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娉婷突然划伤手掌、散发着异样香味的鲜血让苏越失去反抗能力,苏君衍出声制止。
再到她又突然发力射箭对准皇帝,和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后突然扑身过去挡箭……
一切发生得太快,让在场几人都觉得猝不及防。
“皇后……你怎么这么傻啊……”
皇帝抱着怀里的妻子,惊讶之余,也多了些难得的温情神色。
白娉婷的箭他要是想躲也是能躲开的,但是他也没料到,皇后的动作会这么快。
她一个不懂武功没有任何身手的闺阁女子,连走路都是温婉秀气的,怎么会在这种危急关头动作这么快呢?
而且她胆子那么小,稍微大点声音说话都能被吓到,这辈子没跟人动过手见过血,面对突然而来的利箭怎么不想着躲开,而是扑上去呢?
“陛下,您……还记得……臣妾的……闺名吗?”
皇后嘴角溢出鲜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气息短得像是随时都会终结一样。
但是她还是坚持想说出自己的心愿。
“您已经……好久……好久……没叫过臣妾……的名字了……”
皇帝以前偶尔会叫淑妃的闺名“婉莹”,今日见他称呼白娉婷也都是叫“娉婷”,对比之下,他叫了好多年的“皇后”更显得冰冷无情了。
自从做了这个皇后,他们之间好像就变得只是皇帝和皇后,而不再是至亲夫妻了。
从嫁给他做太子妃开始,她就知道,丈夫作为帝王,他们就不会有寻常夫妻的那些恩爱缠绵。
他会有三宫六院,永远会有新的女子来占据他的心。
而她作为皇后,也早就接受了这件事,尽量让自己不要去奢求,不要去吃醋。
那些新来的美人嫔妃不管怎样争风吃醋都不敢在她面前表现,盛宠如淑妃冠绝六宫这么多年也依然在她之下。
皇帝不会让她越过皇后去,她的儿子也越不过太子的地位,淑妃也还算懂事,至少明面上她们一直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年。
所以她一直告诉自己,皇帝能给她这个正妻皇后的尊贵地位和分内的体面,她就要知足,要谨守本分。
可是人心又如何能真的这般随自己控制呢?
哪个女子,能真的甘心只要正妻的位置,而不奢求丈夫的爱与疼惜呢?
“韵音!”
苏君衍终于喊出了这个阔别多年的名字。
皇后姓沈,闺名“韵音”,与苏君衍少年结发,从温婉贤良的世子妃到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她好像永远都是那样。
水一样的温柔包容,妥帖柔婉,却也没有什么亮眼夺目的光彩。
他待她,只有相敬如宾的夫妻情分,却从来没有过热烈喷薄的男女情爱。
肆意张扬的少年时期,他飒沓江湖流连民间,她就是个合格的贤内助安守太子府。
他爱明媚张扬骄阳般耀眼的白娉婷,也喜欢率真可爱星子般的顾婉莹,甚至偶尔也会被其他有点特色的美人短暂吸引注意力。
却一直没什么注意力放到柔月般的沈韵音。
沈韵音艰难地抬起手,抚上苏君衍的脸颊,脸上漾起一抹笑来。
“陛下,当年……咳咳……臣妾嫁给您……做太子妃时,您就是……就是这样……”
喘息着地呛咳越来越重,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沈韵音一句话断断续续说了好久都还没说完。
但是她心里还是高兴的。
她终于又可以躺在丈夫的怀里,能这样静静地被他抱着。
她已经好多年都没有靠得这么近地看他,抬手摸一摸他的脸了。
苏君衍被她的笑容刺到,一把按住她放在脸上的手,轻轻抚了抚,温声又叫了叫她的名字。
“韵音,别多说话了,你歇一歇吧!”
他将她抱的更紧些,还调整姿势让她躺得更舒服些。
“御医……御医呢?快叫御医来……”
巨大的悲痛让苏越到现在都还没能彻底晕过去,而是挣扎着用沙哑地声音一边朝外喊着,一边想往皇后那边爬。
早在皇后中箭倒下那一刻,短暂的惊诧过后,最先回过神来的顾瑾珩就已经亲自出门去叫门外太子带来的东宫侍卫去请御医了。
路明舒也快步走到白娉婷身边,想要问她手上的伤。
“阿娘,你的手……”
“别过来,我的血有剧毒。”
白娉婷却避开了路明舒的手,自己还往后退了两步。
路明舒再次震惊,再回身看了看精神恍惚倒在地上的苏越,总算能明白他是怎么中招的了。
原来白娉婷在他眼前划破手掌,就是为了让掌心的鲜血溅到他眉眼口鼻。
下一秒,她瞪大眼看向了白娉婷一直呆愣望着的帝后二人。
白娉婷是用箭矢划破的手掌,溅出的鲜血都能让苏越倒地,那染了毒血的箭头……
“无解的剧毒,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了。”
白娉婷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轻声解释道。
“不管是瑾珩中毒,还是被囚,都只是苏君衍为了逼我来见他而顺水推舟使的计。他的儿子给我儿子下毒,我便要苏君衍子债父偿。我没想到,皇后会突然冲出来……”
她的嗓音带着淡淡的嘲讽和疲惫,也有些牵连无辜的懊恼。
虽然太子也是皇后的儿子,但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苏君衍,所以白娉婷并不恨皇后,她的目标一直都只有皇帝。
但是她没有料到,皇后竟然深情如斯。
爱到极致竟然连生理上的极限都能突破,竟以瘦弱之躯护身相救,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苏君衍,你竟这般好命,能有这些爱你如命的女子。”
白娉婷看着怀抱皇后却还是神情冷淡的苏君衍,冷声诅咒道,
“你却全然不知珍惜,辜负真心的人,死了都要下地狱的!”
说完她合拢左手,路明舒和顾瑾珩都看到,她掌心的伤痕竟然渐渐地止住血神奇般的愈合了……
“阿娘,你的手……”顾瑾珩惊讶出声。
白娉婷只对他们笑了笑,也没多解释,而是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枚药丸来,用右手递给地上的苏越道:“能让你恢复的解药,敢不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