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着没什么精神头，一双眼睛一噏一合，默默地注视着桑若楠。
桑若楠则低垂着头，正费力地给自己包扎伤口。
这些时日，叶素问是严令禁止桑若楠擅自喂柳忘尘饮血的。
柳忘尘要救没错，可也不犯不着让桑若楠伤害自己为代价不是？
说是说她体内有金蚕蛊，她的血可以缓解柳忘尘的寒毒，可她对巫蛊之术一知半解，回头要是桑若楠出了什么岔子……
她这条命原就是她阿爷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她与柳忘尘非亲非故，若因此搭上自己的性命，那像什么话？
再说了，翠微暖玉还近在眼前呢，若实在没法儿，她自会征得许连山同意，先将双鱼坠借给柳忘尘。
故而，这段时间，都是她施针控制寒毒蔓延，吊着柳忘尘一口气。
这也是为什么，柳忘尘日渐消瘦，时常昏迷，一日日的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
叶素问暗自叹息一声，缓步行至桑若楠身后，她轻咳了一声。
桑若楠听到动静，当即胡乱的把受伤的手腕藏到袖子里，之后才惊慌的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叶姐姐，你回来了。”桑若楠局促的开口，一双眼睛闪闪烁烁，不敢对上叶素问的视线。
然而，她侧目间却撞见与叶素问同来的许连山，不由得一颗心都窜到了嗓子眼。
叶素问无奈的叹了一声，“手伸出来，我给你上药。”
“叶姐姐，我……”
桑若楠嗫嚅着开口，有心想要狡辩，可许连山还在边上，他目光如炬的注视着桑若楠，他的周身似弥漫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压，无形之中压得桑若楠喘不过气。
那些狡辩的话，顿时便也憋在嗓子眼里，如何也吐不出来。
叶素问则淡淡地扫一眼柳忘尘唇上的血渍，意有所指道：“纵使你不承认，可你瞧瞧，他嘴上沾着的，莫非是他自己的血？我可不记得，这寒毒竟还会使他有呕血的症状。”
事实摆在眼前，也容不得桑若楠狡辩。
她于是怯生生把左手腕露了出来，先前的伤才将将落了疤，如今却又添新伤。
叶素问见了，不由得皱起眉头，对于桑若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尤为不赞同。
“若楠，如今翠微暖玉也找着了，纵然顷刻间并无明显效果，可你这也……你太胡闹了。”
叶素问忍不住说了桑若楠几句，手上半点不含糊，动作利落的就给桑若楠把伤口处理好了。
桑若楠低着头不吭声。
这时，柳忘尘突然虚弱的开口，“她也是救我心切……然则，我确实也当不得她如此这般。”
近来一直都是桑若楠在照顾柳忘尘。
纵然柳忘尘醒着的时候一日比一日少，可每日他醒着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都是桑若楠。
对于桑若楠喂自己喝她的血还缓解毒性，柳忘尘其实也不赞同。
只是，以他的身体情况，纵然想拒绝，也有心无力。
索性，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尝到那种腥甜的味道了。
虽然身体日渐沉重，可他心里却是踏实的。
直到今天……
他悠悠醒转的时候，口中又充斥着一股熟悉的血腥味。
闻得柳忘尘这番话，桑若楠却怔怔的摇了摇头。
“这原本就是我欠了柳大人的。”
桑若楠咬了咬唇。
若非阿爷当日拿她做饵，柳大人根本不会中毒，更不会像如今这般奄奄一息。
只要能救他，失点血算得了什么？
只是，在场人的并无人知晓她心中想法。
叶素问更是挑明了道：“你哪里欠了他的？分明是他欠了你的。”
话落，她便走近柳忘尘，俯身去给他把脉。
然而……
让她诧异的是，这短短时间里，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一会儿没见柳忘尘的脉象竟然平和强健了起来，体温也渐趋正常。
“若楠，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对他做了什么？”叶素问狐疑的道。
桑若楠愣了愣，随即不知所措的握了握拳，“我……我什么都没做啊。就是，就是给他喂了点血。”
叶素问闻言，眉头紧锁，“仅此而已？”
这也不是桑若楠第一次喂柳忘尘喝血了，往时顶多缓解一会儿，可今儿这情况，委实太怪异了。
桑若楠点点头，紧张的看着叶素问，“可是柳大人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叶素问摇摇头，“就脉象来看，他已经好了大半，只需静养些时日，便无大碍。”
桑若楠听了当即喜上眉梢，她说：“一定是翠微暖玉起作用了。”
是这样吗？
叶素问蹙了蹙眉，她走上前，无所顾忌的拨开柳忘尘的衣襟，取出他胸前的翠微暖玉。
果见原本色泽青翠的环佩，这会儿已经渐渐化作了莹白色，且比她身上的双鱼坠还要白上几分。
所以，当日楼惊风说的都是真的？
“叶姐姐，这玉怎么变色了！”桑若楠惊奇的问道。
“大抵是吸收了他体内的寒气所致。”叶素问掀了掀嘴皮子，漫不经心的开口。
她重新将翠微暖玉放回柳忘尘身上，同时问柳忘尘道：“可有哪里不舒服？”
柳忘尘先是摇摇头，而后又小声道：“有些饿了。”
叶素问听了，当即轻笑了笑，冲桑若楠道：“若楠，去给他弄点吃的。”
桑若楠低低的应了一声。
次日，钱三元领了一小队人马去到西边剿匪。
柳忘尘这里依旧是桑若楠在照顾。
许连山则带着叶素问去河堤那边，检验水闸的建造成果。
然则，有公输墨参与把关，说是检验，跟走过场没什么区别。
汛期已经过去，灾民们也重建起了家园。
庄稼早先都被洪水淹没了，赈灾粮食也一日比一日少。
索性，叶素问早就想到了这一层。
几乎是才到清河县没多久，叶素问就跟许连山说了自己的想法。
先是让灾民种植土豆等农作物，提前为过冬做准备。
尤其是土豆，生长期不过三四个月，可以充饥，收获后用干沙埋藏，可以储存很长一段时间。
其次，还让人去买了好些下蛋的鸡养在府衙，孵出小鸡后，每家每户按人头领养，养成后归还相应数量的鸡蛋即可。
后面许连山便集思广益，施行了许多诸如此类的方案。
五日后，钱三元剿匪归来。
原以为对于跟着许连山南征北战过的他的来说，剿匪算不得什么难事。
结果，他竟负伤归来。
不仅如此，他还是被楼小舞给送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