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什么？”
月月的话音刚落,原本淡然屹立在门口的灰衣人突然踉跄，完全不理会月月的问题,猛地冲向石门。
“想跑？”
月月展开身上的大氅，朝灰衣人一抛，将其裹于其中，无半分挪动的可能。
“你做了什么？”灰衣人的声音从大氅中嗡嗡响起。
“没什么，”月月轻笑了一下，“就是拿你试了试新改良的醉心软骨香。”
三年前被王怜花一举识破,还对其毫无效用的惨痛经历竟月月难以释怀。
人在江湖，遭遇困境在所难免。只有强大己身，在能在困难来袭时战胜困难。
月月分析了醉心软骨香在王怜花面前失效的原因，彻底去除了它的气味,并加大了药效。
此番迷倒灰衣人，算是此版醉心软骨香初战告捷。
“你什么时候下的药？”瘫倒在地的灰衣人问道。
掸了掸大氅上看不见的灰尘,连点灰衣人身上几处大穴，将他彻底定住不能移动的月月心情很好地回答：“当然是从你进门的那刻起。”
“所以你才提那么多要求。”灰衣人似有所悟道。
“这要求算多吗？”月月反问道,“这不是正常的待客之道吗？什么都没有还想挣那额外的十万两银子，果然只有快活王的敛财使者财使金无望能做出来这种事。”
“你何时猜到是我的？”金无望问道。
“在你找我要钱的时候。”月月告诉金无望自己猜到他身份最准确的时间。
“谁让那些工人临死前的情状与中了‘销魂天魔’花梗仙的立地销魂散一模一样呢？”将大氅重新穿好的月月蹲下身子，一边仔细打量金无望的脸，一边对其道出自己的猜测,“据我所知，花梗仙死于九年前衡山一役。哈，这场消耗有生力量的阴谋不就是你的主子想出来的吗？我猜花梗仙制毒的秘方，应该都被你的主子收入囊中了吧。他的手下能配制出本应失传的立地销魂散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只是不确定来的究竟是‘酒’、‘色’、‘财’、‘气’四使中的哪一位。”
说到这里，月月忍不住笑了一下：“不过，一说话中心思想就是为了要钱的,最有可能的就是财使阁下了。”
“你既然已猜到此事为快活王手下所为，为何还要掺和进来？”金无望目光一利，“莫非百灵阁也有与主人作对的打算？”
“我与快活王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给自己找个敌人？”月月干脆否定金无望的猜测，“只要和百灵阁做生意的都是朋友。”
“那你……”
“除了经营百灵阁，我这个人没事就喜欢研究毒药。失传已久的立地销魂散诶！我亲自过来探探这魔洞怎么了？”纯黑的大氅将月月裹了个圆，一张俏生生的小脸藏在柔软的皮毛中，显得格外柔弱可怜，只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暴露了眼睛主人的兴奋。
金无望完全没有想到，招来这煞星的竟是因为他用了立地销魂散。
“问完了吗？”月月懒得再和金无望多言，耽误自己的时间。
给金无望嘴里塞了两粒丹药，月月拍开他身上被点住的穴道，示意他带路：“立地销魂散我已经见识过了，快点带路。”
金无望活动手脚，见醉心软骨香药效已无，立刻对月月出手。
月月不慌不忙地伸出两根手指：“一颗是醉心软骨香的解药，另一颗名叫七蛇丹。你不是会配制立地销魂散吗？制｜毒这种事一通百通，你可以猜猜它的配料。”
金无望凝注着月月，完全看不出她有一起开玩笑的迹象，谨慎地收回手：“我猜不出来。”
他不配合也不影响月月公布答案：“是用尖吻蝮、原矛头蝮、白眉蝮、眼镜王蛇、竹叶青、金环蛇、银环蛇七种毒蛇①的毒液炼成的丹药哦！许多人穷尽一生也见不到这么多种毒蛇，你一下子就尝到了所有，是不是很值啊？”
金无望的瞳孔微缩，没有吱声。
但是月月仍不肯放过他，掰着手指头给他算这一颗七蛇丹价值几何。
待她加加减减将用料、工艺、人工各种花费汇总后，最后给了金无望答案：一颗二十万两银子。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即便金无望把月月刚刚要的一应物品准备齐全，他也要倒赔月月十万两银子。
“难怪江湖传言，只要钱给到位，百灵阁什么消息都卖。”快活王御用敛财使者“财使”金无望觉得，他想尽各种办法敛财是为了满足快活王的需求，但眼前这个人似乎是纯粹为了要钱。
他一点不觉得月月是在说笑，他能感觉到月月是真心实意在找他要钱的。
“有生意上门，哪有不赚的道理？”月月理所应当道，“财使想好怎么支付七蛇丹的银子了吗？”
“这边除了阁主，还会有其他客人上门。还望阁主稍作等待，等他们的亲友将银子送来，我再支付钱款。”七蛇丹已经下肚，金无望虽然不知道这毒药的具体效果，却也不能置之不理。
终日打雁，今夕被雁啄了眼的金无望对身份的转变适应良好，平静地接受这一事实，也有拒绝支付银两的打算。
可惜他提出的支付方式并没有得到月月的认可：“就算我等得，你的身体也等不得呀。”
月月稍稍吐露七蛇丹的药效：“不如财使等到七日后七蛇丹的毒素遍体，亲自感受浑身溃烂、神志不清、四肢尽废的效果，再问问今天的自己该不该拖延欠我的银两呢？”
“别说二十万两银子，便是十万两银子我现在也拿不出。”金无望坦白实情。
“怎么会，”月月一脸不信，“快活王的势力多在关外，你却能在中原腹地的山中挖出这么大一块场地骗人，怎么会没钱。”
也不知金无望被月月说的哪句话戳中，他沉默片刻，才道：“这里本就是一座古墓，我哪有凭空捏出此处的本事。”
月月试探地问：“这里莫不是十几年前十三天魔得到的那张藏宝图中所绘的古墓？”
金无望问：“阁主何出此言？”
不等月月回答，他自己就想清楚了答案：“你既知主人得到了花梗仙的遗物，古墓地图在他的遗物中再正常不过。”
“古墓里的宝藏还不能满足快活王吗？”月月不解道，“你居然还二次创收！”
“当我寻到古墓时才发现，墓里面什么都没有。”金无望语气艰涩。
临行前快活王对古墓中的财宝报有的期待甚高，作为他最亲近的手下之一，金无望清楚快活王绝对不接受他空手而归。所以他变也得变出大量金银珠宝回去复命。
所以金无望才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将古墓暴露于人前，吸引众多武林中人前来探险，最后作为人质为他筹集银钱。
他没想到，大批的人还没有到来，他一个幕后黑手就沦为了月月的阶下囚。
“我并不会因为你手里没钱就把此事轻轻揭过哦！”月月冷酷无情地提醒金无望。
金无望想活，不论遇到什么困境，他都想活！
真是因为他有无尽的求生欲，他才从外人难以想象的泥潭中爬出来，并走到今天。
或许有些人在听到类似月月这样的说辞后，会觉得此生无望，甚至想要一了百了。但他绝不在此列。
七蛇丹真正的价值是多少，金无望不知道。
但他知道此毒药绝非凡品。
既然如此，月月让他吃下这颗药，绝不可能只是想拿他试试药效，她一定还有其他的图谋。
“在下手中确实无钱，但若阁主想要在下做什么事，我一定竭尽所能。”
“真的吗？”月月果然松口道。
“千真万确。”金无望表示。
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金无望的腰间，他清楚月月只要对着此处捅进去，他的脾脏就会破裂。
“难得进一座古墓，你先带我参观一下吧。”月月提出自己的第一个要求。
用匕首的尖端轻轻戳了戳金无望的腰，月月警告他道：“别仗着自己清楚地形耍什么花招，你真以为醉心软骨香的药效全部解了？”
命都在月月手里，金无望哪敢轻举妄动，乖乖地带着月月将古墓参观了一圈。
所幸此时并没有其他人进入古墓，两个人完全不需要躲避其他游客，以最自在、舒服的方式游览了整个“景区”。
走在这里，月月有一种参观古代帝王陵寝的错觉。
古墓内部建造得无处不精、无处不巧，雕梁画栋、气势恢宏，鬼斧神工、宛若天成。
都是古墓，但是林朝英曾经居住的活死人墓和这里的差距不要太大。
“十三天魔当年寻到的莫不是哪位帝王陵寝的藏宝图？”月月忍不住感慨道。
她根本没指望金无望接话，却听他道：“不是帝王，是武林世家中人。”
“武林世家？”月月沉思道，“九州王沈天君的家财都被他的独子送去了仁义庄，往上推能建造出此等规模墓地的是百年前便已落寞的高家。……这里莫非是高家最后一任家主高山青的墓地？”
金无望目光闪烁：“此间主人正是高山青。”
“说起来高家当年落寞得堪称莫名其妙，似乎是突然间就从鼎盛转向衰败……”月月回忆着高家的情报，大胆猜测道，“据说高山青笃信生死轮回，此道多信奉人的陪藏能够带到下一世继续使用。该不会是高山青把高家的人、财、物都带到墓里了吧？”
“不，他只是将所有财产，以及高家拥有的所有武功秘籍都带进来了。”金无望答道。
月月一时被高山青的行为震惊得不知该说什么是好：“钱财没了还可以再挣，武功秘籍全被藏起来了，这对于武林世家实乃断根之举啊！他的真实身份不会是高家仇敌之子吧？”
这个问题金无望还真无法回答，只能沉默地领着月月继续参观。
月月见金无望动作熟练地开启古墓中的每一处机关，一个猜测慢慢浮上心头：“莫非你家祖辈就是当年为高山青设计陵寝的人？”
金无望道：“先父人称金锁王。”②
金锁王一生开遍天下锁，没有任何机关锁扣能难得了他。
月月听过他的名声，只是不知他还有后人在世。
“难怪都说快活王最是知人善用，有你这样的帮手在，还有哪座古墓的宝藏是他得不到的？”月月称赞道。
“这座古墓我来时便空无一物，主人如何能得到其中宝藏。”金无望冷笑道。
说罢，他便领着月月拐入一间石室。
刚一进门，便见满室的奇珍异宝熠熠生光。
月月的眼睛一眯，问道：“你之前说没钱，是因为购置这些迷惑他人的珠宝花干净了？”
金无望瞥了她一眼：“你仔细看看。”
他的表情像是在说：“我是会去花这种钱的人吗？”
月月收了匕首，也不怕金无望趁机逃跑，径直朝着那些珠宝走去。
她的手指刚触碰到一粒拳头大夜明珠，夜明珠的表面随即破裂，黄绿色的水珠喷涌而出，飞溅到地面、石壁上的水珠刚一着陆，立时滋滋冒烟，留下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