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1f
u0019谭姨娘唉声叹气,皱着眉道:“华老爷子,你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匆匆忙忙定下元元的终生?”
华大夫喝了两口茶,叹息道:“你难道没看明白吗?事急从权,那阉人虎视眈眈,咱们人微言轻,不将袁大人扯进来,今天难以解困。”
谭姨娘道:“老爷子用袁大人当挡箭牌,这一点没什么问题,我疑惑的是,刚才老爷子说要在年底之前办婚事,难道咱们要假戏真做?”
华大夫笑着道:“婚事自然要办,你之前不是说过,袁大人条件很不错,当官夫人挺好吗?莫非你忘记了?今天你亲自见了袁大人,觉得怎么样?”
谭姨娘道:“这事儿我没忘,袁大人的品貌,配元元绰绰有余,即便如此,也不该匆匆议定婚事。元元初嫁吃了大亏,如今二嫁,怎么能不慎重一些呢?”
华大夫问道:“那依你之见,怎样才算慎重?你心里应该很清楚,眼下,只有这一个人选最合适。要是不嫁他,就得重回宋家那个火坑。”
谭姨娘眨眨眼,被问住了。
华大夫慢条斯理的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老夫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
他看向我,似笑非笑道:“老夫看得出,你对那姓袁的,并非毫无情意。今天他能顶住压力,承认对你有情,愿意求娶你,也算是有心人。你们一起相处过,也共过患难,如今,虽然是赶鸭子上架,但只要好好相处,彼此都拿出真心来,未必不能成为一对佳偶。”
我红着脸道:“我明白义父的意思,此事我并无异议。”
华大夫又道:“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你虽然是二嫁,但老夫清楚,你有能力有头脑,根本不用依靠男人过日子。你愿意跟姓袁的过日子,咱们陪着你,一起去袁府;要是觉得日子过不下去,和离搬出来就是,什么流言蜚语都不用管。日子是自己过的,只用遵从自己的心。”
我点头道:“义父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小敏瞠目结舌。
刚才袁大人离开的时候,那才叫高兴呢,走路的神态惹人发笑。显然,这出乎意料的事情进展,让他喜不自胜难以自持。
他定然想不到,婚事还没办,这边就在议论要是不想过了就直接和离的事儿。
啧啧,两两对比,还挺好笑的。
转念想,袁大人如何,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只要东家好就行了,旁的人,根本不值得在意嘛。
宋家,一群人翘首以待,盼着江波、淑倩出马,将事情搞定,一家子重新过上富裕日子。
江绿芽喜滋滋的道:“虽然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但到底还是要等到确切口信才能安心。”
辛潇潇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在心里盘算了一番。
娘家经营不善,彻底败落,连祖宅都抵押了。一大家子,只能租了个小院子过日子,不但养不起仆从,还得天天找活打零工赚生活费。
瞧那模样,这辈子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
自己的嫁妆,在开酒楼跟聚欢楼打擂台的时候,折了一大半,剩余的钱,都赔进宋家这个无底洞。
这些日子,自己一直靠讨好宋如松宋淑倩过日子,几乎要熬不下去了。
等庶姐进了门,自己得改一改态度,从她口袋里多捞些钱才行。
她如今算是看明白了,什么都是虚的,只有握在手里的真金白银才是实的,能支撑起她后半辈子的日子。
宋如柏则扯着宋母的衣袖道:“娘,我过了半年多的苦日子,等辛氏进了门,你可一定要多给我弄点钱花用。”
宋母连声答应,又看向宋如松,满脸堆笑道:“到底还是我儿有本事,当初随随便便娶的人,不仅将咱们宋家撑起来了,还有赚大钱的能耐本事,真真是一只会下蛋的金鸡。来日等她进了门,咱们不能差事儿,还是要做到面上光,让她心甘情愿掏钱养家才好。”
宋如松点头道:“我心里有数。”
他心底,自然也是有小算盘的。
邵南风毁了他的手,绝了他的仕途。
余生,除了当富贵闲人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出路。
宋家这一大家子,除了淑倩能给家里几分助力外,其余的都是废物。
虽然自己手头上有些积蓄,但一大家子都盯着自己,花钱的时候必须躲躲藏藏,且只能花些小钱,不敢大手大脚,根本就不畅快。
不过,等辛元元重新进了门,带进来金山银山,形势就会立刻翻转的。
到那时,他就能买自己中意的古籍字画,能潇潇洒洒办诗会,能大手笔接济朋友享受他们的崇拜敬仰,再纳几个知情识趣的美人儿,悠哉悠哉过小日子。
眼前的江绿芽辛潇潇,自己早就看厌了。
一大家子,都在盘算自己今后的好日子。
只是,等了又等,始终没有消息传来。
众人由之前的踌躇满志,转为心神不宁,最后简直有些烦躁不安了。
直到天擦黑,才有个婆子来回话道:“奴婢奉家主之令,特意来跟你们说一声,不要痴心妄想了,那辛氏,已经跟吏部侍郎袁鑫荣议定婚事,不日成婚。”
这婆子,是江波府上的。
这几句话,仿佛惊雷一般,在众人耳畔炸开,将他们炸得面无人色。
宋母直接两眼一翻,往后栽倒。
大家虽然看见了,却没人愿意理会,也没那个心思,都缠着婆子问详情。
婆子连连摇头道:“具体情况,奴婢也不清楚,但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句句属实,千真万确,奴婢绝没有传错话。”
宋如松咬着牙道:“淑倩呢?她怎么没回来?”
婆子低着头道:“夫人为什么没回来,宋状元心里应该有数才对。”
宋如松立刻反应过来。
江波此人最小肚鸡肠,心理扭曲变态,最爱折磨人。
往日里没什么事,他都要将淑倩打得死去活来。
如今,他铩羽而归,只怕心中早已经怒火滔天。
淑倩的小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但他并不打算插手。
淑倩是出嫁之女,过得好不好,该自己承担。
何况,以江波的身份,也不可能听自己的劝诫。
既如此,自然还是袖手旁观为好。
却听得那婆子继续道:“宋状元,家主很生气,说自己今天白跑了一趟,之前说好的一千两黄金没有着落,还惹了一肚子的气。看在夫人的份上,他命你送一千两银子过去,让他稍稍消解心中的怨气。”
宋如松大惊失色,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之前许诺一千两黄金,他不觉得多,因为不需要自己出钱。
但现在,一千两银子,是他手头所有的积蓄啊,这是想从他心口挖肉吗?
他忍住心中的不满和怒气,咬着牙道:“妹夫开了这个口,按理我不该推辞,但我们宋家如今的确落魄了,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呀。还望妹夫看在妹妹的面子上,饶恕这一遭,回头我亲自上门赔罪。”
婆子不为所动,似笑非笑的道:“奴婢只负责传话,宋状元有什么苦衷,只管到家主面前分说就是,跟奴婢说再多,都是白费力。”
宋如松无可奈何,只得道:“既如此,我跟你一起去见妹夫。”
等到了江家,与江波照了面,宋如松问了事情的详细经过,又厚着脸皮赔罪,求江波宽恕。
江波转着手中的宝石戒指,冷冷道:“咱家今天受了多少闲气,你根本就不知道,一千两银子并不多,你要是执意啰嗦,哼,咱家立时就要改变主意,要你给两千两。”
宋如松脸色变来变去,决然道:“银子我的确拿不出来,但我愿意拿人抵账。我屋里有两个妾,容貌一等一的好,妹夫想要哪个,只管张嘴就是。”
江波被他无耻的嘴脸惊住,好半天才回神,诧异道:“为了银子,竟然往自己头上戴绿帽子,你这样的人,咱家还是头一次见,亏你还是读书人呢,啧啧。”
宋如松厚着脸皮道:“她们只是妾室,不是正室,文人互相赠妾是常事、雅事,算不得什么,何况,我与妹夫这般交情,我自是心甘情愿,绝无半点勉强。”
江波哼了一声,大怒道:“你心甘情愿,咱家却不愿捡人破鞋,再说了,就你那两个妾,顶破天几十两银子,哪里能抵一千两银子的债?咱家劝你还是识相一点,三天之内,将银子双手奉上,不然,你就等着尝咱家的手段吧。”
“令妹能在咱家手底下活下来,是因为咱家存了几分怜香惜玉的心思,对着你,哼,咱家自然不会有这样的心思。”
宋如松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尽。
江波仿佛能看懂他的心声一般,阴恻恻的道:“咱家知道你心狠人毒辣,提前提醒你一声,你可千万别打携款逃跑的主意,以咱家的本事,你就算走到天边,咱家也有本事把你追回来。”
宋如松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却不得不咬着牙,答应了江波的无理要求。
银子是很重要,但在命面前,自然还是命更重要。
宋如松怀着满腹怨恨,深一脚浅一脚回了家。
一进家门,之前晕倒在地的宋母,已经被抬到床榻躺着,却没人在她身侧伺候,也没有请大夫。
大家都魂不守舍坐着,一见到他就扑上来,询问具体情况。
宋如松也没瞒着,按照江波的说辞,直接复述了一遍。
等他讲完,得知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众人都露出绝望之色。
辛潇潇沉默了一会儿,转着眼珠子道:“我倒是觉得,没到最后一步,还有挽救的希望。”
这话简直如救命稻草一般,让众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宋如松一把抓住辛潇潇,迫不及待问道:“你有什么主意?”
辛潇潇目中皆是寒意,徐徐道:“辛元元那个义父说,辛元元跟那个姓袁的,在外地游逛时相识,孤男寡女生出了情意,这是他亲口说的,抵赖不得。咱们可以利用这件事,做做文章。”
江绿芽立刻明白过来,抚掌道:“好主意,咱们可以说,这两个人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辛潇潇冷笑道:“不错,辛元元在京城扬名,人人称赞她大义,但要是她传出婚前失贞的名声,她还能保住自己身上的头衔吗?那个姓袁的,还会对她情深不渝,娶她进门吗?”
江绿芽接口道:“此计大妙,辛元元又不是大姑娘,是二嫁身,咱们想怎么说她,就怎么说她,她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力,根本就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毕竟,她身边那些人,跟她都是一伙儿的,说的话不足为信。”
“那个袁鑫荣是官,自然要爱惜自己的名声。倘若私定终身的事情张扬得人尽皆知,这婚事,自然会作废的。”
辛潇潇看向宋如松,嘿嘿笑道:“等她的名声毁了,没人要了,夫君你再站出来,大义之名就归你了。”
“到那时,辛元元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即便她不愿意进宋家门也没事,只要利用江妹夫,再次施压,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两人平时不和,但此时此刻,你一言我一语,竟然默契十足。
宋如松的眼睛,随着两人的话语一亮接一亮,简直要亮瞎了。
辛元元要是能成为官眷,自己奈何不了她。
但要是将事情搅黄了,那,自然还是能被自己收入囊中的。
宋如松想到这里,目光中流露出狠意,拍板道:“好,就照你们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