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道:“养殖场啊,有一个,不过离村子还有段距离呢,你要走过去的话,少说也得四五十分钟。”
“这么远?”我愣住了。
“那场不在我们村,离西街那块比较近,你朝着西街方向走,就到了。”大娘说。
我问:“西街在哪里啊?”
“你没去过哦。”大娘看看我,想说什么,终究没开口,“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行……”
我向大娘道了谢,就沿着她说的方向走去。
远远的,还听到几个人在咕囔:
“这姑娘看着像个清白的,不太像干那个的……”
“也不能光看长相……”
她们还说了什么,我听不太清了,虽然心中对她们口中的“西街”充满了疑虑,但想要见到谢维,想要更了解他的念头占了上风。
我义无反顾地加快了脚步。
天色越来越暗,乡道两边没有灯光,偶有人骑着车子路过,间或有几个开摩托的炸街党。
我刻意将自己隐匿在角落里,试图不去引起旁人的注意,但一路上,还是会有车灯毫不客气地扫向我,见我一个人,就冲我吹口哨,问我去哪里,说要带我一程。
我直接拒绝,说我在这里等我爸下班接我回家。
几人对视了一眼,就兴趣缺缺地骑车走了。
我等他们走远,才敢继续赶路。
一直到天完全黑透,我才远远地看到有几处灯光,是一个正在建设的工地,周围围着乱七八糟的蓝色棚屋。
我分不清这里到底是哪里,但从未完工的建筑风格来看,好像是未来平阳市的地产龙头——宏建的手笔。
现在的地产业还未完全发展起来,宏建在平阳投资,建的好像是度假酒店,这规模就现在的眼光来看,还是挺很宏大的了。
等等!
我心中一个念头闪过。
我记得,陈家村在平川县的西边,与临市交界,这个度假酒店,当时好像就建在了陈家村和平港市的中间。
我之所以对它印象那么深刻,不是因为它多么好,而是因为它经常登上新闻头版头条,什么“建筑工地治安混乱,周围发现多具无名尸体”、“建筑队与地头蛇冲突升级,当街混战、砍伤砍杀数十人”……
那一刻,我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前世,我并未来过这里,即使十几年后,它会被并入平港市,发展成新区一个相当繁华的休闲娱乐商业中心,但现在,这里就是一个三不管的地界!
呈现在我眼前的,是石块遍地、杂草丛生的混乱——混乱的棚屋,混乱的工地围墙,混乱的土坡街道。
到处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工地上亮着一点光。
我隐约可以看到工人们完成一天的工作,三五成群地从工地简陋的大门里走了出来,他们沿着土路,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知道自己该回去了,这个地方,就不是我该来的。
可是谢维……
谢维真的在这里吗?
我只看到他每天都在忙着生意,去村里收购黄鳝泥鳅,拉去市里卖,再投资建厂,扩大规模……但这只是表面的,他想让我知道的。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会不会为了抢占地盘,跟别人打架?建厂就那么容易吗?没有人眼红?没有人找麻烦?
他需要疏通多少关系?打通多少人脉?他用不用和街霸、地头蛇们打交道?
这些,我从未想过。
活了这么大岁数,经历了也不少,却好像还是一直活在真空里一样。
还是,在我心里,谢维不过就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做做生意,小打小闹而已,能有多少危险?
可现在,真相赤裸裸地撕开在了我面前。
我不得不去想,谢维每天,到底都在干嘛?
前世,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那么……那些残忍又利落的杀人手法,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为什么可以心理素质强大到,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不敢去深想。
初秋的夜,微凉,可我却感到了刺骨的寒。
我浑身颤抖着,理智告诉我,该回去了,可心中的不安,让我没办法回头。
最终,我还是一步一步朝着工地的方向走去。
路过工地大门,前面,是两座相对的,已经待拆的小楼。
从小楼中间穿过,眼前的世界立马开阔了起来。
这是一条霓虹闪烁的街道,粉色、红色的灯光交相辉映,美容室,按摩店,理发室、间或有几家烧烤店、小吃摊。
它们分立在两边高矮不一的房屋建筑里。
招牌林立,灯球旋转,人流穿梭不歇。
我汇入人群,企图将自己淹没其中,但我很快就发现,这里的不同。
在这条街上,我看不到任何一个,和我一样落单的女孩。
大多都是男客,偶有一两个女孩子,也必须是有男伴陪同的。
而两边的门店前,三三两两,穿着暴露的女孩在那里徘徊。
她们所站的地方,大都灯光暧昧幽暗,她们无一不是浓妆艳抹,搔首弄姿,看到还不错的男人,就会上前搭讪:
“帅哥,来劫个色吗?”
“别走啊,进来按摩一会儿!”
我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到底来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里,就是西街。
我认知的空白区,却又在这个世界上真实存在的地方。城市的边缘,罪恶滋生的土壤。
我脚步都僵硬了,却还只能硬着头皮,朝街边的站街女打探消息:“小姐姐你好,请问,这附近有一家养殖场吗?”
那站街女瞟了我一眼,嗤笑:“哪儿来的小屁孩,走走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我深吸气,从兜里掏出一叠钱:“姐姐,我是来找人的,但我对这里不熟,麻烦您知道的话,可以告诉我吗?”
那女人一见到钱,眼睛立马就亮了:“养殖场吗?这附近是有一个,不过不是在西街呀,你得往回走才行!”
“往回走?”我怔了一下,原来是我走过了吗?方才道路两边太黑,随处都是庄稼地,我根本看不清养殖场在哪里。
我松了口气,又问:“需要往回走多久呢?”
站街女道:“出了工地,大概得走个一二十分钟吧。”
我道了谢,把钱递给她。
她美滋滋地数着,瞟我一眼,不知是不是突然发了善心,提醒我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走吧,趁还没被多少人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