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骞远身边的助理起身,对我道:“林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
一时间,我感动得都想哭了。
努力摇晃着脑袋,试图从霍骞远身上爬起来。
嘴里含糊不清:“回……回家……”
霍骞远按住了我,对助理道:“钥匙。”
助理门清,慌忙双手把车钥匙奉上。
霍骞远对在座众人道:“失陪了各位,今晚一切费用记我账上,不用跟我客气。”
说罢,又对助理交代,“在这儿陪好李导他们。”
助理连连点头:“霍总放心,我一定陪着大家,吃好玩好!”
我已经看不清周围众人的脸了。
只觉得,有一双双眼睛,透过晦暗不明的光雾,模糊又暧昧地注视着我。
隐约听到有女生嘲笑:“命真好。”
似乎还听到了王制片调侃的语调:“明天起,就不能喊林星遥了,得改叫,林贵妃……”
众人哄笑。
笑声传入我耳中,像隔着毛玻璃,一片嗡鸣,沉闷而扭曲,变幻着诡异的乐调。
我被人用手臂,紧紧箍着。
整个人不受控的,完全贴在了那人身上。
那人将我推到了车里。
我头抵着椅背,脸颊高高抬起,胸口憋得难受,像条濒死的鱼,不停地呼吸着,想要汲取一丝氧气。
“好热……好难受……”我对站在一旁,始终凝视着我的男人说,“……我想回家。”
“你喝的是酒,不是春药。”那人低头,手按在我两侧,“你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我有点想哭了:“我想回家……”
“回家?”听到他声音低沉,带着笑意,“从云城开车去平川,最快也要六个小时吧,不对,就你们小破县那交通,七个小时都够呛,我不用睡觉的吗?”
我怔了下:“我……我回酒店……”
“还算清醒。”霍骞远道,大手捏住我的下巴,“知道我是谁吗?”
我:“霍……霍老板……”
“换个称呼。”
“霍骞……霍骞远?”我说。
霍骞远怔了下,随即笑了:“胆子倒是挺大。”
他朝我靠近,垂眸凝视着我:“忘了刚刚在饭桌上,怎么叫我的了?”
我忍着胃里翻腾的难受,想了想:“……哥哥?”
“对,就这么叫我。”霍骞远说,“你声音很好听。”
我:“……”
“你们……都是……坏人!”我眉头都皱起来了,“占我……便宜!”
霍骞远看着我:“说来听听,怎么占你便宜了?”
“你们一个个……”我控诉,“都能……都能当我爸爸了!还不要脸……说自己是哥……哥哥……”
霍骞远听罢,笑得肩膀都抖了:“我十岁的时候,可生不出来闺女。”
“那……那也是叔叔……”我盯着他的眼睛,虽然他在我眼里,已经成了虚影,“霍……霍叔叔!”
霍骞远:“……”
我看他脸都黑了,立刻高兴起来:“霍叔叔!叔叔!”
“闭嘴!”他声音冰冷。
我吓了一跳,乖乖闭嘴了。
他灰褐色的瞳眸里,有种风雨欲来的气势。
我忙道歉:“对不起嘛……”说着,做了个把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我……我不叫你叔叔了,还叫你……叫你哥哥吧……”我朝他笑笑,“你比他们,看着……看着都年轻。”
霍骞远没什么表情。
我只觉得,他的目光,似乎都没有从我脸上移开过。
但我想不了那么多了。
我脑袋整个晕沉沉的,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睡死过去。
可是胃里的难受,让我无法安心入眠。
“呕!”一个没忍住,刚刚吃的食物,顷刻涌到了喉管。
然后,我听到霍骞远震惊的呼叫:“卧槽!你别吐我车上!要吐出去吐!”
还不待他把我从车上丢出去,我已经整个趴在他身上,一大口混着酒水的残渣,就这么粘到了他昂贵的西服上。
不过当时的我,才管不了那么多。
就是难受,就是想吐。
霍骞远已经要疯了。
他拽着我,强行把我从车上拽了下去,按着我的头,让我对着路边的花坛吐。
我还真吐了个天昏地暗,胃酸都快被我吐出来了。
乱蓬蓬的头发,生理性流出的眼泪,唇边残留的呕吐物,以及一身难闻的味道。
也不知道霍骞远怎么忍了。
他冷冰冰地望着我:“吐完了?”
我勉强点了点头,觉得总算舒服了一点。
霍骞远丢给我一大包纸:“把自己脸、身上,都擦一擦。”
他嫌弃到,已经不想碰我了。
“你是猫吗?”他皱眉,“才喝了那么一点,就吐成这样?”
我委屈:“我……我没喝过白……白酒……只和……和……”
和谢维,一起喝过啤酒。
想起那个没有良心的家伙,我更难过了,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开始是抽泣,后来干脆放声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你们都欺负我……呜呜……”
霍骞远应该是丢不起这个人,强忍着恶心,愣是又把我塞回了车里。
一路上,我都在哭,还不停地打嗝。
“我爸……不要我了……嗝!跟……坏女人……跑了……还给我……给我生了个……弟弟……嗝!”
霍骞远叹气,递给我一张手巾。
我接过,不客气地擤鼻子。
霍骞远:“……”
“我妈……男朋友……一堆……不管我……嗝!”我继续哭,“谢维……谢维也不要我了……呜呜呜……”
霍骞远蹙眉:“谢维是谁?”
“我弟。”我说,“一个小屁孩!一个……一个大混蛋!”
“你弟为什么会姓谢?”他又问。
我斜眯了他一眼:“表弟不行啊?”
“你还有表弟吗?”霍骞远似沉思了下。
“我弟弟……弟弟一大堆呢!”我说,已经开始胡扯了,“才不稀罕那一个破弟弟呢!破弟弟!臭弟弟!”
霍骞远:“……”
我觉得他对我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
我很适时地闭了嘴,朝他道歉:“对不起……”
毕竟他是老板,我不仅吐了他一身,还把他的车给弄脏了。
这车很贵吧,清洗费会很高吗?
他会不会让我赔啊?
我拍广告的片酬,够抵债吗?
我胡思乱想着,渐渐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汽车的晃动,好像一支催眠曲。
我伴随着混沌的曲调,缓缓进入梦乡。
迎接我的,是噩梦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