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为什么我就是不能避开宋如松?
我心中思绪翻滚,恶心透了,也厌烦极了。
嫁过宋如松,这事儿仿佛成了我的案底,时不时就要被人翻旧案。
犯人都有重新改过的机会呢,为什么这些人就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宋家人要盯着我这头肥羊宰?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我前世定然罪孽深重,杀了宋家祖宗十八代,不然,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他们今天来势汹汹、咄咄逼人,定然下定了决心,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心里很清楚这一点,但我还是要辩解一二,尽量为自己争取机会。
我掐着自己的手掌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江大人,多谢你的美意,但我与宋状元情已消缘已尽,没必要走到一起继续当怨偶。何况,我行为粗鄙,脑袋空空,满身商人庸俗气,实在不配当宋家妇。”
江波淡淡道:“辛老板不必妄自菲薄,咱家既然今天上了门,自然是因为宋家人认可你,特意托付了才过来的。”
他看向我,似笑非笑的道:“很多人都在背后嘲笑咱家,但遇上事儿,还是愿意卖咱家一个面子,倒还是有几分脑子的。辛老板能在商海闯出一片天,自然是聪明人,咱家说得对吗?”
这番话,配合着他的神态,能品出赤裸裸的威胁。
我心乱如麻,虽然是冬天,额头却不由自主有了几分汗意。
小敏走过来,凝眸看着我,拉了拉我的衣袖,目光中流露出深意。
我叹息,瞬间就明白了,她想去找颐莲长公主求助。
我明白她是一片好心,但颐莲长公主一直被官家猜忌,自身处境艰难,我实在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私事,屡次去打扰。
何况,颐莲长公主要谋大事,倘若她出面,势必要向江波施压,也会将我与她暗中来往的事情暴露出来。
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是因为我,影响了大局大事,实在不值得。
我冲她摇头示意,同时咬着牙,在心里拿定了主意。
倘若退无可退,只能照江波这个阉人的意思行事了。
他们算计我,为的,不过是我的钱。但他们的算计会落空的,我的钱,可以给家人朋友,可以给颐莲长公主,就是不能给这些贱人。
或者,可以往远处想,北疆不太平,此事我一直记在心里。我可以散尽家产,给予支援,还能落一个大义之名。
等进了宋家门,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当牛做马伺候一大家子,养一大家子,而是要闹得家宅不宁,绝不内耗自己,有事直接发疯,绝不受半点委屈。
我会让他们知道,他们做出的这个决定,不仅恶心了我,还会报应到自己身上!
一瞬间,我脑子急转,想了很多很多。
就在我开始计划怎么在宋家作妖时,华大夫哈哈笑起来:“女儿,你发什么呆?不必害羞,不必觉得不好意思,只管将你与人已经定亲的事情说出来就是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我也有一丝懵逼,但我很快就反应过来,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看向华大夫,看着他编话圆场。
果然华大夫站起身,冲江波拱手道:“多谢江大人美意,但我这女儿,如今已经是待嫁之身,江大人今天算是白跑一趟了。”
江波勃然变色:“什么待嫁之身,咱家不相信,要真有这事儿,刚才你们为什么不说出来?”
淑倩也连忙道:“辛氏,我知道你是见我大哥曾经娶过沈氏,又坏了前程,心里不舒服,但你不能信口开河呀。”
她走到我面前,收敛了之前的怨毒之色,露出笑容道:“我们宋家这次真的非常有诚意,不仅请了我夫君为你保媒,还愿意为了你,重新办一场婚事呢。等你进了门,马上就是当家主母,我那两个侄女,以后也是父母双全,前程岂能不好?”
我撇嘴,心里只想骂娘。
宋家是个空架子,到宋家当当家主母,沾不到什么好处,但必须往外掏钱,养活一大家子。
华大夫一脸惋惜之色,叹息道:“老夫相信宋家很好,但凡事都有先来后到,我女儿的确已经跟人定亲了,与宋状元有缘无分,只能错过了。”
他笑了一下,很诚恳的道:“话说回来,宋状元的才貌,天下人皆知。错过我女儿,也许并不是坏事,你们可以再找个高门大户的贵女,娶进宋家当当家主母嘛,如此,才配得上宋状元的身份和宋家的门楣。”
此言一出,淑倩忍不住翻白眼。
宋如松如今还有什么鬼身份?哪个贵女会瞎了眼嫁进宋家?
她怀疑,这个老头是反话正说,故意讥讽宋家。
但人家客客气气的,神态也十分真诚,倒是弄得她不好翻脸反驳了。
故而,她只能皱着眉,看着我道:“我大哥自然不愁娶,但他顾念着与你是原配,心里一直惦记着你。如今能破镜重圆,真是难得的美事,你就不要找托词了,不要坏了我夫君的美意了,好不好?”
江波敲着桌子,声音冷如寒冰:“不错,这话说得有道理,咱家还是那句话,你们要真定了亲,之前为什么不提?为什么要扭扭捏捏?”
华大夫想也不想,就道:“刚才没提,是因为我女儿害羞。”
江波咒骂了一声,怒声道:“这是什么鬼话?你脑子有问题,咱家脑子可没问题,一个二婚头,又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装什么?”
华大夫毫不畏惧,淡淡笑道:“哪条律法规定,二嫁的女子不能害羞?江大人,恕老夫直言,您管得有点宽呢。”
江波伸手,直接拂落桌上的茶杯。
茶杯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激得众人纷纷变色。
他脸色阴冷,声音中也多了寒意:“好,咱家不与你争口舌之利,你既然说了,你女儿定了亲,咱家姑且当成真事,那与你女儿定亲的是什么人?你们是何时何地定亲的?有谁做见证?”
此言一出,华大夫成为众人的焦点。
我也偷偷看向华大夫,想听他的高论。
华大夫被众人注视着,依旧不慌不忙,含笑道:“此人身份不低,正是吏部侍郎袁鑫荣。”
我愣了片刻,心中竟然生出几分理应如此的感觉。
人是很奇怪的,有时候,没有提起来就算了,不会刻意想起。
但一旦提起了,竟然非他不可,绝没有第二个选择。
江波、淑倩互看一眼,都十分震惊。
江波眯着眼道:“你这明显就是信口开河了,袁大人的情况,咱家一清二楚。他没到四十就当了吏部尚书,虽然因为一场风波,降为侍郎,但仍旧手握重权。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跟你们有来往?怎么可能愿意娶一个商女?更何况,这个商女还是二婚,啧啧,这样的人娶进门,不是让他成为笑柄吗?”
华大夫从容道:“此事自然是有缘故的,今年袁大人丢了尚书的头衔,落魄了一段时间,曾经出京游历,正巧遇上我和我女儿的商队。之后,他就跟着我们一起四处游逛,与我们一起经历风风雨雨,对我女儿生出了情意。”
“我一直想给女儿找个依靠,见他踏实稳重,就做主订下婚事,约定了婚期。”
一番言语,竟然滴水不漏,编得合情合理,加之华大夫言之凿凿,语气平和,显得十分可信。
淑倩却仍旧一脸寒霜:“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既如此,不如叫个人将袁大人请来,我们当面对质。”
我一听这话,心跳不由自主加快。
华大夫却很镇定,摩挲着茶杯道:“倒也不是不行,但袁大人是大忙人,未必有时间过来。不如还是等一段时间,等咱们两家办喜事儿,自然就知道老夫所言非虚了。”
淑倩冷笑道:“我可等不了,且我夫君也是个大忙人,为了这事纡尊降贵忙前忙后,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
当着众人,江波还是很给淑倩面子,何况,他们是为了共同的利益联合起来的。
故而,江波很快就点头道:“有道理,这样,由咱家派个人,去将袁大人请来,当面锣对面鼓,直接说清楚。”他说着便看向自己身后,出声吩咐了几句。
立时有人领命,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要动真格了。
我心中五味杂存,又慌又乱,借着喝茶的功夫,悄悄看向华大夫。
却见他老人家神色镇定,眼睛微眯,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我暗自翻白眼,这老头倒是沉得住气,接着又暗自叹息,事已至此,也动不了什么手脚,似乎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只希望袁鑫荣能机灵一点,仁慈一点,配合我们,将事情圆过去才好。
小敏眼珠子转了转,朝我看了一眼,悄悄往外退。
我愣了片刻,恍然明白过来,她是想提前见一见袁鑫荣,打个招呼吧?要真能做到,咱们的胜算自然更大一些。
正想到这里,耳畔传来淑倩的冷喝声:“你想干什么?”
小敏本想悄无声息退出去,如今被人呵斥,只得停下来道:“不干什么,奴婢见江大人的茶水打翻了,想让人重新送些茶水过来。”
淑倩冷笑:“此事不劳你费心,你还是乖乖待着吧。”
她说完便看向江波,声音转为柔媚和顺:“夫君,我心里疑窦重重,觉得这定亲之事定然是假的,请夫君派人把守住辛家的前后门,不要给他们串供的机会。”
江波露出赞同之色,立刻摆了摆手。
立时又有几人领命而去。
见一切尽在自己掌控之中,淑倩噙着笑,自信满满。
随后,她打量着我,声音中充满了鄙夷:“听说前段时间,盛欣郡主在大街上拦住袁大人的马车表白心意。郡主是皇室中人,身份尊贵无匹,又长得年轻貌美。身边有这么优秀的佳人,袁大人怎么可能看上你?莫非他想纳你当妾?”
华大夫立刻道:“怎么可能?我女儿这么优秀,自然是要当正妻的。”
淑倩尖声道:“我不信,袁大人的眼睛又没有瞎。”
华大夫义正言辞道:“这叫什么话?我女儿要是不优秀,你们今天怎么会上门求娶?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你们也不能因为事情没办成,就信口开河,否认我女儿的出色优秀,做人不能这样嘛。”
淑倩被噎得翻白眼。
我暗自抿唇,想笑又不敢笑出声。
接下来,我们都静静坐着没有说话,气氛十分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