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清鹭清沅

一开始柳红并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她只觉得无论往哪走她都是自由的,只是当她踏出京城的城门后,她竟鬼斧神差的往北边走了。

四月初的天依旧很冷,她裹紧身上的棉袄,骑着马慢悠悠的走在田间的小路上。

“算了算了,要是真遇到了再说吧。”柳红皱着眉头,心中思量着如果遇到高明,她该怎么搪塞过去。

随后她又细细一想,为什么要搪塞,天地广阔,她爱去哪去哪,爱往哪边走就往哪边走,这路也不是只能高明走的,她不过是随心而行罢了。

想通了的柳红,扬起马鞭,就打马往前走了。

柳红离开的半个月里,会宾楼在柳青和金锁的打理下依旧井然有序的营业。

林焕之带着塞娅回到了京城居住,他们这群朋友也能时常在会宾楼聚一聚,有时候小燕子和尔泰没办法来,他们也会一起去学士府看望小燕子。

快五月了,小燕子也差不多要生产了,乾隆派了好几个太医还有专门给宫妃接生的稳婆到学士府候着。

“紫薇你就别动了,那些事让他们做就行了。”小燕子挺着个大肚子靠在椅子上,椅背后还放了一个软枕,让小燕子可以靠得舒服些。

紫薇笑了笑,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小燕子,我看你啊,最近脑子有点不太灵光了,他们两个哪里会什么女工啊。”

闻言,小燕子愣了一下,好像也是,就连她的女工都惨不忍睹,尔泰和尔康能好到哪里去啊,想着她就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尔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会我可以学,紫薇你也注意些,怀着身子呢。”

“你们啊就放心吧,这些小活我还是能干的。”紫薇有些无奈,她怀有身孕已经有三个月了,太医也看过说胎象很稳,可以活动活动的。

“我看紫薇你还是听小燕子的吧,她比你有一点经验。”尔康只能用小燕子来堵住紫薇的话了。

小燕子肚子已经有九个月大了,这样算起来确实是比紫薇要有经验,那他这话也不算说错。

小燕子嘟着嘴撒娇:“就是就是,再说了这些娃娃衣,额娘都准备了很多,你要实在想做,等到时候把娃娃生下来再做也可以的嘛。”

原本紫薇就扛不住小燕子的撒娇,怀了孕之后,她的心就更软了,那是小燕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一点也反驳不了。

“好好好,我不动了。”

听到这话小燕子才放下心来,本来怀孕就累,她可不想紫薇太过操劳,就算是给肚子里的娃娃做衣裳也不行。

尔泰端着两碗参汤走进屋内:“来了来了,今天的参汤,都要喝完,不许不喝。”

自从小燕子怀孕以来,这府上各样的补汤就没断过,后来紫薇也怀了身孕,这补汤就变成了两份。

紫薇看着碗里的汤,微微皱眉,她又看向了尔康,那眼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想喝。

看着可怜巴巴的紫薇,尔康放低了声音:“紫薇,我已经问过太医了,这汤是必须要喝的。”

小燕子已经麻木了,她只给了尔泰一个眼神,尔泰就端起汤,给小燕子吹温凉了之后,再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着小燕子。

其实一开始小燕子也是想反抗的,只是额娘她们都劝着她喝,就连太医也说,怀孕期间,需要营养,不然对她自己的身体不好,对孩子的身体也不好,无奈她也只好妥协了。

尔康低声哄着紫薇:“紫薇,为了自己的身体,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喝一点吧。”

紫薇怀孕后就有些娇气了,有时候吃饭喝汤都得哄着,但是每次尔康哄完,紫薇又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好,于是就会红着眼眶,委屈巴巴的说下次不会了。

因为这事,尔康被福晋骂了好几次,不得不说尔康的婚后生活真是难难难啊!

好不容易哄着紫薇喝完一碗汤后,尔康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尔泰看着眼皮在打架的小燕子,就给尔康使了个眼色。

尔康见状,就看向紫薇,轻声开口:“小燕子准备睡午觉了,我们先回去吧。”

紫薇看着小燕子昏昏欲睡的模样,点了点头,就任由尔康搀扶起她,出了房门。

紫薇和尔康刚离开不到半个钟,就听见下人来报,说二少奶奶要生了。

紫薇猛的站起身,脚步踉跄了一下,就想立马冲出院子,幸好被尔康拦住了。

“紫薇别激动,我们慢慢过去,你别让小燕子担心。”

一听到小燕子会担心,紫薇就立马冷静下来:“好,慢点,我慢点。”

尔康扶着紫薇走到小燕子的房门口时,福伦和福晋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一盆一盆的血水从房里端出来,接着又是一盆一盆的热水送进去。

“阿玛,额娘。”这时候也顾不得行礼了,尔康和紫薇就只是出了声打个招呼而已。

“紫薇啊,快坐快坐。”福晋闻声,立马就让紫薇坐下了。

按理来说紫薇现在怀着孕,为避免她受刺激,这生孩子的场面不该让她看的,但紫薇同小燕子姐妹情深,福晋也知道阻止不了,就只能让紫薇静静的坐着等了。

紫薇坐下后,就急切的询问道:“小燕子怎么样了?”

福晋安慰道:“太医和稳婆都在里面了,尔泰也在里面,会平安的。”

她原本是想要进去守着的,只是尔泰又在里面,而且人太多也不好,所以她就没进去。

紫薇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听着小燕子有些吃力的喊叫声,她的脸色当即就白了。

小燕子啊小燕子,你可一定要平安啊。

紫薇在心里无数遍的祈求着上苍,她希望小燕子一切顺利。

房间内。

撕心裂肺的疼,让小燕子整个人有些恍惚,她甚至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了。

“尔泰……”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间滑落,下半身撕裂的疼痛,让她越来越吃力。

尔泰握着小燕子的手,眼里蓄满了泪水,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在,小燕子,我一直都在,你坚持住好不好?”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生孩子的……”

看着小燕子痛苦的模样,尔泰只能一遍一遍的认着错,他开始怪自己,为什么一开始不给自己喝绝子药,为什么要让小燕子承受这样的痛苦。

“尔泰……别自责,我,很期待见到我们的孩子……你放心,我,会没事……的。”许是尔泰的呼唤,小燕子的眼前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听着尔泰自责又难过的话,小燕子的心猛的一揪,她颤颤巍巍的抬起右手,放到了尔泰的脸颊上,轻轻的给他擦着眼泪。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知道听稳婆的话,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一遍一遍的用力。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只觉得自己好困,耳边是尔泰的哽咽声还有稳婆的叫喊声,而后她感觉腹部一松,下身似乎‘流’出去了什么,之后就不省人事了。

……

小燕子睡了两天两夜,等她再次醒来时,床边放着一个木床,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婴儿睡在里面。

再抬眼看向圆桌,尔泰枕着手臂,趴在桌上。

小燕子嘴角绽开一抹微笑,虽然她在生产时失去了意识,但她知道尔泰一直在她身边,从未离开过。

想着尔泰守着她应该是很累了,她就想翻个身逗逗两个孩子,纵使她没有坚持看完孩子再昏过去,但她却知道,这两个孩子就是她和尔泰的孩子。

“嘶——”翻身时,牵动了下身,小燕子倒吸一口凉气。

尔泰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听见了小燕子的吸气声,他猛的抬起头,就往床上看去。

只见小燕子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尔泰惊喜走到床边:“小燕子!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给你拿吧……”

看着尔泰激动的样子,小燕子轻笑道:“你别激动,身体还是有些不舒服,我饿了,你让人去给我弄些吃的,你留下来陪陪我。”

生孩子的痛处她是感受到了,不过睡了一觉后,好像是没有生的时候痛了,但还是很不舒服。

“好,我让人给你弄吃的,我在这里陪你。”尔泰连忙点头,先是扶起小燕子,让她半躺在床上,然后才走出门口,吩咐了几句后,就搬着凳子,坐在了床边。

“太医说,这几天还是不要下床了,静躺着养养,咳,如厕我帮你。”说完,尔泰的脸颊还浮起一层红晕。

小燕子愣住了:“啊?可是我感觉我身体挺好的,不至于那么严重吧?”

虽然她和尔泰什么亲密事都做过了,但是如厕这种事,还是会让她觉得有些羞耻。

“怎么不严重,就为了生他们俩,你受了那么多苦,自然要好好养着。”尔泰皱着眉头,眼眶红红的,似乎小燕子不同意,他就能立马哭出来一样。

小燕子心一软,就妥协了:“好好好,我答应你了,你别难过也别自责。”

尔泰抿着嘴点了点头,天知道他有多害怕失去小燕子,那天看着小燕子毫无血色的脸,他恨不得躺在床上生孩子的人是他。

“对了,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取名字了吗?”看着尔泰还有些后怕的样子,小燕子只好继续出声问道。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她生孩子,怎么反倒还要让她来哄人了。

其实小燕子不知道的是,尔泰还没从她醒来的喜悦中缓过神来,小燕子昏睡的那个晚上,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离奇却又让人觉得正常的梦。

尔泰压下心底的疑虑,回答道:“龙凤胎,起了两个名字,你有什么想法吗?”

小燕子摇了摇头:“我?你也知道我的,写字念诗还算凑合,起名我实在是不行。”

尔泰有些无奈:“我起了两个,你看看喜不喜欢?”

小燕子咧嘴一笑:“嘿嘿,你起的名字我肯定是喜欢的。”

反正肯定比她起名要好。

“男孩儿叫清鹭,女孩儿叫清沅,可以吗?”尔泰小心翼翼的问道,虽然小燕子说喜欢,可是孩子是她生的,总要让她满意才行。

小燕子点头:“清鹭,清沅,好听,我很喜欢,就这样定了吧,不过这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尔泰笑着解释道:“鹭取自鸥鹭忘机,比喻淡泊隐居,不以世事为怀。”

“沅取自沅芷湘兰,喻指品德高尚,纯洁无瑕的人。”

“清也做纯洁之意。”

小燕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来她还是需要多读些书,太深奥的意思,她还是不太懂。

尔泰伸手揉了揉小燕子的脑袋:“小燕子,你向往自由,又喜行侠仗义,所以孩子的名字我就依你的喜好来命名。”

听到这样的解释,小燕子眼睛一亮,嘴边的笑容更大了。

“尔泰,谢谢你,这两个名字我很喜欢,我相信我们的孩子也会喜欢的。”

福清鹭,福清沅,这是他们孩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