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王爷,属下已令彭岳辨识这次带来的的一百七十五种毒药,无一错处。”
次日晌午,急风第五骑向快活王报告对彭岳的测试情况。
正躺在一张紫檀扶手躺椅上闭目养神的快活王闻言道:“你说,他值得本王收入麾下吗?”
急风第五骑并未出声,他心知快活王问的并非是自己。
良久,快活王又道:“色使已死,本王得绝色佳人,他来得可真凑巧……”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昨夜突然冒出来的彭岳。
急风第五骑心下了然,这个彭岳日后若能也快活王做成几件大事,来日未尝不能得一个“毒使”的位置。
“带他来见我。”
“是。”
*
“你想追随本王?”快活王凝注着畏畏缩缩佝着背站在自己面前的彭岳道。
快活林主人之一的春娇坐在一旁为快活王烹茶,在沈浪面前一时对他爱得不得了,一时又恨不得去死的她,此刻在快活王面前乖巧得像一只小狗。
“追随王爷一直是小人的心愿。”彭岳小声道。
几句话,快活王便给他定下了“不够大气”的评价。
但他是招揽为他做事的手下,又不是招揽门面,这点小缺点并不是问题。
不是每个人都是沈浪。
若是这般,沈浪也就不够稀罕了。
但彭岳辨毒、识毒的本事的确有一手,快活王尽数手下,在这一方面确实没有人比得过他。
作为权势极盛、仇人甚多的快活王,身边确实需要一个像彭岳这样的人。
“你制毒、下毒的本事如何?”快活王问道。
他的问题问出后,彭岳的背又往下弯了几分,声音也开始颤抖:“小人更擅长辨毒、识毒。”
潜台词就是,他的制毒、下毒水平明显要比前者差上许多。
快活王一下子就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便不在这件事上多谈。
他坐直身子,一双利目直射彭岳的脸,展现无尽的威压:“你既诚心追随本王,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快活王抬起纤莹白润的手指,以迅雷之势朝着彭岳的下颌抹去。
一张制作精巧的面具出现在快活王手中,而彭岳仍处于尚未反应过来的状态,距离较近的一双眼睛显得人有些呆滞。
偏大的鼻头,偏低的山根,让人一瞧就觉得此人这次一股穷样。
所有五官组合在一起,构成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这张在普通人中实属平常的脸,在坐拥众多绝色美人的快活王眼中怎么瞧怎么觉得有些丑。
“无怪你这女郎要易容。”快活王见了彭岳的真容后,这般评价道。
彭岳垂下头,作为一个姑娘家,她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容貌普通。
“幸好你是想追随本王。”快活王笑道。
若是彭岳想凭借这副尊荣做他的女人,他只会让他要多远滚多远。
快活王收手下,看重的是能力而非长相。
只要有能力,便是毁容毁得能止小儿夜啼的金无望,快活王照样让他做自己的财使。
但是做他的女人就不一样了,不管一个女人有怎样美好的特质,她都先得做到一个“美”字。
这种美,还得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那种美,绝对不能带有一丝一毫后天的加工。
若是寻常人有这样的要求,旁人定会觉得他事多。
但是权势鼎盛如快活王提出这样的要求,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小人能够追随王爷,便已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哪还敢肖想其他。”彭岳立刻回道。
快活王把玩着手中的面具,笑道:“脸是假的,你这名可也是假的?”
彭岳此名,怎么听怎么不像个姑娘的名字。
彭岳拱手道:“不敢欺瞒王爷,小人的yue是月亮的月,只是觉得这名字太过女性化,便改了个字。请王爷恕罪。”
快活王不可置否地一笑,并没有回答“恕”还是“不恕”,只道:“这面具我瞧着制作得极为精巧,可是你的手笔?”
快活王手下色使司徒变出自江左司徒,司徒家的易容之术已堪称独步天下。由司徒变为他们易容时动静极大,什么看似与易容毫不相干的工具他都能用上。
用江左司徒家不外传的方法为人易容,堪称牢固至极,绝非一般手段能将其卸除干净。
易容已牢固见长,免不了会损失便捷性。
彭月利用面具改变样貌,和司徒家正是走了不同的两条路。
只可惜……
“禀王爷,小人并不会制作面具。这张面具乃是小人从人称‘千面公子’地王怜花王公子处求来的。”彭月坦诚道。
彭月是今日第二个向快活王提及王怜花的人,上一个正是沈浪。
“无怪有关你的情报全是从你和沈浪一起出发去洛阳开始的。”快活王这才明了急风第二十一骑送来有关彭月的情报,竟只有短短几条,还没有沈浪的情报多。
原是她在离开洛阳前便易了容。
样貌是假的,名字是假的,甚至性别都是假的,难怪急风第二十一骑收集到的情报只有这些。
“劳王爷费心了。”彭月喏喏答道。
这些前情,已经打算将彭月收入麾下的快活王不欲再提,而是道:“往事本王就不追究了,现在本王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你必须要尽心尽力做到最好才行。”
这可是彭月成为快活王手下接到的第一个活,她连忙表了态度。
快活王满意地捻须道:“甚好。”
说罢,他便差急风第一骑将彭月送到她该去的地方。
*
彭月此刻就站在快活王觉得她该在的地方。
立在她面前的是一扇用鲜花编织而成的门。各色鲜花汇聚一堂,甚至许多花都不是应该在这里季节开放的花多。
一个垂髫丫环推开门,看向彭月身边的急风第一骑道:“这就是王爷派来照顾姑娘的人?”
她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彭月,灼热的目光快要将彭月点燃,这一切只因为她实在好奇彭月究竟有何等用处,能让快活王派手下特意送来。
急风第一骑点头道:“正是此人。”
说罢,他转身就走。
将彭月送到,他的任务便已完成。
“你就是彭月?”垂髫丫环打量着彭月道,“既然王爷吩咐你照顾姑娘,你就得尽心尽力地照顾。姑娘和你这种俗人可不同,她的身体再精贵不过,需得好好照顾着。”
垂髫丫环正在好好教育着彭月如何照顾她口中的姑娘,门内突然传来一道温柔的问询:“燕儿,你在和谁说话?”
燕儿瞪了彭月一眼,要求她必须乖乖按照这里的规矩照顾门内的小姐。
房门被燕儿推开的那刻,彭月方知她瞧着那扇用鲜花变成的梦实在算不得什么,怪不得燕儿觉得她没见过世面。
这一切,只因门内才是鲜花的海洋,成千上万朵鲜花汇聚一堂,众星拱月般燕儿口中的姑娘围在正中间。
花床上斜倚着一位绝色美人,她的眸光扫来,直让人觉得此人不该在人间,应该在天上,做仙宫的仙娥。
这位得快活王如此爱重的绝色美人的身份不言自明,正是白飞飞。
“你就是王爷送来照顾我的人吗?”白飞飞柔声问道。
“正是小人。”彭月恭敬回答。
甫一听见她的声音,白飞飞就皱了皱眉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彭月。”
“是月亮的月吗?”白飞飞问道。
“是。”
“王爷既然让你照顾我,想来你定是有特殊的本事。我瞧着你觉得投缘,也不需你做我的侍女,”白飞飞缓缓起身,握住彭月的手道,“你可愿随我姓氏?我姓白,叫白飞飞,不如你就叫白月月吧。”
彭月躬身道:“小人惶恐。”
“你有什么可惶恐的?”白飞飞的态度虽然温和,却没有给彭月留下任何后悔的余地。
白飞飞微微俯身,凑到彭月耳边道:“是吧,姐姐。”
月月是白飞飞在这个世界上最在意的人,也是她唯一承认的亲人。
月月刚跟着燕儿从花门走进来,白飞飞便认出了她的身份,她坚信自己绝无认错的可能。
月月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时不知该如何接白飞飞的话。
白飞飞的态度极为坚定,难得露出不得目的誓不罢休的表情。她对燕儿和其他在屋中侍候的侍女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和她好好聊聊。”
聊什么?
自然是聊她为何要拒绝自己赐名一事。
作为快活王最重视的女人,白飞飞即便表现得极为温和无害,但她仍是这里最有权势和地位的女人,她的命令无人敢不听从。
她的指令一下,燕儿等人便迅速退下,无需她再次发话。
“姐姐,你怎么会来这里?”白飞飞觉得以月月的武功混入快活林对她来说已是足够冒险,哪能想到她竟不满足于此,生生混到了她面前。
白飞飞气恼月月不顾自身安危,同时又觉得心里暖暖的。只因月月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乎她的表现。
“幽灵鬼女都要冲到快活王面前了,我如何能不来?”月月说的自然是昨夜的险情。
但凡白飞飞踏错一步,她们二人今日就无法坐在这张花床上舒舒服服地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