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多年的心，再次燃起了希望。
她可以放下柳家的灭门之仇，那是因为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能硬拿鸡蛋去碰石头。
但若是秦淮与姐姐有子嗣在人间，她便不再是孤军奋战。
只要把那人的旧部收服，也许能完成他的夙愿也未可知。
“阿时，你去查一查许将军的出身。”
柳妃激动的握了握拳，眼底满是兴奋。
郁王皱起眉头，迟疑的问道：“母妃，您说的故人，是何许人也？许将军威名在外，此事恐怕得从长计议。”
要查叶素问都好办，查许连山……
郁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那杀神可不是好惹的。
指不定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柳妃虽多年不问世事，却也听说过许连山的事情。
经郁王这一提醒，她亦皱起了眉头。
可是，她心中前所未有的躁动，仿佛全身的毛孔都在叫嚣着，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结果。
柳妃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内心的悸动，但眼中的光芒却未曾消退。
许久，她沉声道：“阿时，许将军是否在外面？”
“母妃的意思是？”郁王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紧接着柳妃就说：“你去请他进来，母妃有话同他说。”
郁王心里一咯噔，除了十五年前那次，印象里母妃一向是个沉得住气的，这件事与她而言，就那么重要？
重要到，她竟然想亲身上阵，去问许连山要答案？
“母妃，你可知许连山这杀神，他一向我行我素，谁的面子都不给。”
“无妨，你请他进来便是。”柳妃目光坚定的看着郁王。
郁王点头，虽然心中仍有顾虑，可眼看劝不动柳妃，他也只能应下。
他无奈的转身出了柳妃的寝屋，心中却是忐忑不安。
以他对许连山的了解，他实在担心回头柳妃一言不合惹恼了他，他会叫柳妃下不来台。
可事已至此，该来的总会来。
须臾，许连山被带到了柳妃的寝屋。
他穿的一身玄色盔甲，脸上戴着罗刹鬼面具，气势如虹。
考虑到男女大防，他只站在屏风后面，并不近前。
“臣，见过柳妃娘娘。”
“许将军不必多礼，可否走近些说话？”柳妃歪着身子，声音平静而温和，实则内心早已掀起了轩然大波。
许连山沉默片刻，最终只站在原地道：“娘娘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便是。”
柳妃闻言，微微蹙了蹙眉。
她敏感的察觉到了许连山的冷淡与疏离。
她与许连山素来无交集，她心知自己此番有些操之过急。
可得不到结果，她就坐立难安，哪里顾不上那许多。
“本宫叫你走近说话，你照做便是！”
许连山一愣，柳妃的语气里竟带了些许不容置疑的强势。
他微皱眉头，犹豫了片刻，之后才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到了屏风前面。
“娘娘有何吩咐？”许连山低垂着眉眼，公事公办的问道。
他脸上戴着罗刹鬼面具，仅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柳妃看不到他的容貌，可光是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就莫名的让她感到熟悉。
“像，太像了。”柳妃不自觉呢喃出声。
许连山闻言，眉头微皱，他并未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柳妃。
柳妃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听闻许将军是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却不知怎样的父母，才能养育出将军这样的人才？”
“臣十五岁入行伍，走到今天，不过是凭着一腔热血罢了。”许连山语调平平的回道。
柳妃微微颔首，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
她心中那股躁动愈发强烈，仿佛要破体而出。
她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继而又追问道：“将军是何许人也？父母安在否？”
许连山闻言，眸光微暗。
“臣父母双亡，幼时居无定所。娘娘不必拐弯抹角，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早些时候，叶素问曾与他说过，柳妃见到双鱼坠时，神色异常。
那时，他心中便萌生了一个想法。
也许，柳妃与他父母有旧。
只是不知是敌是友。
那坠子，是他父母的遗物。
养父说，遇到他父母时，两人虽衣衫褴褛，可衣服的料子却是极好的，瞧着就不是一般人家穿得起的。
可惜他父亲当时已经断了气，而他母亲在得知他父亲身故的消息后，便神智失常，生下他便去了。
此时，见柳妃拐弯抹角的打听自己身世，他更是断定，柳妃十有八九知道什么。
柳妃抿了抿唇，许连山的答案并非她心中所想。
可她好不容易才重新燃起了希望，哪会这么容易罢手？
再有他与那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眼神，若说他与那人没关系，她是不信的。
“大约在二十五年前，我有一对故人，在红南郡边境的山崖不幸坠崖，他们的家人找了很久，都毫无音讯，那山崖深不见底，所有人都说他们死了。从前我也觉得他们大抵没有生还的机会，可是，前不久，我看到无意间看到了一枚玉坠子，那是故人从不离身的信物，倘若二十五年前，他们便已身故，许将军觉得，那玉坠子因何重新现世？”
柳妃定了定神，她怅然若失的看着许连山，又好像在透过他看着别的什么人。
她的声音依旧和缓，听在许连山耳里，却犹如平地起惊雷。
二十五年前，他父母从山崖坠落，被养父发现。
二十五年前，先太子秦淮与太子妃柳清玥南巡遇刺，坠崖后尸骨无存。
“许是偶然被人拾到，许是娘娘的故人尚在人间，娘娘想听什么答案？”纵然心中已经翻江倒海，但面上许连山却不动声色，他目光清冷的看着柳妃，语调平平，仿佛故事里的人与他毫无关系。
柳妃干笑了笑，她幽幽地盯着许连山看了许久，终于认清许连山什么也不会承认，什么也不会同她说。
她有些泄气的摆了摆手，“他日将军若对这故事背后的事情感兴趣，尽可来找本宫。”
许连山闻言，不置可否。