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三元震惊的看了看迎面而来的男人，这声音，这气场，分明就是他家将军无疑。
可若他才是许连山，那被叶素问护在身后又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只是钱三元却不敢置信。
桑大爷还要做垂死挣扎，面具男却轻易的将他擒住。
他将桑大爷放倒在一旁，旋即朝钱三元扫过去一眼。
钱三元当即会意的上前，不需面具男多言，他直接就扣住了桑大爷，使他不得动弹，更遑论搞什么小动作。
面具男缓步行至叶素问面前，温声道：“可有受伤？”
叶素问摇摇头，她说：“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叶素问似乎早知道他才是许连山，这让许连山心中欢喜，同时又油然而生一股子醋意。
她是何时发现的自己与柳忘尘互换了身份？
若她早知此时戴着罗刹鬼面具的人是柳忘尘而非自己，那她方才因何要挡在柳忘尘面前？
她那一挡，想救的究竟是他，还是柳忘尘？
许连山蹙了蹙眉，他猜测，以叶素问的聪慧，柳忘尘大抵早就暴露无遗。
思及此，他神色莫名的看着躺在干草上的柳忘尘，质问道：“竟叫她一个女子挡在你身前，你这就是这样保护她的？”
“是我辜负了将军的托付。”柳忘尘讪讪的道，脸上有些挂不住。
许连山却冷哼一声，显然没消气。
而叶素问，她从随身的佩囊中找出来个小瓷瓶掀开盖子嗅了嗅，而后又另翻出来个小盒子，从中取出一枚丸药，吞吃入腹。
须臾，她便神清气爽，那种浑身虚软的无力感轰然消散。
她迈开步子来到桑若楠身边，此时桑若楠眉头紧皱，面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她双手捂着腹部，伤口处还在淌血，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指缝涌了出来，那场面瞧着极为骇人。
叶素问见状，心中一紧，她迅速从佩囊中取出止血药粉，撒在伤口上，同时撕开衣服一角，要给桑若楠包扎。
“叶姐姐，我……”桑若楠疼痛难忍，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
“别说话，保存体力。”叶素问冷静地打断了她，手上动作不停。
桑若楠却不肯听，她艰难的继续道：“叶姐姐，求求你们，放过阿爷可好？”
与此同时，桑大爷用尽浑身力气，从钱三元手中挣扎脱身。
“你要干什么！”他快步来到桑若楠身旁，一把将叶素问推开。
叶素问一时不察，被推推得险些摔倒，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是你要干什么才对！她伤成这样，若再不处理伤口，可能就要丢了性命！”
“不必你假好心！你们安阳人，惯是会使小恩小惠收买人心，以为这样我们就能忘记国仇家恨了？”桑大爷怒目瞪着叶素问。
叶素问呵呵笑了笑，她迎上桑大爷的目光，呛声道：“我们收买人心？那也好过你灭绝人性！”
说着不等桑大爷回击，她又补充道：“你与她相依为命数载，你叫你一声阿爷，为报你的养育之恩，甚至愿意以命换命。可你呢？你何曾把她当做孙女看待？”
“她本就不是我孙女！”桑大爷口不择言道。
叶素问却是嗤的一声笑，“是啊，她并非你孙女，她是你旧主的遗孤，可你有把她当做主子看待？她是人，不是提线木偶，她有自己的想法，不是任你摆布的傀儡，你要她复仇复国背负起那些沉甸甸的责任，你可曾问过她的意见？”
“红南国覆灭至今已二十余载，你们这些所谓的爱国义士多次发动叛乱，结果不过是使生灵涂炭，百姓遭殃。有些事，非是努力了就能做到的，何必飞蛾扑火？放下那些过往，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重新开始不好吗？”
桑大爷惊愕的看着叶素问，似未料到她竟然会知道这么多。
只是，他曾亲眼看到那么多弟兄惨死，血流成河。
多少个夜晚，他无法入眠，只因闭上眼睛，就会听见一个声音对他说，国仇未报，怎可安眠？
他与桑若楠相依为命数载，眼看着她一点点长大，她便是他唯一的亲人。
他自然也希望她能无忧无虑，幸福的过活。
可是，他们这样的人，注定了命中注定腥风血雨，不得安宁。
放下谈何容易？
桑大爷长叹一声，那双浑浊的眸子慈爱的看着桑若楠。
他说：“丫头，往后阿爷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话落，他便冷不丁捏住桑若楠的下颚，迫使她张嘴，随即不知塞了个什么让她吞服下肚。
“你给她吃的什么？”叶素问冷声问道。
桑大爷方才的动作过于迅速，她没能看清，担心桑大爷丧心病狂要对桑若楠不利，她懊恼的皱起眉头。
桑大爷却摇摇头，口中有鲜血渗出。
“阿爷你怎么了！”桑若楠紧张的问道。
他揉了揉桑若楠的发梢，声音苍老又虚弱，“阿爷累了，该休息了。”
说着他就倒在了桑若楠身上，缓缓地阖上了眼睛。
“阿爷，你莫要吓我。”桑若楠猛地抱住桑大爷，声嘶力竭。
叶素问见状，上前探了探桑大爷的脉搏，脉象紊乱，若有似无，眼看着大限将至。
她不明白这短短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因桑大爷瞧着并未中毒，而是油尽灯枯，眨眼之间，怎会如此？
叶素问想不通。
她从随身的佩囊中取出银针，动作熟稔的刺在桑大爷的各大穴位上，吊起一口气。
桑大爷于是回光返照的睁开眸子，他看一眼哭成泪人的桑若楠，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脊背。
“哭什么，往后再没人拘着你了，你尽可做自己想做的事。”他气若游丝的道。
桑若楠摇摇头，抽噎着道：“我想一直伴在阿爷身旁，阿爷不要丢下我。”
“真是傻丫头。”桑大爷艰难的喘息着，仿佛随时要断气。
桑若楠于是吸了吸鼻子，泪水涟涟的帮他顺气。
桑大爷遂凑到桑若楠的耳边，与她低语道：“阿爷走后，你便离开此间，莫要再回来。还有那些宝贝，你……”
后面的话桑大爷未能说完，便咽气了。
桑若楠顿时嚎啕大哭。
叶素问担心她的身体，上前安慰，却发现桑若楠伤口处的血不知何时已经止住了，不仅如此，更神奇的是腹部的伤口亦在缓慢愈合。
纵然她自诩医术高明，也做不到如此地步。
莫非，是方才桑大爷给她的吃的东西起了效果？
叶素问眸中闪耀着微光，但现下显然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