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骞远的车库里,豪车停了一排又一排。
被我吐脏的那辆,洗干净后,一直扔在停车位上吃灰。
上下班的时候,他有专职司机接送。
平时带我出去玩的话,他会把一堆车钥匙扔在我面前,让我自己挑。
我被他的豪车数量惊花眼,同时也知道,我现在坐的这辆,大型商务车,前后座之前,有一个隔音板。
当隔音板升起,车后会形成一个密闭空间。
霍骞远曾经对我做过什么,想要对我做什么,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此刻,我看着隔板慢慢升起,前座司机见怪不怪,连头都没有转回来过。
心中蓦地升腾起一种绝望。
在别人眼里,他们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我以为的恋爱,不过是有钱人的一场游戏罢了。
结束吧,分手吧。
我不敢去看霍骞远的表情,只是低声喃喃:“……我本来,就是小地方出来的女孩子,要不是意外拍了那个广告,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霍骞远是谁……你也不可能认识我……”
我声音越来越低,指尖颤抖地掐着掌心。
“……这些天以来,我也越来越能意识到,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不是真的喜欢我。”我说,“你只是……没见过我这种类型的女孩子罢了。”
我抬头,看向霍骞远。
男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幽暗的眸光,透过他的睫毛缝隙,冰冷地注视着我。
他高高在上,我卑微弱小。
他可以想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我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我不敢激怒他,只能乞求他。
“虽然一开始很荒谬,但是这几个月……你对我很好,我很感激……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我的男朋友的……只是现在听来,有点讽刺。”
“所以……”霍骞远淡漠开口,“你都听到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深吸口气:“她们说……你养情人的保质期,最多两个礼拜……”
霍骞远冷笑:“你信了?”
我喃喃:“我不知道我该不该信。”
“你跟了我三个月了,我有不要你吗?”
“再过两个月,三个月呢?”我问,“你是不是就腻了?”
霍骞远没有回答。
他犹豫了。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离开他,好像也不是那么难。
我这辈子,再没有当下这么清醒过。
我扮演了他三个月的小女友,非常清楚,什么是可以激怒他的。
而怎么做,可以让他心软。
我主动坐到了他的腿上,双手勾住他的肩膀。
车内光线晦暗一片。
我紧紧注视着他的眼睛,努力让自己,楚楚可怜一点。
“霍哥哥……放了我吧。”我说,“趁现在,你还没有讨厌我,而我也还喜欢你……我们分开吧。”
霍骞远睫毛颤了颤,死死盯着我。
“我求你了……”我眼泪,说来就来,“我不想被你厌弃……既然注定不会有结果,我们结束,好吗?”
我很恶心我自己。
明明被玩弄,受伤害的人是我,明明我现在厌恶他厌恶得要死,可我还是要装出一副情深的样子。
只是因为我害怕他。
我没那么傻。
我知道,得罪他的后果,我承担不起。
我唯一可以利用的武器,是我的柔弱,我的眼泪,以及这么长时间陪伴,他对我的那一丝丝怜悯。
他对我是有感情的。
但他也很明白,他不会娶我。
他只是看着我,半晌,摸了摸我的头发。
“傻瓜。”他说,“在离开我之前,最起码利用我一下也好啊。”
我摇头,乖巧地趴在他胸口:“你对我已经很好了,哥哥……”
恶心,我太恶心了。
他沉默了,低头,亲了亲我的脸颊。
“下次记得,把自己藏好一点。”他说,“不要再被我看到了。”
……
那晚,他一直亲吻着我。
我们真的像恋人要分别一样,缠缠绵绵,依依不舍。
后来,我才知道。
他之所以这么痛快的放手,是因为,他要回帝城订婚了。
家里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要他断掉外面的那些莺莺燕燕,当然也包括我。
时至今日想起来,我都觉得反胃。
我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下贱,却忍着恶心,干了一件件蠢事。
我竟然催眠自己,去爱上一个强奸犯。
因为不敢反抗他,所以就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情圣,以此来麻痹,他带给我的伤害。
我真的太可笑了。
……
羞耻,恶心,噩梦。
从我回平阳之后,就一直伴随着我。
临走时,霍骞远给了我一部手机和一张银行卡。
告诉我,如果钱不够花,可以随时去云城找他。
我表面上,感谢地接过了,其实到了平阳,我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张卡,绞成了碎片。
手机被我扔到了抽屉里,再也没碰过。
这年头的手机,还是机械按键,只有普通接打电话,发发短信的功能,却价格不菲,一般人很少去买。
我应该对他的大方感恩戴德吗?
不,我只觉得厌恶。
还好,只有三个月而已。
我这么安慰自己。
三个月,及时止损,就当是被狗咬了。
我现在离开他了,我自由了。
我这么做都是迫不得已的,如果我和他硬碰硬,无疑是拿鸡蛋撞石头。
现在这样是最好的……
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对的选择。
我没有做错事,我没有。
……
可是,我为什么会那么痛苦。
我一次次,跑到学校传达室,看有没有谢维的回信。
但我一次次失望了。
期末考试结束,我因长期缺勤,科科被挂。
电视上,恒远地产的广告一遍遍放送着,可是,没有一个我的镜头。
那一刻,我彻底绷不住了。
我放声大哭起来,哭得不能自已。
我是一只折了翅膀的鸟,一艘没了木桨的船,一颗脱离了轨迹,漫无目的,游荡在广袤宇宙里的星星。
飞不出,逃不掉,看不到可以停靠的终点。
……
就是这个时候,我被我们班,一个叫沈寒的男生表白了。
男孩有着和谢维一样小鹿似的圆眼睛。
瞳孔漆黑,看着我的时候,闪烁着濡湿的光。
可我知道,我配不上他。
我已经坏掉了。
从内里到血液都已腐败,只有一副皮囊在摇摇欲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