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三元回过头去,赫然便见柳忘尘双手环胸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
“怎么,你要去告状?”
钱三元抬了抬眸子,一脸阴沉的看着柳忘尘,心中腹诽他都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郁王了,却偏偏还走到哪里都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优越感。
他始终耿耿于怀柳忘尘改名换姓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来将军府抢他饭碗!
更让他生气的,是许连山竟然二话不说把人给留下来了。
自那日起,他就怎么看柳忘尘都不顺眼。
还曾找机会儿整了柳忘尘一顿。
柳忘尘也同他不对付。
一点鸡毛蒜皮的事,他都能捅到许连山那里,就为了看他吃瘪。
两人相看两生厌,短短时间,几乎把将军府弄得鸡飞狗跳。
但凡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能掐起来,也是叫人匪夷所思。
“是又如何?”柳忘尘目光清冷的看着钱三元,戏谑道:“怎么,莫非三元你敢做不敢当?”
“谁敢做不敢当了!”钱三元的脾气蹭的就上来了。
柳忘尘却不慌不忙的模样,他还继续拱火道:“啧啧,叶大夫是将军的未婚妻,往后便是将军府的女主人,三元你竟然对未来的女主人不敬,按照将军府的规矩,不敬主家是要怎么罚?诶,瞧我这记性,怎么就想起来了。”
为了掩人耳目,他戴了面具,叫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但钱三元却自发的脑补出了他小人得志的猖狂模样,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
“你以为将军会信你的鬼话?”钱三元双手握拳,极力压抑着暴揍柳忘尘的冲动。
柳忘尘却浑不在意的耸了耸肩,“我只知将军对叶大夫极为看重,否则当日也不会特意派我去接她。”
“少往你脸上贴金了!”钱三元冷哼一声,“将军确然看重叶大夫,可当日是我有事在身,将军才遣了你去,否则此时此刻你还不定在哪呢!”
话虽这么说,其实钱三元心里也没底。
自从柳忘尘出现后,许多事将军都不愿同他说。
理智上他清楚自己只要做好将军交代的事就好,但心里却忍不住会多想。
将军是不是嫌他笨手笨脚,所以才想让柳忘尘顶替他?
可柳忘尘的身份摆在那,他哪里是会伺候人的主儿?
纵然想找人顶替他,也该找个更得力的才是,柳忘尘这算什么事儿?
钱三元想不通,若非柳忘尘招他,他也无心过多的去纠结这些有的没的。
他一向都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柳忘尘依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他闲闲地沉吟了一声,“是吗,有事在身?不过是清点物资罢了,竟然还非你不可了?”
钱三元抿了抿唇,清点物资也好,去接叶素问也罢。
都没有非谁不可一说。
他一向知道将军安排谁办事,便是信任谁的意思。
可他安排了自己清点物资,却安排了柳忘尘去接叶素问,是否意味着他信任自己,同时也信任柳忘尘?
甚至,也许相比之下,他心中的天平已经更倾向于柳忘尘。
钱三元心里有些酸酸的。
这时,一道冰冷的目光飞射而来。
“吵什么吵?在府里还没吵够?”许连山冷声呵斥道。
钱三元登时便身子一僵,他有些怵然的回头望去。
只见许连山目光幽深的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钱三元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呐呐道:“将军,我们……”
柳忘尘却先一步的开了口,他一副愤慨的模样看着许连山,告状道:“将军,三元对叶大夫不敬,我说了他一句,他还不乐意。”
“这是太闲了,想我给你找点事做?”
许连山目光如刃的看向钱三元,大有他敢承认就弄死他的意思。
钱三元顿时一个激灵,他连忙摆手,“将军就饶了我吧,我这就去忙,还好多活儿等着呢!”
“三元哥哥是好人……”当了半天背景板的桑若楠闻言,当即壮着胆子嗫嚅着帮钱三元说话。
然而,许连山不过扫了她一眼,她便怯弱的住了嘴。
钱三元安抚的冲她摇摇头,旋即便快步逃离现场。
许连山又转而朝柳忘尘看了过去,他语调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道:“你若安分不了,便趁早哪来的回哪去!”
许连山冷硬的语气,让柳忘尘的笑容微微一滞。
他眼中的狡黠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认真。
他深深地看了许连山一眼,然后转身离去,没有再多说一句。
看着柳忘尘离去的背影,许连山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柳忘尘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的出现,让原本平静的将军府开始起了波澜。
许连山不知道自己留下他是对是错。
但当日,他说他孑然一身,无处可去,希望自己能收留他。
因为他们身体里都流着柳家的血液,是一脉相承的表兄弟。
从来孤苦伶仃的他,突然就动容了。
许连山暗自叹息一声,他收回目光,负手而立。
这时,桑若楠怯生生的道:“三元哥哥是个好人,他没有对谁不敬。”
许连山于是垂眸看向桑若楠,他淡淡的嗯了一声,便迈开步子,把韩安民叫了过来,同他交代了几句什么。
次日一早。
依旧是在清河县中心。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清河县的大街小巷,给这个经历了灾难的小县城带来了一丝温暖。
除了施粥以外,许连山还让人临时搭建了灶台,蒸上了馒头。
不仅如此,他还组织了百姓开始灾后的重建工作。
凡帮忙重建家园的百姓,凭干活的多少可以领取米面还有保暖的衣物。
因昨日在桑若楠身上看到了成效,叶素问让许连山找了几个机灵又老实的年轻人,依葫芦画瓢,教他们简单的医理,以帮助百姓尽快恢复。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开展着。
临近晌午的时候,钱三元突然激动的找到桑若楠。
“若楠,你阿爷醒了,在找你呢!”
“当真?”桑若楠闻言,双眼顿时一亮,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嗯,现在在府衙那边等着你呢。”钱三元重重的点头,脸上带着比桑若楠还要高兴的笑意。
“叶姐姐我……”桑若楠当即起身要走,临了又抱歉的看向叶素问,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叶素问摆摆手,温声道:“快去瞧瞧你阿爷,这里的事有我呢。”
桑若楠重重的点点头,这才转身便朝府衙那边临时搭建的安置点跑去。
钱三元亦步亦趋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子。
“阿爷,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桑若楠一进屋,便迫不及待的扑到了桑大爷的身边,一双眼睛红通通的,显然是哭过。
桑大爷看着桑若楠,眼中满是慈爱,他艰难的抬手,想要摸摸桑若楠的头。
桑若楠见状,赶忙俯下身去,让自己的额头贴在桑大爷的手心上,哽咽道:“阿爷,您可算醒了,可吓坏我了。”
钱三元看着爷孙俩这幅温情脉脉的样子,识趣的退到了门口。
桑大爷的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钱三元的身上,“这位是?”
“这位是三元哥哥,他是许将军的贴身侍卫,许将军来咱们这赈灾来了,亏了他们阿爷才能好起来。”
桑若楠介绍着,脸上洋溢着感激的笑容。
钱三元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桑大爷却皱起了眉头,眸光微暗,他迟疑道:“丫头,你说的可是那杀神许连山?”
桑若楠歪头朝钱三元看了一眼,见他点头,这才跟着道:“正是。”
说着她便皱眉思索了一会儿,随即补充道:“但他瞧着不似传言说的那么骇人,他是好人。”
“好人。”桑大爷干笑了笑,随即轻轻拍了拍桑若楠,“是啊,若非许将军,哪有如今的太平日子。”
话落,桑大爷叹了口气,浑浊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