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尖被洗得发红。
冰凉的水气，和他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微微泛痒。
我下意识想将手抽回，但立刻被他抓得更紧。
他抬头看着我，目光中有不容拒绝的侵略感。
仿佛只要我说一个“不”字，他就会把我吞噬掉，一点骨头渣渣都不留。
瞬间我就明白了，他只是要听到，他想听的答案。
他不接受除此之外，我的任何回答。
我叹了口气，低下头。
想了想，还是主动上前，把脸颊靠在了他胸口。
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似乎渐渐放松了下来。
胸膛微微起伏着，绵长的呼吸拂过我的头顶。
抓着我的手缓缓松开。
试探着，环到我背后，将我轻轻抱住。
见我没有反抗，他好像是笑了，语调也越发柔和。
“遥遥……”他喊我的名字，头埋在了我的脖颈里。
我抬头，下巴抵在他肩上，视线透过他的肩膀，出神地看着天花板上的吊顶。
下一秒，他忽然将我抱了起来。
我整个人被他用这种半推半抱的姿势，拥着出了洗手间。
脚根本就不需要着地的，就连他把我推倒在床上，我都像个小鸡仔子似的，毫无还击之力。
不过他也只是把头埋在我耳后，一动不动，好像累极了。
我听着他深沉的呼吸，安静又绵延。
后脑枕着软软的床垫，视线里是被昏黄的灯光，折射出暗影的天花板。
再向下看，少年的手臂搭在我腰间，沉甸甸的，让我想动都动不了。
我的腿也被他压着。
尝试着动了下脚，他环在我腰上的手臂立刻收紧。
我喊他：“谢维……”
“嗯……”他发出低喃，声音里竟然带了点稚气，“好困……”
我：“……”
我佛了，也不敢动了。
墙上钟表的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
二十分钟过去，旁边人彻底没动静了。
我小心翼翼地把头侧过去一点。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少年浓密纤长的睫毛。
他半边脸颊陷在床铺里，优越的眉骨和鼻梁线条，像流畅起伏的山峦，在模糊的光线中，投下美丽的剪影。
我的视线落在他嫣红的唇瓣上。
唇型略薄，但因为年纪小，胶原蛋白满满，嘴唇看着都是嘟嘟的。
立刻，我收回了视线。
灵魂拷问自己：
我在干嘛？
我到底在干嘛？？
掩去心中尴尬，我轻轻喊了喊他：“谢维……你不要睡这里啦……”
他不动。
我叹气。
“你这样会感冒的……”
虽然知道说了也没有用，但我还是做了最后的挣扎。
“你回家睡吧……”
没人理我。
……
一整夜，我都在试图将他推开。
后来终于成功了一次，我帮他把被子盖好。
刚想起身去洗把脸，就被他拉回了床上。
我以为他醒了，结果回头一看，还是睡得沉沉的。
不得已，我躺在他旁边，摸摸他的头发，顺顺他的毛儿，在他身上轻轻拍啊拍：
“睡吧，睡吧，谢维最乖了，谢维是个乖宝宝……不怕不怕，姐姐陪着你啊……”
想我前世在幼儿园上班的时候，就是这么哄小孩子睡觉的。
虽然后来不得已辞职了，但现在想想，我还是挺适合这份工作的。
最起码哄个谢维还是游刃有余的。
这家伙不就是个小孩子吗？
不管平时表现得再强大，再沉稳，他也不过才十几岁而已啊。
过早被迫成熟，但其实内心，也是很没有安全感的吧……
这么看来，我们两个还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的。
所以前世我才会喜欢上他吧。
我就是很喜欢和他这样，抱团取暖的感觉。
像是有了一个家一样。
……
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醒来，已是天亮。
迷迷糊糊睁开眼，光线如针芒，拼命往我眼睛里挤。
好刺眼哦。
我抬手，揉了揉眼睛，忽然察觉有什么不对。
立刻回头，正对上一双如夜空清澈的瞳眸。
漆黑的眸中，映着我的影子。
在长睫的交映下，显得越发深邃。
“你醒了。”谢维说，直直看着我。
他就躺在我旁边，呼吸像是打在我脸上。
被晨光拢上一层凝白的皮肤，和因距离过近，而在我眼中放大的五官，特别是他微微轻启的双唇，对我造成了强烈的冲击感。
我立刻从床上坐起，给自己三秒钟的冷静时间。
然后，我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谢维：“……”
他坐起，语气低沉：“吃完早饭就走，你想吃什么？”
我看了他一眼：“很累吗？”
他说：“你以为帮派很好混吗？”
我呵呵：“那你还去？”
他没说话，只是沉默。
我忽然想起来，我好像是最没有资格指责他的人。
当初要不是为了我，他也不会跟陆豪扯上关系的。
我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谢维！~”
他看向我。
我朝他笑笑：“你怎么长这么好看呢？”
谢维：“……”
他唇角轻轻勾起，心情明显好很多。
“那你喜欢吗？”他问我。
我立刻转移话题：“我们早上去吃小笼包吧，我请客……也不知道洗手间还有牙刷没有……”
我从床上跳下来，往洗手间走。
到门口时，我回头，看向谢维。
他还在床上坐着，静静望着我。
我对他笑笑：“要不帮你准备一套吧？”
他一怔，似乎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洗漱用品啊！”我说，“你总不能每次来我家不洗脸不刷牙就睡觉吧。”
他眼睛瞬间张大，睫毛轻轻颤动，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不过很快，他就笑了，眼底漆黑一片，有幽光闪烁。
“好啊。”他说，“等下一起去买吧。”
……
老街街头，离公交站牌不远的地方，就是一条农贸市场。
上午，这里总是格外热闹。
赶集的，卖菜的，上班没时间做早饭的，都会在这儿汇集。
我自然也是常客，学生时代百分之八十的早饭都是在这里解决的。
另外百分之二十，不是在学校门口炫手抓饼，就是起晚了来不及吃饭，从家里随手抓一包方便面囤货。
马上过年，这里人就更多了，都是来买鸡鸭鱼肉回家炸年货的。
我家自不必说，过年不过是我妈喊着一大帮人来家里打麻将的理由而已。
至于我过年吃什么？她不会管，也不操心，反正她除了打麻将，我过年都见不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