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人信心满满出来,垂头丧气回去。
进了客栈,迎面撞上袁鑫荣。
见我们脸色不好看,袁鑫荣忙问缘故。
我没提红衣女,怕他多想,只道:“没什么,就是跟人谈生意谈崩了,心里有点难受,缓一缓就好了。”
袁鑫荣听了,直接道:“你现在一定不想听人唠叨,回去歇着吧,吃点东西,缓过来就好了。”
我颔首,在心里想,他果然很了解我,也很愿意顺应我的心思。
跟这样的人相处,还是很轻松的。
回房后,我将带出去的东西放下,直接蹬掉鞋子,到床上躺了下来,还闭上了眼睛。
春香、小敏知道我的性子,见状没有说什么,只将手脚放轻了一些,生怕打扰到我。
我心里仿佛像压了一块石头一般,憋屈又难受。
昨天,虽然我早早就上床了,但因为心里有事儿,直到半夜都没睡着。
去之前,我满怀信心,也设想过今天该怎么说服对方,该怎么展示我的花酱和鲜花饼,怎么讲清楚它们的特点和用途。
我想了很多,就是没想到会遇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没想到会“出身未捷身先死”,没想到自己连一个机会都得不到。
哎,这事儿整的。
我唉声叹气,有点心灰意冷,加上昨晚没睡好,整个人昏昏沉沉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睡醒,翻身起床。
春香正在窗下做针线,见状凑近道:“东家,小敏说,颐莲长公主那边有消息传来,她要出去跟人对接。”
我一听来劲了,连忙问道:“有给我的家信吗?”
不等春香回答,我拍着头道:“瞧我真是糊涂了,这事儿只有等小敏回来才知道。”
春香叹息道:“东家是想小小姐了吧?我也挺想她们的。”
我也连声叹气,心里难受极了。
今天遭受的打击,让我膈应又难受,但我心里很清楚,做生意嘛,这家不行就换另一家,调整好心态,积极面对就行了。
实在找不到合作对象,也没什么关系,将事情放一放,等以后时机合适了,自己派人来开店也是行得通的。
孩子小,我本不该出门的,但为了将来着想,我又非出门不可。
出京以来,我长了很多见识,得到了很多。
我不后悔出来这一趟,但对孩子们的思念绵延不绝,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过了一会儿,春香挤出笑容道:“东家,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咱们先下楼吃点东西吧,等小敏妹妹回来了,让她自己再单独叫点吃食也使得。”
我回过神来,随口道:“也行,等我换身衣服,先跟齐管事说说话再去吃饭。”
我收拾妥当,下了楼,直接将齐衡叫到一旁,让他去打听打听,除了胡家之外,还有哪家糕点铺子实力比较强。
齐衡听完,直接回答道:“这事儿不用再去打听,奴才之前都问清楚了,在昆阳,生意做得最大的是胡家,接下来排第二位的是连家,两家都是家族生意,都有糕点铺子。”
“更巧的是,两家的大小姐,都嫁进了东平侯府,不过,一个嫁的是侯爷,另一个嫁的是三少爷。大家都说,做生意连家一直比不上胡家,但在婚嫁上,到底还是胜过一筹。”
我听了拍板道:“既如此,不用再打听了,就选连家吧,我要跟他们合作。”
我在脑海里复盘过今天的事情,我主动找上门,胡家当然可以拒绝我,但他们不该侮辱我。
那位三少夫人不该因为自己的身份,就摆出高高在上的嘴脸,瞧不上其他人,仿佛其他人低她一等,是她的奴隶一般。
瞧他们的嘴脸,往日里对待其他人时,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态度。
胡家、连家是竞争对手,连家实力不弱,从私人情感来说,我挺愿意跟连家合作的。要是激不起水花就算了,要是连家因为这次合作,扶摇直上,胡家人的嘴脸,我还真想见识见识呢。
当然,我个人还是很自信的,觉得没有意外的话,只要我跟连家对接上了,连家一定是能成功的。
到时候,我也算是报了今天的仇了。
齐衡道:“东家拿定主意了吗?要是真选连家,成功的机会应该挺大的。”
春香一脸诧异:“你怎么知道?莫非你能掐会算?”
齐衡道:“姑娘说笑了,在下哪有那个本事?是因为连家的大夫人,曾经公开表示很喜欢东家,说东家是女中豪杰。”
春香惊喜的道:“连大夫人竟也知道我们东家的好处吗?”
齐衡道:“京城的事情,向来是大家关注的焦点。咱们东家在京城人尽皆知,出了京城,自然也会有一些崇拜者的,不足为奇。”
他看向我,接着道:“听说连家的生意,靠连大爷和连家大夫人撑着,虽然大部分事情是连大爷做主,但连大夫人说话也是管用的。”
“东家只要表明身份,连大夫人一定会愿意见你,跟你详谈的。”
我颔首:“如此说来,连家竟是最好的选择了。”
齐衡又详细说起自己收集到的消息,事无巨细,都说了一遍。
春香便抱怨道:“既然连家有这么多的好处,当初你又为什么要举荐胡家?”
齐衡道:“奴才没有举荐胡家,之前东家一直想与实力最强的商家合作。事实上,胡家的确比连家强一些。”
他看了看我,忙又加了一句:“但胡家没有眼光,不知道东家有多厉害,错失了良机,以后一定后悔莫及。”
我挥手道:“胡家不提也罢,咱们要向前看。”
选连家,跟他们一起努力,将胡家压下去。
他们不是自诩了不得吗?要是被压下去了,他们还能自视清高、仗势压人吗?
我越想,心情越美滋滋,坐到饭桌前时,整个人容光焕发,一扫之前的沉郁悲伤。
见状,袁鑫荣笑着道:“我就知道,以你的性子,哪怕暂时受挫,要不了多久也会振作起来的。”
我耸肩道:“那当然,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强。”
袁鑫荣诧异挑眉:“什么是小强?”
我哦了一声道:“就是蟑螂的别称。”
袁鑫荣失笑摇头:“哪有女子说自己是小强的?我倒是觉得,你是城外的月月红,不必要人看管呵护,自己就能茁壮成长、四季开花,微风一吹,馨香自来。”
说说笑笑间,我多吃了半碗饭。
等吃完饭回屋,小敏就匆匆回来了。
春香忙给她倒了一杯温茶,问道:“你是去收回信了吗?”
在我与春香期待的眼神中,小敏将茶一口喝干,摇头道:“没有回信,是别的事儿。”
“公主埋的暗线之所以找上我,是因为有件事儿,长公主想交给东家办,且这事儿非东家出面不可。”
我诧异不解:“什么事儿非我不可?公主在京城,我们在昆阳,隔了近千公里,难道还能帮上她?”
小敏脸色有些奇异,低声道:“自然是能的,东平侯得了花柳病,私下请了很多大夫,都没有起色。”
“东平侯下令将消息封锁了,给他看诊的大夫,都被威逼利诱,还给了重金封口。所以,现在大家都不知道这个消息,公主那边能知道,是因为之前就在东平侯府安了暗桩。”
我反应极快,挑眉道:“照这意思,是想请我义父出面吗?”
小敏颔首道:“华大夫医术很好,尤其擅长治疗花柳病,在京城的时候,给很多人看过病,从没有失手过。且他又是这样的年纪,只要他肯出面,必定万无一失。”
大夫向来是越老越吃香。
我听了不禁感叹,果然知识、技术都是有用的,只要掌握了,总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小敏接口道:“长公主的志向,东家是清楚的。东平侯手里掌握着兵权,不容小觑。倘若这次能施恩于他,来日发生什么事,即便不能拉拢他,至少能让他保持中立的态度。”
“最妙的是,公主与东家明面上并没有多少来往,由东家出面,不会惹人猜忌。”
我恍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是商人的身份,由我带着华老爷子出面的话,相当于埋下了一步暗棋。
我沉吟道:“以义父的能力,治这个病,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但我们怎么上门去呢?怎么跟那边搭上关系呢?总不能毛遂自荐吧?”
小敏露出沮丧的神情,叹息道:“这一点的确挺难的,终究不是什么体面事儿,且不能打草惊蛇,绝不能冒冒失失找上门去毛遂自荐,还是另外想个法子。”
“公主那边谋士的意思是,可以从东平侯夫人那边着手,在她出门逛街的时候,来个偶遇什么的。但这个法子,其实也不怎么靠谱。”
“自从东平侯得了病,一直是东平侯夫人近身伺候,几乎没有出过门。”
“往日里,东平侯一直在外面风流,对夫人十分冷淡。如今患难与共,倒是转了性子,对夫人几乎言听计从呢。”
春香嗤笑道:“没事儿的时候,他天天在外面风流快活,如今得了病,只需要回家一躺,自然有人会伺候他。啧啧,做男人可真舒服,下辈子我也要试一试。”
我忍俊不禁,却也忍不住叹了一声。
小敏道:“先别说闲话了,还是先论眼前,机不可失,难得东平侯得了病,难得我们来了昆阳赶上了,更难得的是,华老爷子是治这病的好手,这个机会,我们一定要抓住才行。”
我抬起手道:“小敏,你还没吃饭吧?先下去随便吃点什么,我理一理思绪,待会儿我们再商量该怎么办。”
见我一脸坚持,小敏只得忍着焦虑出去了。
一盏茶的功夫,她就回来了,见我正坐在窗下喝茶,春香在一旁刺绣,不由得露出惊喜的神情。
“东家想到主意了吗?”她问道。
我颔首:“正好,我打算跟连家做生意;正好,连家的大小姐嫁给东平侯当继室,正是如今的东平侯夫人;正好,东平侯夫人未嫁之时,与连家大夫人感情很好,姑嫂之间,无话不谈。”
“东平侯生病的事,侯夫人会瞒着很多人,但一定不会瞒着自己的娘家人。毕竟,他们是利益共同体,连家又是做生意的,手头上有不少人脉,能给侯夫人举荐大夫,弄到想要的药材。”
小敏听完我的话,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忍不住笑起来道:“好主意,好主意,东家在京城扬名的事迹中,有为大理寺女囚出头一事。只要好好运作,不用东家先开口,连大夫人自己会想到这一茬的。”
我点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既然都定好了,你去找齐衡,让他请人写个帖子,送到连家吧。”
小敏笑眯眯答应下来。
我摇晃着手里的茶水,闻着淡淡的茶香,再度恢复了自信和斗志。
我一直都坚信,人生不会永远倒霉,走了下坡路之后,不会一直下坠,必然会触底反弹。
胡家让我吃了瘪,但我会找回场子的。
拭目以待吧,颤抖吧,等着吧,我会让你们知道,城外那片月月红不只是花海,还能成为金山银山。
错过我,是你们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