便向小弟子的师父将他讨了过来,只说放在身边亲自教导些许时日。
小弟子被师父压着鞠了深深一躬,只道是能得尊长指点,是他仙缘深厚。
牧浅雪不置可否,只淡笑着说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与他而言并无太大差别。
小弟子凡家名字不得而知,只知道他师父唤他一声小桃子。
小桃子对自己这名字颇有些不满,每每听到都是一副泄气皮球模样,说自己堂堂男儿,日后修剑修符,小桃子这三个字着实不够威风。
小豪猪在一旁甚是同意地点点头,小桃子么,想想就是香甜可口,着实不太配彪形大汉。
相比之下,自己晏晏二字就显得风雅许多,与自己也很是合称。
阮晏晏不禁思念起了在外奔走的东偃仙君。
哎,也不知仙君如今怎样了。
可没想到,就这么个小桃子,学起咒文来却是竿头直上,不过三日居然掌握了个七八层。
阮晏晏直呼这可了得。
牧浅雪笑着问小豪猪可知自己愚笨。
小豪猪倒是点头点得诚恳,接着却唉声叹气比划了一通,小桃子如今学得这般快,我岂不是要拖他进度?
白色的长尾摸上了小豪猪的脑袋,“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跟不跟得上进度吧。”
牧浅雪知她不会说话,长尾一挥,几片银杏叶上幻出一些字形,依着某种规律,拼拼凑凑竟是可以幻出一个符文。
这不就是她之前那个世界的键盘嘛。
不愧为学神,什么都能想得出来。
之后牧浅雪便开始让他们背些阮晏晏完全听着就云里雾里的经文。那些经文本就拗口,她又不明其意,背起来就格外辛苦。
翻来覆去,一篇经文她日日念夜夜想,竟然花去了一个月才背得滚瓜烂熟。
而这一个月,小桃子却背完了厚厚一本,还能因读得多了就自然而然地明了许多那些经文的浅层意思。
小豪猪再次感慨小桃子天赋异禀,一定能成为一代英豪。
“小桃子比当年东偃可差得远了,”牧浅雪却摇着头说,“至于你啊,果真是仙缘甚浅。”
阮晏晏自己却并不在意,这些日子她已想开,毕竟她又没开灵识,能学成这样已是很不错,没必要与正儿八经开过灵的小桃子比。
至于东偃,嘿嘿,小豪猪忍不住有些脸红,那自然是万一挑一,更是不用比。
后来牧浅雪问小豪猪,“说是要教你法术,却让你背诵这些,你会不会觉得是在诓你?”
阮晏晏觉得牧浅雪活了这么久不至于那么无聊没事拿她打趣,她又想到桃花岛上黄帮主教杨过的那句“学功夫前要先学做人”,便觉得以牧浅雪的道行,这里面肯定暗藏某种玄机。
于是用着牧浅雪给的叶子,慢吞吞拼凑出一句,“我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跟着你一个什么都会的学,难道还能比你清楚明白?”
接着又坑坑巴巴再拼出一句,“举一反三,也得有那个一才行。”
牧浅雪看小豪猪的目光又幽深了几分,这小家伙虽然仙缘浅,却没想到心境竟如此通透,若是真能踏入仙途,有这般道心,定是个能飞仙的。
小豪猪看牧浅雪眼神变了又变,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倒是确认了她先前在牧浅雪的眸子里看见星辰划过,果真不是自己臆想。
山中日月飞逝,不知不觉居然已过半年之久。
小桃子学过最初的经文课,便跟着他师父下了落辰峰,频频回首,颇为不舍,惹得他师父对他脑袋敲了好几个板栗,让他莫要贪心叨扰尊长修行。
于是就又只剩阮晏晏与牧浅雪,一豪猪一鹿,大眼瞪小眼。
牧浅雪天天觉得自己在忍受煎熬,小豪猪甚至忍不住开导他,“你是不是想说,如果上天要惩罚你,请直接给你一道雷劫,而不是用我来折磨你?”
听罢这话,牧浅雪的脑袋上甚至掉下来了一撮白毛。
“哎,没事,你都这大把年纪了,也该理解这世间凡人最大的苦难了,秃头!”小豪猪拍拍牧浅雪的狼爪子,一脸诚恳。
小豪猪背过几篇经文后,便开始学起了御火术,而牧浅雪给她的第一项作业便是在溪边烤鱼。
没想到小豪猪这御火术学得一塌糊涂,甚至连经文背诵都不如。
牧浅雪一度怀疑不是小豪猪这个学生差,是他这个做老师的没找到窍门。
后来也不知牧浅雪是从哪里看出小东西或许是个学医的材料,竟然只教了小豪猪几个基本防身用的御火术后,就开始全心全意教导她如何治疗灵兽。
而至于为何牧浅雪会有此感觉,小豪猪思来想去,最后只能归结于自己从小到大在三甲医院泡出来的浅薄人体知识以及高中生物课本上的人体解剖学。
虽然这与阮晏晏一开始所想的仗剑长歌相差甚远,不过也比在天羽宗单单做个宠物要强上许多。
日子不知不觉地过,这其间时长老终于配好了给牧浅雪的药。
阮晏晏看牧浅雪的神情,心里对那药压根没用这件事又确信了几分。
不过她想时长老都活了几百年了,不至于自己一小小高中生看得出来的事,时长老看不出来。
那么时长老为什么不问不说,也一定是有着她的道理,自己也没必要追问。
有时候夜里她看着天上莹白的月亮,就会想到牧浅雪。
这半年来,牧浅雪确实对她照顾颇多,她也不清楚如果没有牧浅雪将她护着,她在这天羽宗会不会依旧悠然自得如现在这般。
牧浅雪对她是有恩的,这点她再清楚不过。
既然如此,若真的需要,她可以向牧浅雪坦白的,她是个人类,她心里住了一个神仙,有着能救他的法子。
山中无寒暑,只有落辰峰山顶的那棵千年老榕树记录着一年四季。
老榕树叶黄之时,天羽宗广开宴席,邀请天下养灵兽的修士去做客,说是相互交流心得,共同进步。
其他修士心道怪了,他们逮妖兽天羽宗养神兽,虽都沾了个兽字,但方式可是差了五百里远。
不过奈何天羽宗这次还放了大招,说他家尊长亲自讲学。
牧浅雪,尽管他只是一只神兽,还是被结契仙者抛弃了的神兽。可谁让他是这个世界活得最久,离飞升最近的生灵呢?
虽然魔道那边喊一声老怪物,但正道这边却是实实在在跟着天羽宗晚辈喊一声尊长。
这还是小豪猪第一次见这么多修士的场面,红的绿的粉的发光的,各位仙子无不是打扮得光彩夺目。
小豪猪暗暗想,为何这群仙子来天羽宗听课却搞得像是在走红毯一样?
牧浅雪看她望着那些仙子的模样,就猜出了几分她心里在嘀咕些什么,“道阻且长,寻得个伴侣,日子不那么难熬。”
“伴侣?”小豪猪莫名,“修仙还让谈恋爱?”
“恋爱都不让谈,那谁还修仙?”
阮晏晏心想,那可多了,你难道不知道近两年最流行杀妻证道?
哎,一个个的,多好的人啊,偏偏修个什么无情道。
牧浅雪似乎还嫌刺激得不够,狼爪子压住小豪猪的脑袋,“只可惜,她们最倾慕的东偃仙君,今儿个不在。”
可出乎牧浅雪意料之外的,小豪猪并没有因为她们心悦同一人而对那些女修士表示出任何不喜,反而眼睛里光芒更甚。
阮晏晏:你们介意一只小豪猪加入粉丝团吗?
牧浅雪瞧着她这般,心道是,真是只奇奇怪怪的小凡兽啊。
不会因为她们是人类能与东偃仙君结成道侣,而自己永远只是一只兽而心生嫉妒吗?
之后牧浅雪忙着他的讲学,给小豪猪放了几天假,阮晏晏也就偷得几日清闲。
这日小豪猪偷偷摸摸转去了膳堂。
天羽宗吧,什么都好,就是一众修士对吃食着实没什么兴趣,连带着膳堂有等于无。
虽然她现在自己也能烤点小鱼解解馋,但她那个技术...
而这几日,天羽宗膳堂终于开了起来,她一路都听其他修士说呢,这天羽宗不愧是第一宗门,连膳堂也是一等一的好。
这么个大快朵颐的机会,阮晏晏怎么能放过呢。
不过这时的阮晏晏万万没想到,就因为她偷嘴吃了只烤鸡,差点被人当做一盘菜开膛破肚下了油锅。
从很久以前在森林里抓到那只山鸡开始,她就一直一直特别想念烤鸡。
肥美的小鸡穿过铁签,架在生着炭火的炉子上旋转,旋转,渐渐地,表面变成漂亮的金黄色,然后一点点加深,喷香的鸡肉油脂低落进烤炉,惹得火苗上蹿几分,烤焦了鸡翅尖尖。
想想就美味啊。
而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运气真的这么好!今儿个天羽宗膳堂就有烤小鸡!!!
但是她也没想到,她就吃了那么半只,还没走出膳堂,就开始上吐下泻,头晕得像是整个身体被装进了一个箱子,然后上下左右不停摇摆。
比在游乐场坐大摆锤还可怕!
更可怕的是,一个穿着道袍的人将她给拧了起来,而她却因为极度难受,根本无法反抗,“咦,这里怎么会有野生豪猪?”
“豪猪能吃吗?”
“能,我家以前是猎户,这玩意不常见,却挺好吃。”
“要不...拿去做了?”
“行...”
小豪猪:QAQ 有没有天羽宗的弟子能认出我啊???
白晃晃的刀从上方落下,那角度,一看就知道是想直接砍了小豪猪的脖子,可也就在脖子上方不过一巴掌远的地方,被震了开来。
小豪猪也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抱了起来。
“这...”拿刀的人手被震得发疼,似乎连骨头都被震碎了两根,正欲发问,却见着来人穿着一身绯色,紧忙低声道,“不知道君...”
“敢在天羽宗擅自杀生,你们说...”应池道君一边摸着小豪猪的背,让她舒服些,一边笑眯眯地看着这两个两条腿都在颤抖的修士。
那两修士早听闻应池道君脾气最是古怪,别说他们这两无名无辈,就连几大宗门掌门,他也从未给过一点面子。
不过应池道君倒也没真为难他们,只是觉得两个小辈,犯不着,只让他俩的师父带他俩回去,好好反思。
他抱着小豪猪,快速地飞向牧浅雪所在的讲堂。
牧浅雪早已停了讲堂的课,在后院看着奄奄一息的小豪猪,忍不住拿爪子又拼命按了按她的脑袋。
小豪猪用爪子不停扒拉着脑袋上的狼爪,太难受了,别按了,我又要吐了...
“吃!吃!吃!”牧浅雪看着这小家伙,觉得自己内丹都要被她气裂,“你现在用着那只肥鸟的灵修炼,却吃小鸟???”
“吃不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桃花岛上黄帮主教杨过的场景是来自金庸老先生的《神雕侠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