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合香一边拉着叶素问往楼上去,一边徐徐说起了吴家的事。
话说吴驰是镇远将军杨子规的大舅子,早年镇远将军征战沙场立了功,吴家便跟着鸡犬升天,搬来的京都。
吴驰是个生意人,仗着将军府的庇佑,很快便在京都站稳了脚跟。
但他唯利是图,这些年打着将军府的旗号,做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
镇远将军是个耳根子软的,将军夫人又极为护短,只要没弄出人命来,都有镇远将军府给他兜底。
与吴驰视财如命不同的是吴金宝嗜赌,还逢赌必输,人送诨名散财童子。
至于吴驰的夫人,苏合香并不曾接触过,曾听杨晓风说起,那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村妇,嫌贫爱富,与吴驰是绝配。
倒是吴家女儿吴玉珠,苏合香曾打过几次照面,内心里觉着也不是什么纯良之辈。
两人在楼上找了个视野开阔能将楼下一览无余的好位置落座。
叶素问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苏合香絮叨,一双眼睛却始终注视着楼下柜台酒楼掌柜与那矮胖男子的一举一动。
苏合香见她心不在焉,不由得问道:“叶大夫可是与这酒楼有什么渊源?”
叶素问自然不可能告诉她酒楼与许连山的关系,她眼珠子一转,随口道:“曾来此间吃过两回饭,觉得菜品都不错。方才听你说吴家如何如何不好,竟有些忧心好好的酒楼会被他们毁了去,若当真如此,便实在让人扼腕。”
苏合香将信将疑的抿了抿唇。
少顷,她同叶素问道:“叶大夫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
叶素问愣了愣,不明就里的接应了一句。
结果……
苏合香竟跑到了楼下柜台前。
只见她双手叉腰,手指着那矮胖男人,气势腾腾的也不知说了什么,不一会儿,男人便败下阵来,骂骂咧咧的甩手离开了。
苏合香亦心满意足的迈着小碎步再次来到楼上。
“这下叶大夫可以放下心来了。”苏合香笑得灿烂。
叶素问哑然,忍不住好奇道:“你同他说了什么?”
苏合香却卖起了关子,她狡黠的吐了吐舌头,颇有些自得的道:“反正那人不敢再来找麻烦了。”
苏合香是太傅苏恪的掌中宝,她要逼退那矮胖男人,十有八九便是祭出了苏恪的名头。
从来民不与官斗,富不与官争。
纵然吴驰身后有镇远将军府,可若对上的是苏恪,那便须得掂量掂量够不够格了。
毕竟,暂且不提苏恪在朝中在京都的名望,他可是杨晓风的启蒙恩师,杨家与苏家更是故交。
即便那将军夫人再如何护短,杨晓风与吴驰之间,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亲兄长,她会偏袒谁还尚不可知。
苏合香不肯说,叶素问便也不再追问,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不多时,小二便把菜上齐了。
除了两人点的那些,还另赠送了几样招牌菜,且言明这餐饭算他们掌柜账上,只为答谢苏合香的仗义解围。
这还是苏合香头次为人出头,听得小二这般说,还觉得脸上发烫,有些不好意思。
小二退下后,两人便敞开了大快朵颐。
只是,吃到一半的时候,出了个小插曲。
苏合香不小心把酒洒在了叶素问身上。
虽然仅仅沾湿了一小块布料,苏合香却执意另要了个雅间,要让叶素问将脏了的衣衫褪下,换上方才新买的衣裙。
不仅如此,她还殷勤的跟在叶素问身边要帮她。
说是要弥补她的过失。
叶素问拗不过她,只得如她所愿。
然而,当苏合香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叶素问,眼看她渐渐将衣裙褪下,身上仅剩一件雪白里衣时,她以为她马上就能完成风哥哥交给她的任务……
结果,叶素问却不再往下脱了。
在苏合香期待的目光中,她将刚褪下的拾了起来,重新穿在身上。
“叶大夫,你这是……不是说好了换新衣?”苏合香咬了咬唇,有些费解。
叶素问却轻笑了笑,她说:“不过是外面的袄裙湿了一小块,里面的衣裙尚是干净的。”
“脱都脱了,何必麻烦?通通换了便是。”苏合香嘴角抽了抽,挣扎道。
叶素问却置若罔闻,她麻利的将方才脱下的衣服重新穿好,终究是只换了一身袄裙。
之后,叶素问又问苏合香可吃饱了。
苏合香哀叹一声,心说没吃饱,气饱了。
她忙活这半天,她图啥呀?
出了酒楼后,苏合香便把叶素问送回了驿馆,说是回头让人把庄子收拾好了,便约她去泡温泉。
叶素问笑而不答。
送了苏合香后没多久,许连山就回来了。
他将罗刹鬼面具摘下,笑意吟吟望着叶素问。
“今日和苏小姐玩得可开心?”
叶素问闻言,弯了弯唇角,反问道:“事情查的如何?”
许连山自然知道她问的是那桩事,他将人揽在怀里,下巴抵着叶素问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特有的磁性。
他说:“便如你所想。”
如她所想吗?
叶素问怔了怔。
少顷,她低垂着眉眼,往许连山怀里腻了腻。
“你说明白些。”
许连山于是敛了敛眉,他思量了一会儿,之后才斟酌着道:“杨家那位夭折的三小姐,她出生时恰逢战乱,才呱呱坠地,就与父母分离,被寄养在了舅父家,随之颠沛流离躲避战乱。三月大的时候,不幸染上了风寒,不治而亡。”
刚出生就被寄养在吴驰家?想到苏合香断言吴家每一个好东西,叶素问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许连山却蓦的紧了紧她的腰身,紧接着在她耳畔呢喃道:“听接生的稳婆说,她右肩上有一处心形胎记。”
几乎是许连山话音刚落,叶素问脑子里顿时就炸开了花。
难怪今日苏合香那般奇怪,千方百计哄着她换衣服,还邀她去温泉庄子,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瞧你这副傻样,有那么震惊吗?”许连山搬过叶素问的脸,四目相对,眼中倒影着彼此。
早先叶素问便问过,若查出来她是那早夭的三小姐要怎么办,他以为,她早做好心理准备了。
叶素问摇摇头,她干涩的问道:“那为何会说她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