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庆佑帝病倒

过完年没多久,颐莲长公主乔装打扮了一番,悄悄到花枝巷来了。

有小敏提前传讯息,我即便在坐月子,也撑着起来了,换了一身见客的衣服。

袁鑫荣见我这样,闷闷的道:“你现在还在月子里,就算有人来探望,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不能操劳,不如还是继续躺着,由我或者岳母出面招待就行了。”

我摇头道:“要是旁人就算了,今天来的这人,身份不一般,夫君见了就知道。”

袁鑫荣拗不过我,只能由着我。

颐莲长公主很低调,坐了一乘毫不起眼的轿子,身边只有四个仆妇,打扮得也很素雅。

其他人不知道她的身份,倒没有放在心上,只袁鑫荣大吃一惊,惶恐不已。

颐莲长公主没搭理他,只径直看向我,与我相视一笑。

我忙行了礼,颐莲长公主伸手将我扶起,笑着道:“你事业有成,又一举得男,真可谓是双喜临门,事事如意。”

我道:“公主过奖了,公主才是能人,力挽狂澜,稳定局势,大盛朝能有今日,公主功不可没。”

颐莲公主叹息:“不过是赶鸭子上架罢了,折腾了一年,总算没有愧对列祖列宗。”

她注视着我,接着问道:“你给了本宫很大的助力,为了避嫌,本宫不能在明面上与你来往,但你的功劳,本宫一直记在心里。”

“如今,局势渐渐明朗,本宫今天过来,一则探望你,二则,想笼络一下袁大人。”

袁鑫荣愣住:“公主说笑了,在下一介草民,如何当得起?”

颐莲公主道:“袁大人不必过谦,你的能力,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当初,皇弟因一己之私,撤了你尚书之职。后来,因为亲信掌控不了局面,又将你召回,给了你一个侍郎之位,实际上,吏部的事情,牵头负责的是你。”

“去年,你再次被罢官,吏部官员办事乱七八糟,本宫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思,才勉强撑下来。”

“如今大局将定,只要袁大人愿意,本宫可立刻让你官复原职。”

袁鑫荣听了这番话,沉默了很久,转头看向我,问道:“元元,你想让我去吗?”

我心中了然,他要是不想去,直接回绝就是,不必征求我的意见。

我微笑道:“这些日子,你没有做官,一直陪在我身边,身为女子,我盼着能过夫唱妇随的小日子。但我心里清楚,修身齐家治国,是每个人的梦想。你除了是我的夫君,也是你自己,你的梦想,要你自己去追,你也有这样的能力。”

袁鑫荣露出感动之色,点了点头。

随后,他看向颐莲公主,拱手道:“多谢公主美意,在下愿意。”

颐莲公主微微一笑:“先别忙着道谢,本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袁大人能答应。”

袁鑫荣连忙道:“公主只管说就是,何必跟臣客气?”

颐莲公主莞尔:“你现在答应得爽快,待会儿只怕要变脸色的。”

袁鑫荣露出疑惑茫然之色。

但随着颐莲公主的讲述,他果然脸色大变,眼睛大睁,吃惊至极。

只因颐莲公主道:“本宫与你夫人,其实很早就相识了,本宫救过你夫人,这事你知道吗?”

袁鑫荣点头。

颐莲公主接着道:“那你一定不知道,本宫与你夫人悄悄议定,要一起成就大事,颠覆山河。”

袁鑫荣张大嘴,半晌没有说话。

颐莲公主并不着急,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容,从容问道:“袁大人,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一下,本宫与皇弟,到底谁更适合哪个位置?”

袁鑫荣道:“此事天下百姓心里都有一杆秤,自然是公主,但公主你是女子呀。”

颐莲公主道:“不错,本宫是女子,那有如何?大陈国的国君和皇太女,都是女子,有谁敢在她们面前大放厥词吗?”

袁鑫荣道:“大陈是特例,暂且不论,咱们大盛朝,一直是男子掌权。”

颐莲公主冷笑:“为什么要暂且不论?大陈国能如此,为什么大盛就不能?”

袁鑫荣皱着眉没说话。

我看向袁鑫荣,缓缓道:“刚才我说,修身齐家治国,是每一个人的梦想。你没留意吗?我说的是人,不是男人。”

“天下事,逃不过一个理字,那个位置,向来是能者居之。颐莲公主才能出众,贤能大气,又爱民如子。为天下计,我一心追随公主,夫君,你呢?你能否抛下男女之见,站在公主这边?”

袁鑫荣看了看我,叹息不语。

我微笑,从容道:“夫妻一体,我都选好了,你要是不跟上来,那就只剩下告发这条路了。来日,我会被人下监处死,你得赏赐再娶,嗯,大家都有各自的前程要奔,似乎也……”

“辛元元,”袁鑫荣脸色发白,喝止道:“不要说不吉利的话,正如你所说,夫妻一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会违抗的。”

我看向颐莲公主,缓缓道:“公主,我已经说服他了,日后,也会继续当好贤内助,你不用担心。”

颐莲公主哈哈笑起来:“有你在,本宫自然是放心的,本宫来之前就知道,今天不会费很久唇舌,如今果然应验了。”

她又跟袁鑫荣商议了一会儿,方才满意而去。

等公主走远,袁鑫荣皱着眉,心有余悸的道:“辛元元,你背着我,谋划掉脑袋的大事,还不告诉我,你真是胆大包天。”

我道:“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大盛朝所有女子。所谋之事虽然危险,但能彻底改变大家的命运,值得我负重前行……”

我对着他,细细解释了自己的初衷,又开始描画功成名就之后的美好蓝图。

我道:“我去过大陈国,虽然他们挑起战事,罪孽深重,但不可否认,人家在男女平等上,做得很好。在那里,女子很自由,地位很高,能当一族之主,听说也能入朝为官,没有被束缚在后宅一亩三分地里。”

“我有两个亲生女儿,你也有清雅,难道你不想女儿们有一个好前程?难道你不想她们自由自在快快活活?”

袁鑫荣道:“我自然想让她们过得好,但谋夺皇位危险重重,何况,颐莲公主又是女子之身,单凭这一点,反对的声音就不会少。”

我微笑道:“我知道,但事在人为,不试一试,我如何能甘心?”

袁鑫荣道:“如今颐莲公主掌控大权,形势翻转,胜算极大。但之前,却不是这样的局面。你胆子太大了,就没有想过要是败了怎么办吗?倘若事情成不了,不仅你要遭殃,还会连累亲人。”

我道:“我想过最坏的后果,但因为前景太诱人,我愿意承受,愿意赌一把。”

“无论做什么,都是有风险的,没有百分百的成功。这一点,我一直都很清楚。”

“成功了,天下女子得利。失败了,我以身相祭。我的家人,也必须与我命运与共。”

我微微一笑。接着道:“不过,颐莲公主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在事情没有绝对把握之前,她一直说,不能泄露我们的关系,要留一条后路。”

“这样胸怀大略又愿意为下属着想的人,值得我追随,也值得你追随。”

袁鑫荣沉默半晌,徐徐道:“确实如此,算了,木已成舟,没必要再唠叨了。以后,咱们只能一起追随颐莲公主,与她命运与共。”

大局已定,他终于慢慢放缓神色,催促道:“贵客走了,你还在月子里,快回去躺着吧,一切有我呢。”

我微笑,点头答应下来。

我之所以态度笃定,是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站在我这边。

但细论起来,此事的确是我错了。

我想图谋大事,不甘屈服,没什么问题,但我婚前瞒着他,半点风声都没有透露,太不应该。

这些天,一想到这事,我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仿佛压了一块石头一般。

如今,事情都说开了,他只生了一会儿气,就坚定站在我这边。

对这样的人,我也没什么好报答的,只能一直站在他身边,在他厌烦之前,我绝不会主动离开,更不会生出二心。

没多久,颐莲公主就下令,罢免前吏部尚书,召袁鑫荣为吏部尚书,兼入内阁。

如此一来,倒是比他最开始掌控的权力,还要大一些。

与其同时,颐莲公主也给我们赏了一座新府邸,比之前的袁府更大更好。

袁鑫荣要忙政事,与我议定,让我安排人修葺府邸,来日再挑个吉日搬进去。

如是,出了月子,我也忙碌起来。

致远刚出生时,浑身皱巴巴的,跟猴子差不多。

但养着养着,就变得白白胖胖,十分惹人爱。

公孙琴过来探望,连连夸孩子长得好,有福气。

仿佛为了验证她的话一般,没多久,就听到北疆传来喜报,薛元帅再破陈国大军,将之前失去的城池,一一夺了回来。

颐莲长公主大喜,连忙下旨褒奖,又悄悄给薛元帅下了命令,让他以班师回朝为由,去支援东平侯。

两军会合,势如破竹。

且颐莲长公主听从了我的意见,派人分别接触镇南王的三个儿子,从中挑拨,分别许了重利,使得镇南王将士成了一盘散沙,纷争不断。

过完年,到了三月,镇南王的将士死的死,降的降,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四月,镇南王府攻破,镇南王携了一家老小,直接自焚了。

至此,内乱彻底平息。

庆佑帝之前一直龟缩在行宫,这时候倒是跳出来了,指示四位内监回京,给颐莲公主送了些赏赐,表达了要回京的意思。

登时人心浮动,处处都充满了躁动。

但袁鑫荣很镇定,晚上悄悄道:“公主早有准备,那一位回不来了。”

我愣了一下,又觉得理所当然。

皇家无亲情,更何况,颐莲公主与庆佑帝,简直是死对头。

颐莲公主筹划此事,已经很多年了。

她掌权也有半年多了,怎么可能为他人做嫁衣裳?都忙活这么久了,眼看着要到终点了,怎么可能不使一把劲?

果然没多久,行宫传来消息,庆佑帝感染了风寒,身体不适不能动身。

小敏嘿嘿道:“东家,其实他得的是花柳病,但不好意思张扬。”

春香瞪着眼睛道:“嫖客才会染脏病,皇帝不是有三宫六院吗?为什么还要饥不择食当嫖客?”

小敏便草草解释了一下。

原来,庆佑帝自从去了行宫,整日沉醉在吃喝玩乐之中,连太后的劝告都听不进去。

没有人约束,他自己是我行我素的性子,身边又有一群阿谀奉承的太监小人,每天换着花样讨好他。

庆佑帝刚提了一句后宫女子美则美矣,没有灵气生机,立时便有太监去民间找美人儿。如此一段时间之后,越玩越花,为了更刺激,竟然特意找了几个花魁。

花魁们千娇百媚,花样百出,让庆佑帝十分舒坦,一天都离不了。

偏偏内中有两位,刚开始什么都看不出来,突然有一天面孔溃烂,身上发出烂鱼一般的气味。

庆佑帝起先还不以为意,只让人将那两个花魁赐死了,继续玩乐。

没多久,他就病发了,整个人有内到外,臭不可闻。

小敏没有透露更多,但我心里清楚,这里面,自然有颐莲长公主的手笔。

虽然她现在手握重权,大盛朝的武将,基本都站在她这边,唯命是从,但以武力夺权,不是上上策。

兵不血刃,才是最好的。

虽然颐莲公主存心算计,但庆佑帝其身不正,被趁虚而入,倒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虽然行宫那边极力封锁消息,但不缺有心人。

很快,庆佑帝染病的真相流传开来。

众人不敢在明面上议论,但私底下都鄙夷不已。

堂堂一国之君,不能庇佑百姓就算了,竟然还在内忧外困的时候,深陷女色,夜夜笙歌。

这种没有节操的人,迟早有一天要将自己玩死,要把大盛朝的百姓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华大夫得知后,立刻来找我,骂了庆佑帝几声,旋即兴奋搓着手道:“当初老夫一心研究花柳病,一心想着,得这个病的人以富豪居多,可以多捞一些。”

“老夫年轻时,倒也救了几个富豪,但细论起来,以青楼女子居多。”

“如今年纪大了,技术精湛,运气倒也起来了,得这个病的,一个比一个尊贵。”

“正好,老夫也技痒了,不如收拾收拾去行宫,治一治那人,顺便给你赚一场富贵。”

我听了这番话,不由得大吃一惊。

等弄明白他的意思,我哭笑不得:“这个人,可以不救。”

华大夫道:“其他人无所谓,但这个人可以救,只要我顺顺利利治好他的病,可以给你带来荣华富贵,让你后半生安安稳稳。”

我失笑道:“倘若真救了他,我根本安稳不起来。”

我压低声音,将自己的立场说了一遍。

华大夫听得一愣一愣,与我大眼瞪小眼。

等他消化完我的话,立刻道:“是老夫想岔了,既然你拿定了主意,自然要听你的。”

我笑了笑,并没有道谢,因为没有必要。

相处了这么久,我们比亲生父女还要亲。

不过,华大夫的话提醒我了。

他名声在外,庆佑帝那边,说不定会派人来请,必须先下手为强。

于是,当晚华大夫得了痨病的事儿,就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