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一脸稚气的小男孩,五官还未长开,有着点雌雄莫辨的秀美和清澈。
“·····你想过和我谈恋爱吗?”
打住!
还有四个月才过十六岁生日的小屁孩懂什么啊?!
我怔怔地看着他,可又不得不给他一个郑重的回答。
前世,他对我的这份喜欢,一直持续到了大学,如果不是之后的种种,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喜欢我更久。
“当然想过。”我说,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你对我那么好,我这辈子大概都遇不到对我这么好的人了······”
我看到他唇角扬起,顿了顿,又补充道,“但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
他笑容暗下。
“我们······”我想了想,“还是应该以学业为重。”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
半晌,谢维突然笑了起来:“你真这么想?”
我怒了:“我说我想好好学习就这么搞笑吗?”
“没有没有。”他以手抵唇,长睫微敛,“我很开心······”
“嗯哼?”我冷眼瞧他。
“你能这样想,我很开心。”他继续说,“其实不管你怎么想的,我都无所谓,反正有我在,将来一定能养活你······”
我怔了怔。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谢维对我说这些。
前世的我,从未了解过他的真实想法,也没想要去了解。
可是现在,少年眼眸深深,说的每一个字,都似已笃定,我一定会在他的未来里:
“……你想以学业为重,那正好,我成绩还不错,可以帮你……”
“你不用想太多,只要相信我就好……”
“无论发生任何事,都有我在······”
我脑子嗡嗡的,目光呆滞地盯着他一开一合的双唇。
有我在······
前世,那个磅礴的雨夜,那个趴在谢维怀中,好像残破木偶娃娃的我,听着少年一遍遍压抑颤抖,却极其温柔地低喃:别怕,有我在……有我在……
记忆回归,我呆呆看着眼前的谢维,发现他也在关切的望着我:“遥遥,你怎么了?”
怎么了?
被良心谴责了。
所以我为什么重生,是因为老天爷都看不惯我的所作所为,掀了我的车让我回来赎罪了。
……
退房的时候,前台小妹一直满脸八卦求知欲地盯着我们。
这大概是因为,我和谢维因为房费起了争执。
我说,这钱应该我掏,是我拉你来的。
谢维只是皱眉,死活不同意。
后来,当然是我争不过谢维,看着他把钱硬塞进我手里。
“钱我昨晚都已经付过了,我不喜欢你和我分得那么清楚,什么你的,我的,我不太开心。”他说。
好吧,我把钱收回,毕竟才回来没多久,想要立刻改变我们之间既定的相处模式,还是有些困难的。
仔细想想,前世,我和谢维在一起时,好像真的没有付过一次钱。
吃饭、游玩、k歌、打游戏、轧马路……甚至于后来他帮我租的房子……越想越头大。
谢维家庭条件并不好,甚至可以用糟糕来形容。
所以,我前世到底是有多么缺心眼,才能花得那么心安理得。
他的钱,可都是他辛苦打工赚来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年暑假,我和谢维的见面次数总共不超过三天,后来我干脆连他的影儿都见不到了。
再见他是在市里的农贸市场,他晒得黢黑,穿着背心和胶鞋,踩在黄泥地里,吆喝着卖黄鳝和泥鳅。
那时的我,怎么说呢,只觉得好丢人。
在一堆狐朋狗友面前,我真不好意思承认我认识他。
谢维大概也是同样的感受,本来他还很有礼貌地帮一个阿姨称重,看到我们,他直接僵住了。
而我,径直从他面前走过,直接把他当成空气。
后来他有去找过我,但我对他的态度不冷不淡,甚至阴阳怪气地说,你衣服上怎么有腥味啊……
我都不敢回忆谢维当时脸上的表情,现在想起来,我悔得只想自抽耳光。
仔细想想,自高二下学期开始,我好像都没怎么搭理过他,反倒是天天和李琼莉莉她们混在一起。
再后来被张胜远缠上,被莉莉报复……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我自找的?
可到最后,我唯一能信赖依靠的,只有谢维。
叹了口气,我下意识捏了捏谢维的衣角,以掩饰自己的无地自容:“……谢维,你真好。”
语气都有些扭捏了。
谢维被我突如其来的夸赞搞得有片刻晃神:“什么?”
“这年头,愿意为女朋友付出一切,花钱还花心思的男生不多了。”我感叹,“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而他的关注点显然和我不同:“女朋友?”
我立刻回神:“我就是打个比方,至少在考上大学前,你想都别想!”
“那我可以先预定下吗?”他目光灼灼,直直盯着我。
我被他不加掩饰地注视搞得老脸通红,这么炽热的少年心,我怕我接不住啊……
但我肯定做不到像上辈子那样那么残忍地对待他了。
不仅如此,我还会更珍惜他,我要改变我们未来的人生轨迹。
“当然。”我道,“等我们都考上大学,如果你还觉得我不错的话,我一定第一个答应你。”
他笑了,但很快又皱起了眉:“第一个?那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吗?”
我被他问住了,有些懵逼:盲生,你怎么总能发现华点呢?
“哪有第二个第三个?我心那么小。”我说,佯装不满,又极其郑重,“只留一个给你。”
谢维笑容立刻无限扩大,我觉得他嘴角都要咧到天灵盖了。
不管将来,他还会不会喜欢我,但至少现在,我会正视他的心意,让他明白,他不需要为了任何人牺牲什么。
他本身就弥足珍贵,值得被人珍惜。
除此之外,我还要努力避开前世的一个个大坑。
首当其冲的第一个坑,就是李琼和莉莉。
一个是我所谓的同班同学“好闺蜜”,一个是父亲做运输生意,家里有钱的大小姐。
如果不是她们两个,我整个高三生涯不会那么惨,以至于最后沦落到去艺术类职高混日子的境地。
而我整个人生悲剧的开始,就是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