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也没多想,只是扫了一眼,就开始埋头看书。
但是下一秒,一个重物倒地的声音震颤了我的耳膜。
我下意识侧头去看。
半高的窗户里,只能看到陈洋微微俯身,刘海轻垂,对着地面上的人说着什么。
我听不太清,因为教室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一幕吸引了。
大家议论纷纷,嘈杂声,盖住了陈洋说话的声音。
但他唇边凝着邪气,薄唇一张一合,想来不是什么好话。
再看段旭他们几人,都是冷漠地站在一旁,和方才跟我一起吃饭,那闹哄哄的样子,大相径庭。
旁边江伊雪看了我一眼,但很快就避开我的视线,把头埋在了课本里。
左林也回头瞧了瞧我,耸耸肩,对我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我继续看着窗外的陈洋,他直起身体,像踢垃圾似的,对着地上的人踢了几脚,然后不顾地上人死活,扬长而去。
段旭他们也跟着离开。
似乎听到了他们的笑声,充斥着满满的嘲讽和恶意,不可一世的嚣张跋扈。
这不就是妥妥的欺凌吗?
终于,我看到崔贺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
他佝偻着背,勉强往前走了两步。
大概是腿软,又停下来,瘦弱的肩膀一抖一抖,好像是哭了。
我叹口气,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可终究是不忍心,犹豫片刻,还是朝他看去,恰好和他的目光对上。
他望着我,眼睛红红的,像个可怜的兔子。
虽然对他有恶感,但那毕竟已经是前世的事情了。
这一世,他并没有做出任何伤害我的举动。
陈洋他们这么对他,真的只是为了保护我?
还是借机发泄过剩的精力,给自己的人生找点乐子?
我避开崔贺的视线,低下了头。
下次有机会见到陈洋的话,还是劝他收手吧。
……
没想到晚上就见着了。
我诧异地看着他斜跨在摩托车上,在校门口等我。
我:“……你干嘛?”
“送你回家啊!”他说,“晚上又没有公交车,你一个人回家我……谢维怎么放心啊?”
我犹豫了下。
他又道:“谢维不在,当然是换我照顾你啊,别磨磨唧唧的,快上来!”
我甚是无语:“我在你们心里……就这么……”
巨婴?弱小??
还需要照顾?
我不会自己走回家吗?
我以前也不是没自己走过啊!
陈洋翻了个白眼:“这摩托车还是谢维借我的呢!你到底坐不坐啊,不坐我走了!”
“坐。”我说,“为什么不坐?有人愿意送我还不好啊?”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头盔,带上,拽着他的衣服,跳上了摩托车后座。
车子“突突”地朝前驶去,很快就到了我家门口。
我把头盔还给陈洋,他随手接过,表情有些恍惚,似乎在想什么。
“怎么了?”我问他。
陈洋眉头蹙起:“我说谢维这小子,放着摩托车不骑,天天骑自行车载你,我还以为他真是想在学校装乖宝宝呢……”
我不解:“不然呢?”
他无语地看了我一眼,呵呵。
“自己想。”他说,“我走了。”
“等等!”我叫住他,“我有事和你说。”
他回过头:“怎么了?”
“是关于崔贺的。”我开门见山,“他也没做什么啊,你们可以不要为难他了吗?”
陈洋的眼神立刻就冷了下来:“你觉得他可怜吗?”
我摇摇头:“也不是,就是觉得,没有必要吧。”
陈洋眼眸垂下,看着我的目光有种看傻x的感觉。
“没有必要?”他冷笑,“太有必要了!”
“啊?”我不解,“为什么?”
“因为他……他……”陈洋握车把的手都冒青筋了,还是没说出来。
我都怕他把自己憋出内伤。
“总之!”他气急败坏对我道,“这事你不要管,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懂?”
我看着他,只得点点头:“那好吧,我以后不问了。”
说着朝他挥挥手,“你路上慢一点,拜拜!”
他根本不理我,发动车子,一溜烟跑了。
我莫名其妙。
我是哪里惹到他了吗?
正想着,回头,猛然发现我妈就站在对面的一处暗影里,正漠然地看着我。
我被她吓了一跳,平静下来后又觉得讽刺。
以前从没见她管过我,最近是怎么了?这么怕我卖不了一个好价钱?
我没理她,从她身边经过,自顾自进了门。
她跟了上来:“今天这个送你回来的是谁?”
“同学。”我硬邦邦道。
她怒不可遏:“长本事了啊林星遥!小小年纪就开始勾搭男人了?走了一个谢维,这又来一个?你要是让邻居看到了怎么想?你还想不想好好嫁人了?!”
“谁说我要嫁人了!”我眼皮直跳,“就算你是我妈,也没有权利强迫我退学,逼我去伺候男人吧!”
“不然呢?”我妈说,“怎么?你还想赖在家里一辈子啊!不趁着年轻,找个好人家嫁了,就你这水性杨花的做派!以后还有谁敢要你!”
“呵……呵呵……”我都要被气笑了,“水性杨花?对,你说的没错。”
我看着她,血液冲击指尖,阵阵刺痛。
“我就是水性杨花怎么了?”我语带嘲讽。
“我男朋友多着呢,一天换一个不重样的!”我提高音量,“你也不看看是跟谁学的?!”
“你!”我妈被我气到发抖。
我盯着她,声音越来越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是关心我呢……”
胸口一阵酸楚,我强忍住泪水,别过视线,努力让自己平静。
“算了……”我说,“你已经不配做我妈妈了。”
我妈,纪女士被我气到脸色铁青。
我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纠缠,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回了房间。
关上门,隐约还能听到她的低声咒骂。
什么“小婊子”“贱货”“浪”之类的。
我只觉得可笑。
一个母亲,怎么能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自己的女儿呢?
我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和她争辩了。
失望,绝望,最后就是麻木。
我打开书包,开始学习。
沉寂半晌后,我听到楼下传来动静。
纪女士似乎在和谁打电话:“呜呜呜……庆哥……我是真的管不住她了……她怎么能这么气我啊……你要帮帮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